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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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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阳光炙烤着寒月山,遥川峰的练剑场被晒得滚烫,青石缝隙间的青草蔫头耷脑,只有竹林间吹来的风带着些许凉意。
五百余名弟子身着青白色或月白色劲装,额角渗着汗珠,手中长剑随着号令起落,剑光在烈日下泛着刺眼的光芒。
“‘裂石式’要凝聚灵力于剑尖,不是让你用蛮力劈砍!”
楚寒玉的声音带着怒意,清霜剑鞘重重砸在一名弟子背上,“林凡,你这剑招软绵绵的,三岁孩童都比你有力道!罚你去搬剑冢的玄铁剑,什么时候能单手举起玄铁剑,什么时候再来练剑!”
林凡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有丝毫怨言,捂着后背躬身道:“弟子遵命!”
楚寒玉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晓镜吟身上。
对方正专注地练习“破空式”,剑光凌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
楚寒玉眉头紧蹙,缓步走过去,戒尺“啪”地抽在他手臂上:“分心了!方才教的要领全当耳旁风了?”
晓镜吟被打得一个激灵,手臂瞬间泛起红痕。他连忙收剑躬身:“弟子知错。”
“知错?”楚寒玉挑眉,戒尺又在他背上抽了一下,力道比刚才重了几分,“昨日让你揣摩的灵力运转路线,你倒是说说,错在哪里?”
晓镜吟握着“尘缚”剑的手指微微收紧,低声道:“‘破空式’应走督脉,弟子方才……不小心走了任脉。”
“不小心?”楚寒玉怒极反笑,戒尺接二连三地落在他背上,“修行之事容得半分不小心?若是在斩妖除魔时‘不小心’走错灵力路线,你这条小命早就没了!”
他越说越气,戒尺打得又快又急,“我教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盯着竹梢发呆?还是在想哪里的桂花糕好吃?”
晓镜吟咬着牙,后背传来阵阵灼痛,却依旧挺直脊背:“弟子没有,只是昨夜练剑太晚,今日有些疲惫。”
“疲惫?”楚寒玉的戒尺猛地停在半空,眼神凌厉如刀,“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参加宗门大比?我看你还是趁早滚回你的皇宫,当你的逍遥王爷,别在遥川峰丢人现眼!”
他将戒尺狠狠砸在地上,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罚你今日在烈日下扎马步四个时辰,什么时候能心无旁骛,什么时候再起来!”
晓镜吟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弟子遵命。”
他走到场边,双腿分开稳稳扎下马步,月白色劲装很快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勾勒出纵横交错的伤痕。
楚寒玉看着他倔强的背影,胸口剧烈起伏,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周围的弟子们吓得大气不敢出,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大弟子犹豫着上前:“师尊,日头正烈,四个时辰会不会太久了……”
“怎么?你也想替他求情?”楚寒玉冷眼扫了过去,“是不是觉得为师罚重了?那就连你一起罚,去陪着他扎马步!”
大弟子连忙躬身:“弟子不敢。”
楚寒玉冷哼一声,转身走向练剑场中央,目光却时不时瞟向扎马步的晓镜吟,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蹙。
此时,练剑场外围的竹林下,夜清薇和奚落槿正并肩坐着。
奚落槿摇着团扇,手里捧着一小碟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笑道:“你看楚峰主,明明心疼得要命,偏要装作凶神恶煞的样子,这戒尺打得虽响,却避开了要害,真是口是心非。”
夜清薇手持玉笛,看着场中被责罚的晓镜吟,轻轻叹了口气:“也不怕真把孩子打坏了。你看晓师侄后背的伤,都青紫色了,昨日的伤还没好,今日又添新伤,这要是留了疤可怎么好。”
“留疤才好呢。”奚落槿笑得狡黠,往夜清薇手里塞了一把瓜子,“这疤痕可是楚峰主的心意,每一道都写着‘我心疼你’。你没看晓师侄那眼神,非但不怨,反而亮晶晶的,跟藏了星星似的。”
夜清薇嗑着瓜子,无奈地摇头:“也就你能从这打打闹闹里看出情意。换作是我,被这么打骂早就哭着下山了。”
“那是你不懂他们的相处之道。”奚落槿往嘴里扔了颗瓜子,“楚峰主这叫‘打是亲骂是爱’,你看他对其他弟子,哪有这般耐心?方才林凡练错剑招,他一句话没多说就罚去搬玄铁剑,对晓师侄呢?边打边教,连灵力走脉都说得清清楚楚,这待遇,全遥川峰独一份。”
两人正说着,忽然看到楚寒玉的戒尺又落在晓镜吟背上,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到:“腰挺起来!扎个马步都歪歪扭扭,将来怎么御剑飞行?难道要趴着飞吗?”
