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身死魂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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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术一旦成立，便没有回头的地步。
影妖的法术就跟他自身一样，没有一点温暖的气息，法术呈现的也全都是黑褐色，就如同祁夜自身一样。
他是永远活在别人阴影之下的可怜虫，但他也是陪伴姬洛上百年最忠诚的下属。
姬洛醒来若是知道这一切的话，日后定会活在自责的阴影中吧。
怪不得祁夜要让阮千岁骗她，阮千岁这下才懂得了原来祁夜骗她，是为了让姬洛更好地生活下去。
“……”
法术转换完成，祁夜虚弱得倒地不起。
但好在姬洛的脸色渐渐恢复。
只见一口妖血从他的嘴里喷涌而出，阮千岁都不敢想这反噬之毒的威力有多大。
祁夜身为一个平凡的影妖能支撑下去还真是了不起。
柳渡生不忍直视，想要动身扶祁夜起来，可祁夜却突然摇了摇头。
“我马上就要死了，不用了。”
“我只希望日后姬洛能够开心，这样就足够了。”
祁夜永远都是这样，一直围着姬洛转，只要姬洛能够开心，让他干什么都在所不辞。
就连他对她的那颗心悦之心都能忍住没有在姬洛面前表现得那么明显。
尽管姬洛知道，他也不争不抢。
因为他知道姬洛的心里只有那个三太子贺久昭。
“那你呢？”
祁夜的身体逐渐消散，但在彻底消散之前，他听到了阮千岁对他提的问题。
那他呢，他希望姬洛能够开心，他希望姬洛能够幸福。
可是那他呢。
都说人在临死之前都能看到自己的走马灯，回想起自己从幼时直到临死之前的回忆。
妖也一样。
「五百年的影村，祁夜身为影族村长的孙子，本应当是最受欢迎的一个。
可祁夜的父母却被狼妖所屠杀，祁夜成了一个孤儿。
他被影村众妖嘲笑，祁夜当即便离开了影村。
但离开影村他还能够去哪，他在一片花海里迷茫地四处游走。
他不知道他能够去哪，他只有漫无目的一直往前走着。
直到他撞到了一个人身上，他抬眸看去，被面前的女子吓了一跳。
女子脸色惨白，瞳孔呈血红色，但身子却没有腐烂，像是已经死了好久的样子。
［“注意看点路，小屁孩。”］
祁夜被面前的女人深深吸引，他不知道女人的来历，也不怕女人的样貌，更不在意女人是否会伤害他。
他想跟着她，如果他能跟着她日后定不会再受人欺负了。
女人名为姬洛，已经死了上千年了，她惨死在自己的父亲之手，她为了复仇，所以没有选择转世投胎，甘愿一直做一只鬼魂。
姬洛死的时候正是她如花似玉的年纪，所以死后她的模样一直保存至今。
但作为鬼，她已经有上千多岁了。
她苦修千年，好不容易挤进了百鬼录中唯一的第一百零一只鬼。
［“我能跟你走吗？”］
姬洛蹙眉，眼神死死地锁定住祁夜。
［“哈？你在说什么？”］
［“我能跟你走吗？”］
姬洛轻蔑一笑，她怎么可能会随身携带一个小妖到处走。
［“开什么玩笑，你到底在想什么？”］
祁夜闭嘴没有说话了，但他也没有离开，一直紧紧盯着姬洛。
姬洛被祁夜盯得有些不自在，她本想吃了这只小妖，但看在他是幼年的份上所以饶他一命。
［“我要走了，你别跟来，当心我会吃了你。”］
姬洛撂下一句狠话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但很显然她的狠话并没有什么作用。
姬洛走了一段时间过后她回头看去，发现祁夜一直在身后跟着她，像一只小跟屁虫一样。
姬洛无语地停下脚步，她蹲下身用着杀人的眼神死死地猛盯祁夜。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是吗？”］
［“听得懂。”］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祁夜再一次沉默了，姬洛生前就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看着祁夜的样子，她不想理他了。
她对着祁夜施下幻术，祁夜昏倒在地，他被她困在了一个幻境里。
敬酒不吃罚酒。
姬洛看了一眼祁夜，便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着。
夜晚降临，寒冷的风吹打在姬洛的脸上，此时她的心里并不是想着明日要继续屠杀哪个村哪个镇。
而是今日那个被她施了法倒在地上的小鬼到底有没有死。
［“……”］
姬洛还是不忍心，她最终还是回到了那个小孩的身边。
她蹲在他的身旁，祁夜的脸上似乎被小鸟啄了几道轻微的伤口出来。
