《一场雨》野棠梨

2、第 二 章

　　第二天大年三十，周聪新娶的媳妇孙曼曼，从早上就缠着陶桃去逛街。

　　他们也不太熟，陶桃只是在周聪他俩谈恋爱的时见过她照片，大概是刚结婚也才二十岁和陶桃也聊的来。

　　周聪开车载着她俩去了县城的商场。

　　陶桃不喜欢逛就在一楼的咖啡店坐着等他们。

　　县城的咖啡店算是过年相亲的固定场所，里面基本都是年轻的男女。

　　陶桃点了杯咖啡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了下来。

　　其实她也不喜欢喝咖啡，太苦。每次喝都加好多糖。卫暖经常吐槽她不如直接喝糖水。

　　好像又下雪了，陶桃看着窗外的马路上车来车往。星星点点的雪花从空中飘落，刚落地就消失了。

　　她盯着窗外眼神有些放空。

　　直到一辆黑色的车停到马路对面，一个修长的身影从车上下来，关上车门后向这边的商场走过来。

　　咖啡店就在商场门口，马路和商场门口之间有段距离。明明只看的清白色的运动鞋和黑色的外套，可陶桃还是移不开眼。

　　那种感觉很奇怪。

　　那个身影越走越近，脸部的轮廓慢慢的在陶桃的眼睛里清晰然后与记忆里的那个少年的脸慢慢融合。

　　程陆离！是那个占据她高中青春萌动期的少年。

　　说实话陶桃太意外了，她没由来的紧张，手指开始抠咖啡杯。眼睛从认出他的那一刻就没离开过。

　　心里更是随着程陆离推开商场的门拐进咖啡店乱作一团。

　　程陆离走进咖啡店扫视了一下，陶桃赶忙低头。等她抬起头后就看到程陆离已经走到了吧台另一边的一个女生对面。

　　就在这时陶桃突然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无论是高中的还是现在的程陆离，人家压根就不认识她。

　　她不禁在心中暗暗懊恼：“我究竟在躲什么啊？”，为了掩饰尴尬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最后为自己刚才的行为开脱:习惯！

　　对是习惯，习惯想看到他。习惯希望他的眼神能在她身上停留。哪怕是无意的对视也会让她脸红。

　　在她眼里，他太耀眼，她习惯了不与他对视。

　　程陆离背对着她，和那个姑娘面对面。他肩膀很宽，挡住了那个女孩。陶桃看不清那个姑娘的样子。

　　他们是男女朋友还是相亲？

　　陶桃开始猜测:男女朋友吗？可是好像没有普通情侣那样亲昵。

　　相亲吗难道？不应该呀 ，按理说程陆离不像是走到相亲这步的人。他那样的男生根本不缺人追。

　　还真不是陶桃给程陆离加滤镜。

　　程陆离高中是一班火箭班的，能进一班的成绩都是拔尖的。长得也好看，学习又好，听说情书都收到手软。

　　陶桃正想着，突然看到程陆离起身和那个姑娘一起离开。

　　程陆离绅士的帮那个姑娘推开门，那姑娘害羞的笑了笑看口型应该是说了句:谢谢。

　　程陆离又对女孩说了什么，女孩点点头。

　　随后程陆离去马路对面开车掉了个头，载着那个姑娘离开了。

　　从认出他，到他离开，前后不过十几分钟。陶桃的内心却像放了部电影。

　　她轻轻搅动着咖啡，难掩失落。

　　原来25岁的陶桃和16岁的陶桃一样胆小。

　　陶桃盯着程陆离驶离的方向看了许久。

　　周聪和孙曼曼逛完回来就看到她在这发愣:“二姐，看什么那？”，周聪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没什么，雪下大了，我们赶紧回去吧”陶桃起身接过孙曼曼手里的购物袋向外走去。

　　孙曼曼赶紧追上去:“二姐不用不用，我拿就好”然后给周聪使眼色。

　　周聪举了举自己手里的购物袋“没事，二姐不是外人，不用跟她客气。”