晓镜吟咬着牙,努力挺直腰板,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滚烫的青石上瞬间蒸发。“弟子知错。”
“知道错就好!”楚寒玉的戒尺再次扬起,却在落下时悄悄减轻了力道,“给我好好扎着,若是敢偷懒,就再加两个时辰!”
他说完,转身走向其他弟子,却在转身的瞬间,悄悄用灵力凝聚了一片云,挡在晓镜吟头顶的烈日上。
夜清薇看着那片突然出现的云彩,轻笑一声:“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嘴上说着狠话,身体却很诚实。这护短的性子,真是一点都没变。”
奚落槿笑得眉眼弯弯,往嘴里扔了颗瓜子:“这才刚开始呢,等会儿估摸着就要找借口让他起来了。楚峰主的套路,我闭着眼睛都能猜到。”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楚寒玉就朝晓镜吟走去,眉头紧蹙:“你看看你,才扎这么会儿马步就满头大汗,灵力虚浮成这样,将来怎么下山历练?”
他用戒尺轻轻敲在晓镜吟头上,“起来吧,去膳房端点解暑汤,顺便给其他弟子也分一分。”
晓镜吟愣了愣,没想到师尊会突然改变主意。他刚想起身,却被楚寒玉用戒尺按住:“怎么?还不愿意?”
“弟子不敢。”晓镜吟连忙起身,却因为扎马步太久,双腿一麻险些摔倒。
楚寒玉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指尖触碰到他滚烫的手臂,眉头蹙得更紧:“毛手毛脚的,就不能小心点?”
晓镜吟的耳根瞬间泛红,低声道:“多谢师尊。”
楚寒玉松开手,别过脸不去看他,耳根却微微泛红:“快去快回,别在外面磨蹭。”
晓镜吟躬身行礼,转身朝膳房走去。
月白色的身影在烈日下渐行渐远,后背的伤痕透过湿透的衣袍若隐隐若现。
楚寒玉看着他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戒尺,低声骂道:“混账东西,就不知道照顾好自己,等会儿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虽如此,眼底却闪过一丝温柔。
竹林下,夜清薇和奚落槿看着这一幕,相视而笑。
夜清薇嗑着瓜子,笑道:“果然被你说中了,这才半个时辰就找借口让他起来了,楚峰主这脸打得可真快。”
“那是自然,”奚落槿笑得得意,“也不看看是谁猜的。不过说真的,楚峰主这护短的性子,也就晓师侄能治得了。换作是别人,别说半个时辰,就是四个时辰也别想起来。”
她往场中望了望,“你看其他弟子,一个个羡慕得眼睛都直了,估计心里都在想,为什么被师尊责罚的不是自己。”
两人正说着,忽然看到晓镜吟端着解暑汤从膳房回来。
他刚走到练剑场门口,就被楚寒玉叫住:“过来。”
晓镜吟连忙走过去,将解暑汤递给旁边的弟子分发。
楚寒玉看着他,眉头微蹙:“走路怎么一瘸一拐的?扎马步把腿扎断了?”
