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首》原冬

31、过年

　　区先生这个电话有点久，我和许夏都挂完灯笼，他还没打完。

　　“要不我们先走？”许夏说。

　　我瞪了她一眼“开什么玩笑！我还要找区先生签《完工验收单》呢，说不定他看我挂灯笼的份上，还能在年前把尾款结了。”

　　许夏笑了“杜总原来还存这心思，这几个灯笼责任挺重啊，又拉新客户，又帮结尾款的。”

　　我拍了她背一下，自己也笑了起来。

　　“杜总，久等了，这位是？”区先生终于结束了通话。

　　“我妹妹，做广告生意的。”我手肘捅了捅许夏。

　　许夏笑笑，掏了张名片出来递过去“区先生您好，**广告许夏，多多关照。”

　　区先生接过名片看了眼，点点头“许总巾帼不让须眉，你的公司我听过，规模不大但业内风评很好，希望以后有机会合作。”

　　“是我的荣幸。”许夏礼貌道。

　　　 我一听有人夸许夏心里特别美，而且区先生要真找许夏谈合作，那我不就是介绍人？

　　我也能给许夏介绍客户了！

　　以后她介绍客户给我，我介绍客户给她，四舍五入，那北京不就是我们的天下？哈哈哈，儿时梦圆！

　　“兰兰！验收。”许夏提醒我。

　　“哦，区先生，工程都完工了，请验收！”我从包里拿出验收单递给区先生。

　　“中午去我哪做饭吧？”从区先生小区出来后，许夏开着车。

　　“怎么不去我那？咩咩也在家。”我悠哉地躺在副驾驶，还在想我的圆梦大业。

　　“先去接咩咩，再去我那。后天张老师他们就到了，家里还没布置呢！”许夏说。

　　我看了她一眼，不解问“不都收拾好了吗？”前两天我们已经把许夏家里两间客房都清洁了一遍，该添的家具也添好了，只等两老大驾光临。

　　“我是说过年的布置，年画对联、灯笼这些，院子里都是光秃秃的，年花也要买几盆。你把区先生花园整那么漂亮，我那儿你就想不到啊！” 许夏放缓了车速，像是有点不高兴。

　　我感觉对这人又刷新了认知，摇摇头说道“啧啧啧，帮客户挂个灯笼你也眼热。”

　　“那你就说去不去吧！”许总开始傲娇了。

　　“去！今天一定把你家搞得跟花市似的，你看着吧！”

　　爸爸妈妈是坐高铁来的，能坐高铁到的地方，他们绝对不会坐飞机。

　　我们三人一早就在高铁站出口等了。接到两老回程时，我坐副驾，咩咩挤在外公外婆中间，一路叽叽喳喳。

　　我和咩咩的日常用品都搬了过来，接下来十多天也都住许夏这。

　　还是许夏做饭，我妈给出了超高评价，并不忘讽刺了某位接不住她大厨衣钵的女儿。

　　叔叔帮我们做的几十斤腊肉、腊肠、腊鱼，前两天都发物流过来了，今天也上了桌。

　　许夏一顿饭都在吃萝卜干腊肉和豆豉蒸腊鱼，我看着她，想着这二十年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吃过老家来的腊味。

　　　“妈，你帮我挑一块好点的腊肉、一串腊肠，嗯…再加两条腊鲫鱼，我送给宋教授，他今年也在北京过年。”咩咩说。

　　“教授啊？”张老师一听来了兴趣。

　　咩咩点头“嗯，现在带我做课题的宋教授，也是永江的，老乡。”

　　“那要挑好的，等下外婆给你挑，你妈会挑什么。”张老师嫌弃地看了我一眼。

　　饭后，张老师正挑着要送礼的东西。咩咩给宋教授打电话，听对话，宋教授应该是没有拒绝，我松了口气，本来还怕他避嫌不愿意收。

　　直到听到咩咩豪气说她阿姨有车可以直接送去学校时，我着急给她打手势，但咩咩好像没明白，她又说了两句，很快挂了电话。

　　“你怎么说送去学校？我们是送礼，去学校会不会不太好。”我担心道。

　　咩咩不在意地说“宋教授单身，一直住学校宿舍，送过去方便啊。又不是其它东西，就一点特产，我看其他同学也经常把家里的特产送给辅导员和老师们。”

　　　“宋教授单身啊？”张老师提着红通通的一大袋子，一脸热切地走过来。

　　我扑哧一下笑了，朝沙发上的许夏做了个鬼脸，许夏瞪了我一眼，我笑得更嚣张了。

　　知道我们要送去学校，我妈醒目地换了个透明塑料袋，我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假期中，门卫处登记后，汽车顺利开进校园。许夏第一次来，咩咩便指引着绕校一周，同许夏热情介绍着，许夏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问一句。

　　我看着窗外，没有参与她们的互动，我在想许夏要是那年选择继续读高中，一定也能考上这样的好学校。

　　宿舍楼开不进车，许夏说在外面车道等我们。

　　我下车后想了想，扶着车门看着她建议道“不然车停这，你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许夏拉上手刹，扭头看着我笑了笑。