姬洛戳了戳他的脸，见他没有反应她解除了她的幻境法术。
姬洛感觉自己简直是疯了，她为什么要救一个在路边黏着她不走的小屁孩？
祁夜微微睁开眼，一睁眼便对上了姬洛那张闭月羞花的小脸，尽管她的脸色显得苍白无力，但依旧掩盖不住她漂亮的底子。
他坐起身来，四周望了望。
他在想他什么时候睡着的，他怎么一睡醒就到晚上了？
姬洛被他的反应给逗笑了。
小屁孩果真是小屁孩，要不是姬洛良心发现，他甚至都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想跟着我啊？”］
祁夜兴奋地点点头。
［“好啊，那你从今日开始，便做我的贴身下属好了。”］
［“好！”］
姬洛伸出手来摸了摸祁夜的头，似笑非笑。
［“跟着我，日后可没有好果子吃了。”］
［“那就不吃。”］
真是一个傻小孩。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祁夜渐渐长高长大，从一个娇弱的小屁孩变成一个身高体壮可以独当一面的影妖。
姬洛参与了他大半个的成长历程。
姬洛看着他长高长大，但她却一直没有什么变化。
祁夜有时在想，若他当初没有选择跟着姬洛，或者姬洛没有回来解除对他的幻境法术，他会怎么样。
但好在，他跟上了她，她也没有放弃他。」
祁夜闭上了双眼，眼泪无声无息地从眼角流出，从脸庞滴落。
“无所谓了。”
话音一落，祁夜便彻底化为尘埃消散四周。
阮千岁轻微地皱了皱眉，她看得出来祁夜还有话没有说完。
但给他的时间不够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那便是无所谓。
他会记得姬洛的名字，带着与姬洛的记忆一同逝去，这对他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纵然祁夜放弃了自己的未来，但他已经实现了自己最后的愿望。
……
岺颢走到姬洛的面前，二话不说地将她抱起。
“走吧，先把她安顿下来。”
岺颢撇下一句话，便径直地往回走。
没想到这个岺颢还挺有眼力见的，他知道小狐妖抱不动，也知道柳渡生才不愿抱除阮千岁以外的女子。
“…等…等等我们。”阮千岁连忙地跟上了岺颢的步伐。
……
择日，姬洛昏迷了已有一日有余，她再一次睁开眼，发现自己竟在贺久昭的房间里。
岺颢早已离开，回去邀功请赏去了。
只剩下阮千岁趴在姬洛的床边，双眼闭起正在休息。
姬洛四处观察了一番，坐起身来拍了拍阮千岁。
好在阮千岁的睡意还没有太深，不然恐怕姬洛怎么拍都拍不醒她。
“…啊…姬洛你醒了。”阮千岁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直起身子。
阮千岁为什么会守在她的床前，难道是因为与她的情谊吗？
才不是！她们能有什么情谊！
阮千岁只不过是怕她刚醒就跑没影了而已，毕竟怨妺铃还在她的手上。
她要是跑回了她的那什么悬天洞牙，阮千岁上哪找她去。
“我…我没事了？怎么可能？！”
姬洛刚醒情绪便这么激动，但没关系，这些反应全在阮千岁的意料之中。
她都编好该怎么骗她了，就等她睡醒了。
“老天有眼，你的毒还有救，我可费了老大功夫才把你救醒呢！”
阮千岁的演技还不错，姬洛一时半晌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的。
“…真的吗？”
“…昂…真的。”
高兴还没过三秒，姬洛便察觉出了阮千岁的假意。
“你不用骗我了，怨妺铃的反噬之毒我知道，我用怨妺铃杀了不少人，它是不可能放过的。”
“可我不都说了吗，老天有眼！”
姬洛显然没有信。
“你再不说真相，我就让你体会体会彻底陷进幻境的滋味。”
“……”
她不仅没信，她还恩将仇报！
她还威胁她！
阮千岁的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但她还是忍耐着想要再尝试骗一骗姬洛。
毕竟这可是祁夜的临终嘱托，她就算是被姬洛气死，但总不能辜负祁夜的信任吧？
“不是…”
还没等阮千岁说完，柳渡生便大步地走了进来。
他嫌弃地看了一眼阮千岁，随后把阮千岁从地上拉了起来。
“瞒不过她的，说实话吧。”
“可这是…”阮千岁看了一眼姬洛，便贴附在柳渡生的耳畔。
“可这是祁夜死前要求的，祁夜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姬洛开心，若是把真相告诉姬洛了，那不就完了？”
柳渡生无奈地看了一眼阮千岁。
“你现如今能骗得了她，但日后当她自己发现时才更为心痛。”