晓镜吟摇摇头:“弟子没事,只是腿有些麻。”
“没事?”楚寒玉挑眉,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灵力探入他体内,发现他果然灵力虚浮,后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楚寒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戒尺毫不留情地抽在他背上:“说了让你好好休息,偏不听!昨夜又练到很晚?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不用休息也能练剑?”
晓镜吟被打得踉跄后退,捂着后背低声道:“弟子只是想快点练好‘破空式’,不想给师尊丢人。”
“丢人?”楚寒玉怒极反笑,戒尺接二连三地落在他身上,“你现在这副样子才叫丢人!灵力紊乱,气息不稳,若是在大比中这样,别说拿名次,能不能站着下台都是问题!”
他越说越气,戒尺打得又快又急,“我怎么教你的?修行要循序渐进,欲速则不达!你这急于求成的性子,迟早要吃大亏!”
晓镜吟咬着牙,任由戒尺落在身上,一声不吭。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
周围的弟子们吓得大气不敢出,连分发解暑汤的手都在发抖。
大弟子犹豫着上前:“师尊,晓师弟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想为遥川峰争光了……”
“争光?”楚寒玉冷哼一声,戒尺猛地停在半空,“用性命去争那虚无缥缈的名次?我遥川峰还不需要用弟子的性命来争光!”
他看着晓镜吟通红的眼眶,心头的火气莫名消了大半,声音也低沉了许多,“罚你回住处闭门思过,今日不许再练剑,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晓镜吟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弟子遵命。”他转身朝住处走去,背影在烈日下显得格外落寞。
楚寒玉看着他的背影,胸口一阵刺痛,手指紧紧攥着戒尺,指节泛白。
他深吸一口气,对其他弟子说道:“继续练剑,谁要是敢像他一样急于求成,就等着跟他一样的下场!”
竹林下,夜清薇看着晓镜吟落寞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这次怕是真把孩子打疼了,你看他眼泪都掉下来了。”
“掉眼泪才好呢。”奚落槿嗑着瓜子,“不哭一哭,楚峰主怎么知道心疼?我看这未必是坏事,说不定今晚幽篁舍又有好戏看了。”
她凑近夜清薇耳边,压低声音,“要不要赌一赌?今晚楚峰主肯定会偷偷去给晓师侄送药膏,说不定还会带桂花糕。”
夜清薇笑着点头:“好啊,我赌他不仅会送药膏和桂花糕,还会亲自给晓师侄上药,说不定还会说几句软话。”
“那我可就跟你赌了,”奚落槿笑得眉眼弯弯,“若是我赢了,你那支千年玉笛借我把玩几日;若是你赢了,我这对瑶月峰的珍珠耳环就归你了。”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看着练剑场上的情景,只是目光中多了几分期待。
傍晚时分,夕阳将遥川峰染成一片金黄。
晓镜吟坐在住处的窗边,看着窗外的竹林发呆。
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心里却比伤口更疼。
他不明白师尊为何发这么大的火,自己只是想快点练好剑招,为遥川峰争光,难道这也错了吗?
正想着,忽然听到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晓镜吟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月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窗台上多了一个食盒。
晓镜吟打开食盒,里面放着一碟桂花糕和一瓶疗伤药膏,旁边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楚寒玉熟悉的字迹:“伤口上药,桂花糕趁热吃。”
晓镜吟拿起桂花糕,放在口中,甜糯的香气在唇齿间弥漫,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知道,师尊终究还是心疼自己的。
夜幕降临,幽篁舍内点亮了烛火。
楚寒玉坐在窗边,看着晓镜吟住处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戒尺。
桌上放着一碟刚做好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散发着甜糯的香气。
他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在鼻尖轻嗅,低声自言自语:“混账东西,就知道惹我生气,若不是看你为了遥川峰尽心尽力,今日定不饶你。”
他咬了一口桂花糕,又忍不住骂道,“哭什么哭?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都受不了,将来怎么成大事?”话虽如此,眼底却闪过一丝心疼和自责。
亥时刚过,楚寒玉起身拿起桌上的药膏和桂花糕,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晓镜吟的住处走去。
月光透过竹林洒下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月白色的长袍在风中轻轻飘动。
来到晓镜吟的住处门口,楚寒玉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推开门。
晓镜吟正坐在窗边发呆,看到他进来,连忙起身行礼:“师尊。”
楚寒玉点点头,将药膏和桂花糕放在桌上,声音有些不自然:“伤口上药了吗?”