　　我“啪”一下关上车门，这人是不是我肚里的蛔虫？

　　和咩咩走到宋教授说的那幢宿舍楼前。

　　远远就看到楼道口站着一个三十多岁戴眼镜的男人，不算很高但身姿挺拔，穿一件驼色中长款风衣，还戴着条深灰色围巾，看上去就很文人气息。

　　咩咩小声说这就是宋教授了。

　　我走过去刚准备打招呼。

　　“你是罗悦童的妈妈吧？”宋教授先开口，说的竟然是永江话，虽然口音有一点点别扭。

　　我笑起来，也用家乡话回他说我是。

　　他说回了普通话，一脸认真问“怎么样？我的永江话还行吧？”

　　我直言道“老实说，明显有股北京味。”

　　宋教授笑了起来，“我十三岁就随家人来北京了，现在只是偶尔和我家老头子通电话才说两句，估计是不太准了。”

　　“问题不大，北京味的永江话我也能听懂。”我笑道。

　　　宋教授看了眼咩咩又看向我，“罗悦童说带妈妈一起来，我还准备叫大姐来着，没想到这么年青，只能称呼你为罗悦童妈妈了。”

　　我笑着说“我叫杜兰，您直接叫名单就行，这些腊味都是我老家的叔叔做的，正宗家乡味，您尝尝。”说完我把装腊味的袋子递过去。

　　宋教授接到手，看了那透明袋子一眼，笑了笑，“做为老师按道理是不能收学生礼品的，但悦童一说是家乡腊味，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我父母早年就去了国外定居，没人做这个，我真是好多年没吃过了。过年我也回点礼，也请你们收下。”

　　　宋教授说完，转身进楼道拿了个礼品盒出来，应该是巧克力，他递给咩咩“小女孩都爱吃这个，悦童拿着吧。”

　　咩咩看向我，我点点头她才接下，然后她又开始没正形地开玩笑，“谢谢宋教授，没想到你还会买巧克力，不会是快情人节了，谁送你的吧？”

　　我白了她一眼，看着宋教授歉意道“宋教授不要介意，这丫头总是口无遮拦的。”

　　宋教授笑了笑，像是一点也不在意，“她经常和我们组里人开玩笑，我都习惯了。”他想想又补充道“不过，这真是我自己买的，我去超市想给悦童挑点糖果，看摆在外面的都是巧克力，就随手挑了一盒，现在想来可能真是情人节促销。”

　　我和咩咩都笑了。

　　“那宋教授，我们就不打扰了，祝您春节快乐。”我说。

　　“春节快乐！”

　　回到车上，许夏看见咩咩手上的礼盒，笑道“怎么去一趟还多了盒巧克力？”

　　咩咩和她说是宋教授的回礼。

　　“这教授还挺细节的啊。”许夏启动车子。

　　我笑着点点头，“和张老师很有一拼，刚刚他看到那个透明塑料袋，好像也挺乐。”

　　年前几天，许夏带我爸妈在北京玩了个转。天气很冷，我本来想着就不带他们去八达岭了，结果我爸说都来北京了怎么能不去爬长城。

　　于是乎，我们几个吹得脸都僵了，耳朵也红了，终于成了好汉。

　　大年三十那天，我们围在一起包饺子，只有许夏包过，所以和面、揉面、擀饺子皮都是她动手。

　　到包饺子这个环节，大家都自认不用学也会，但只有张老师凭借多年红案进修，对白案也展现出了超高领悟力，包出来的饺子还有点样子。

　　我爸和我还有咩咩，包出来的成品都有点惨不忍睹，许夏笑着说“你们这些一下锅就会成面片肉汤。”

　　最后还是许夏和我妈上场，成功完成了包饺子任务，现包现煮好吃得很，我吃了一碟。

　　晚后，春晚正好开始，爸妈坐在沙发上认真看电视。我和许夏坐在阳光房里，看着咩咩在被我装饰一新的院子里玩焰火棒，心情无比的踏实。

　　爸妈初四就回去了，说要回老家走亲戚。

　　他们一走，我说要搬回公寓住，遭到咩咩和许夏的强烈反对，一个说住许夏阿姨这边热闹，另一个说春节还没过完不许走。最后沟通的结果是住到咩咩开学。

　　下午我们三个在地坛逛庙会，咩咩收到宋教授的电话，说想请我们一家吃晚饭，他听咩咩说过外公外婆从外地来北京了。

　　说实话，这有点太热情了，还好我爸妈回老家了，我便让咩咩以这个为借口谢拒他的盛邀。结果挂完电话，咩咩说宋教授坚持请客，说外公外婆走了，就请妈妈和阿姨。

　　　“咩咩，你是不是和教授说了爸妈离婚的事？”许夏看了她一眼。

　　我才反应过来，这宋教授没说请咩咩爸爸。

　　咩咩点点头“宋教授问我爸爸怎么没来北京，我就说离婚了。”

　　我倒不介绍别人知道我离婚，就怕老师同学们议论咩咩，便说“这种事不要总挂在嘴边，对你不好。”

　　咩咩笑了“同学里十个有三个爸妈离婚的，大家都不会当回事的。”

　　我看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便没再说什么，只要她不在意，我也无所谓。

　　终归是咩咩老师，对方都开口了，也不好拒绝。而且咩咩说对方一个人过年，这让我总想起许夏这些年一个人的孤寂，抛开他教授这个身份，老乡一场吃个饭也没什么。

　　我以为许夏不会愿意去，结果她问了时间地点，直接答应了。我心思一动，还挺期待他们两人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