　　“是呀，赶紧走吧，不然一会雪更大了，路上不安全”陶桃对着周聪无奈得催促。

　　说起来陶桃和周家感情很奇妙，纯纯靠血缘维持，无论是与父亲周明，母亲陶棉，还是姐姐周琳，都是不咸不淡的。

　　周聪胜在不要脸。陶桃回家上学的时候周聪才一岁多刚会走，整天跟在她屁股后边叫“二姐”，后来长大也懂得家里关系的微妙还是厚着脸皮二姐长二姐短。

　　刚开始确实不喜欢，后来想想周聪应该是家里唯一一个主动亲近他的人。

　　回家后周聪开始给大家分礼物。

　　周明，陶棉是羽绒服。陶桃的是个围巾，看样子孙曼曼挑的，淡绿色上面有小鹿的图案，很青春，也很清晰。

　　陶桃道谢后拿着礼物回了房间。把礼物扔在床上大刺啦的躺了上去。

　　她翻了个身，突然眼睛扫过桌子下面。似乎有张纸，她起身下床挪开桌子。

　　桌子有些重，是她高中的书桌，上面淡绿色的油漆掉的坑坑洼洼，里面都是她高中三年的书本。

　　这个房间是她和姐姐共用的。后来姐姐结婚，她去江市上学。
　　两人都是偶尔回来住，她前几年也没回家，姐姐应该不会动她的东西。想必是姐姐的女儿小宝翻弄掉的吧。

　　纸张被折成方形上面有一层灰尘，陶桃掸了掸，打开才发现是张试卷:高三第一次联考-英语。

　　名字一栏强劲有力的写着-程陆离，边上还贴着一个已经泛黄的打印的考生座位号-第十三考场8号程陆离。

　　理科班共16个，一班是火箭班二三班实验班，其他都是是平行班，陶桃在13班。

　　考场号都是按班级排。高三第一次联考座位号按高二期末考试成绩排。

　　考试前一天晚饭前班主任通知清空桌洞。放书的地方是靠抢的，陶桃和同桌徐静静凭着坐第一排的优势抢到了讲台左边的一小片空地。

　　桌洞是清空了，晚自习还是得上，毕竟对高三的学生来说时间就是生命。

　　晚自习教室里很安静，班主任李丹在宣讲这次考试的重要性。高中考试很多，班主任每次都同样的话术听的大家有点麻木。

　　“你几考场？”徐静静假装看书头都不抬的问陶桃，

　　“四考场，你那？”陶桃保持同样的姿势小声回复。

　　“三考场，到时考完一起吃饭”徐静静开始约陶桃。

　　“好”陶桃随口答应，他们坐第一排就在班主任眼皮子地下，不能多聊。

　　徐静静比陶桃小三岁，上学早。性子忒活泼，一聊就停不下来。越聊越起劲都开始有肢体动作了。

　　陶桃赶紧在桌子下踢她。

　　“徐静静同学”正上方传来班主任李丹的声音。

　　“你是都复习好了吗？聊那么开心，要不你上来分享一下你的复习计划？”

　　“哪有哪有，老师你太看得起我了，您接着说。”徐静静笑的谄媚。

　　李丹拿起讲桌上的一沓纸张，轻拍了一下徐静静的脑袋“既然你复习好了，帮班长把我们班考场的座位号贴一下”。

　　“其他同学继续复习”

　　“好嘞”徐静静赶忙接过来就和班长一起按顺序贴。

　　徐静静年龄小，成绩好。李丹平时挺喜欢她，把她当小孩子。也没多责怪。

　　李丹虽然没有提陶桃的名字，但明眼人都知道一个人怎么聊天。

　　不过大家也都不太关注这些。

　　陶桃却红了脸，把头埋得更低低的。徐静静把座位号贴到她桌子上的时候她都没有抬头。

　　徐静静贴完后回到座位上用胳膊肘碰碰陶桃“陶桃，老班走了，头抬起来吧。你这样看哪门子书？”

　　“你还说”陶桃气的又踢了她一下。
　　徐静静笑道:“给你赔罪，你看我手气多好，把程陆离的考号贴在了你的桌子上”。

　　“程陆离？”陶桃抬头看向自己桌子的左上角-第十三考场8号程陆离。

　　“他怎么会在十三考场？”陶桃的第一反应是疑惑。不应该呀，他可是一班的。

　　“唉，人有失误，马有失蹄。大神也有偶尔失误嘛”徐静静一副看的很开的样子。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正好是你的座位不是李青的，这不得气死她哈哈哈”徐静静边笑边偷看坐在陶桃后面的李青。

　　徐静静和李青不对付，因为各种事吵过好几次架。

　　源头是他俩高一没分文理科时和程陆离一个班，并且徐静静意外目睹了李青向程陆离表白被拒绝。

　　所以李青讨厌徐静静，徐静静和陶桃玩的好，李青连带陶桃一起讨厌。

　　几乎每次都李青主动挑衅徐静静，你说徐静静开不开心。

　　陶桃无奈也无心关心这些，她只是看着座位上的名字发呆。

　　她一边为程陆离坐在她的座位上考试开心，一边疑惑他为什么在第十三考场。

　　虽然她相信程陆离的实力，但是对于喜欢的人总会有许多好奇。他高二期末考试怎么了？

　　直到多年后她终于知道了他在第十三考场的原因，却后悔知道。

　　理科班有四层，一层四个班。程陆离教室在四楼，陶桃在一楼。

　　这次考试陶桃在四楼，程陆离在一楼楼。

　　两天的考试，一天两场，共四场。考完吃中饭或者午饭。
　　陶桃总是以楼上人多，在教室等徐静静方便为由，交完卷就往楼下跑。只是希望能在自己教室看到程陆离。

　　但是程陆离在一楼人少，交完卷很少逗留。陶桃在四楼楼梯有时会拥挤，尽管每次都尽力跑，前三场场考试陶桃一次也没在自己教室看到他。

　　最后一场考试英语，陶桃踩着铃冲下楼。十三考场的教室里的考生还有一半没走，程陆离却是属于走了的另一半。

　　陶桃失落的走向自己的座位。忽然看到桌面上有张试卷，名字处写着三个大字-程陆离。

　　应该是不小心落下的吧，卷面很整洁，除了名字是汉字，剩下的都是A B C D。

　　陶桃依旧觉得他的字很漂亮，她小心翼翼的撕下桌子左上角的带着他名字的座位号，平整的贴在了试卷上名字的旁边。

　　随后整齐的折叠好藏在了自己的桌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