晓镜吟摇摇头:“还没。”
“没上药怎么行?”楚寒玉皱眉,拿起药膏走到他面前,“把衣服脱了。”
晓镜吟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了衣袍的系带,露出后背纵横交错的伤痕。
新伤叠旧伤,青紫色的鞭痕格外触目惊心。
楚寒玉拿着药膏的手指微微收紧,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和自责。
他倒出一些药膏,指尖沾着药膏,轻轻覆在晓镜吟的伤口上:“忍一忍,这药膏有点疼。”
药膏接触伤口时,传来一阵清凉的刺痛,晓镜吟却咬牙没有吭声。
楚寒玉的动作很轻,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渗血的地方,仿佛在对待稀世珍宝。
月光透过竹窗洒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温馨而宁静。
“今日……是我下手重了。”楚寒玉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但我也是为你好,修行之事不能急于求成,否则很容易走火入魔。”
晓镜吟摇摇头:“弟子知道师尊是为我好,是弟子太心急了。”
“知道就好。”楚寒玉的指尖在他背上轻轻停顿,“宗门大比固然重要,但你的性命更重要。我宁愿你拿不到名次,也不愿看到你受伤。”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温柔了许多,“你是我唯一的弟子,我不希望你出任何差错。”
晓镜吟的心猛地一跳,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师尊……”
“哭什么哭?”楚寒玉没好气地敲了敲他的额头,眼底却漾着温柔的笑意,“多大点事就哭鼻子,传出去不怕被其他弟子笑话?”
他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晓镜吟嘴边,“吃块桂花糕,甜的,吃了就不疼了。”
晓镜吟张口咬住桂花糕,甜糯的香气在唇齿间弥漫,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他知道,师尊虽然严厉,却始终是最疼他的人。那些责罚和怒骂,不过是他表达关心的方式罢了。
“明日卯时记得去练剑场,”楚寒玉帮他系好衣袍,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却掩不住一丝温柔,“若是敢迟到,看我怎么收拾你。”
晓镜吟点点头,眼底闪着泪光,却带着笑意:“弟子遵命。”
楚寒玉看着他灿烂的笑容,心头一暖,转身走向门口:“早点休息,别再熬夜练剑了。”
“师尊晚安。”晓镜吟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上扬。
楚寒玉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转身说道:“桂花糕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说完,便推门离去。
晓镜吟看着桌上的桂花糕和药膏,拿起一块放在口中,甜糯的香气在唇齿间弥漫,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他知道,无论师尊多么严厉,心里始终是疼他的。
这份深藏在责罚与怒骂背后的温柔,是他在这寒月山上最温暖的牵挂。
竹林下,夜清薇和奚落槿看着楚寒玉从晓镜吟的住处出来,相视而笑。
夜清薇轻笑着摇头:“看来是我赢了,不仅送了药膏和桂花糕,还亲自上了药,说不定还说了软话。”
“算你厉害,”奚落槿笑着取下耳环,“这对珍珠耳环归你。不过我可告诉你,这只是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
两人相视一笑,转身朝各自的山峰走去。
月光透过竹林洒下来,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甜香和淡淡的药香,温馨而宁静。
遥川峰的夜晚格外宁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和晚风拂竹的声音。
幽篁舍和晓镜吟的住处都亮着灯火,映照着那份深藏心底的情意。
戒尺和药膏放在桌上,桂花糕的甜香弥漫在空气中,仿佛在诉说着这段别扭又温暖的师徒情分。
有些感情,注定要在打打闹闹中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