阮千岁沉思良久，柳渡生的话有道理，面对这样的选择阮千岁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祁夜不会怪你的，放心吧。”
“那你来说吧。”
阮千岁背过身去，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抛给柳渡生了？
柳渡生无语地瞟了一眼阮千岁。
也行，他来就他来。
“你身中怨妺铃的反噬之毒，本该解救你。”
“但祁夜吸走了你体内的反噬之毒，他死了。”
阮千岁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柳渡生。
还真是干脆利落，一点不拖泥带水的。
姬洛听后紧皱眉头，随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鬼是没有眼泪的。
但情绪上头，滴落下来的不是眼泪，而是自身法术幻化出来的泪珠。
说白了人流的是泪水，而鬼流的是自身的术法幻化出来的泪珠。
也只有这样，才能代替泪水了。
所以一般死后变成鬼是不会轻而易举地哭，除非是受到了情绪上的巨大打击。
姬洛的泪水终于为了祁夜流了一次，如果祁夜还在的话他应该会很开心的吧。
毕竟在姬洛的心里也有祁夜的份，并不全是那个贺久昭。
“骗人，你们又在骗我。”
“……”
阮千岁蹙眉看着低着头默默流泪的姬洛。
这一次他们可没骗她，这一次是姬洛自己不愿意接受现实。
“这一次我们没骗你。”
“祁夜…祁夜！！！”姬洛像发了疯一样呼喊着祁夜的名字。
在往姬洛唤一遍祁夜的名字，祁夜便立马出现在姬洛的面前。
可这一次，就算姬洛怎么呼唤他，他也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不是让他走吗，他为什么还要回来救我…”
“因为他想看你幸福，为此他在所不辞，甘愿付出自己的性命。”
阮千岁的话打得姬洛一个措手不及。
回首以往，姬洛从来没有喜欢过祁夜，她甚至愿意去喜欢一个连一百岁都活不到凡人都不曾对祁夜动心。
但现在姬洛的脑海里却满是祁夜的身影。
阮千岁长叹一口气。
原来这就是不珍惜眼前人的后果吗。
只有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只有在彻底触碰不到的时候才想起后悔。
柳渡生拍了拍阮千岁的肩，她也看懂了他的意思。
他想让姬洛自己静一静，毕竟这件事看起来对姬洛打击挺大的。
阮千岁点了点头，刚想抬脚打算离开，姬洛却叫住了她。
“等等。”
姬洛将怨妺铃召唤在手中，亲手将怨妺铃递给了阮千岁。
阮千岁有点在状况之外的样子，一脸懵的接过怨妺铃，便皱眉愣愣地看着姬洛。
“我生前总被父亲虐待，他杀了我。”
“……”
“所以我化为鬼魂吸食活人的灵魂加强我的法力，为的是报仇雪恨。”
“我预想到了未来的一切，但我没有预料到的便是祁夜的出现。”
说着说着姬洛豆大的泪水不禁滴落了下来。
“他当时小小的个子，我差点还杀了他。”
“我陪着他长大，陪着他成长，直某天他告诉我他再也不会留我自己一人了。”
“我信了他，那现在呢。”
话音一落，姬洛自嘲地笑了出来。
笑声凄凉悲惨，姬洛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这个举动让阮千岁和柳渡生都感受到了不好的感觉。
当姬洛再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她的幽冥鬼眼出现在她的手心里。
随即她毫不犹豫的捏碎了自己的幽冥鬼眼，阮千岁怔然地看着她。
她想起了那两只苦命的狼妖，礼岩死后棠初也是这般自毁内丹而亡。
幽冥鬼眼是鬼的内丹，没有了幽冥鬼眼的加持，姬洛的身形也逐渐化为虚影。
她死亡的方式不像妖，妖的身形会变成尘埃飘零四处，鬼的死亡方式便是身体逐渐变得空虚，直到彻底消失。
“你…你这是干什么？”
姬洛垂眸，她看着自己的双手，脑子里闪过她与祁夜的种种。
“那个小屁孩曾经问我，我会走吗…”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因为我是鬼，我没有想过我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再一次离开。”
“但我现在终于有了一个答案。”
姬洛笑了笑，眼中闪烁着些许的泪光。
“我不走了，我再也不会丢下他一个人了。”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身死魂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