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松]案中观察》木糖苏

2、Chapter.2 同住

　　拉开窗帘，白晃晃的阳光霎时照亮整间屋子。一松走过去，蹲下来，轻轻拍了拍躺在沙发上的空松。
　　一松对他难得的好耐心，空松却不给面子，他还是闭着眼，往被子里缩了缩，往沙发里挪了挪。
　　“喂，混蛋臭松，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一松又拍了几下，这次稍微用了力道，还是没有醒。青筋暴起的他掐住了空松的脸颊，使劲扯了扯。
　　空松勉强睁开了眼，屋子里光线大好，望着眼前的一松，他迷迷糊糊地说：“嗯？一松……几点了？”
　　与平常那种浮夸的戏剧腔不同，这个兼具磁性和清亮的声线听起来懒懒的，带有一种特殊的魅力。
　　如果光靠声音，杀伤力还不够，那再配上单手揉眼睛、眼中泛着些许雾气的空松……
　　瞳仁像猫科动物在夜晚遇到强光那样瞬间收缩，一松坐在地板上火速后撤了半米。
　　太可怕了！跟这个家伙住一起，心脏都要超负荷了。
　　“brother，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啊！”
　　空松终于从早起的朦胧状态中解除出来，清了清嗓，冲着一松打招呼，还比了一个自认为很帅气的手势。
　　一松挑起眉尾，扶着自己的膝盖，站起身，只留给空松一个相当嫌弃的背影，“快七点了，你想迟到吗，臭松？”

　　清晨，一松来到警局，他打个哈欠，进入验尸室。
　　昨夜的尸体摆上了解剖台，后辈已经拿着记录簿在等他了，“早啊松野桑！”
　　一松对后辈问候了一声，慢悠悠地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套上塑料手套，开始今天的工作。
　　灯光冷冰冰的，屋子里弥漫着福尔马林的刺鼻味道。
　　仔细检查了一遍死尸的表体，一松漫不经心地低垂着眼睑，“轻度腐烂，四肢发黑，腹部肿胀，局部出现巨人观的现象，初步判断死亡时间是三天前。”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从死尸上移开一点视线，“这么热的天，已经臭了。”
　　“这时候就不要说这种抱怨的话了，松野桑。”
　　一松没有搭话，重新打量尸体，翻看手腕内侧，“死者身上除了致命伤和捆绑部位的勒痕之外，没有任何伤痕。”
　　昨夜一松就注意到了这点，这很不合理，虽然死者身材中等，但好歹也是男性，不可能毫无反抗的余地，如此轻易被凶手制服，除非……
　　“松野桑，是不是要查看胃里的残留物？”
　　一松点头，对尸体略略勾背鞠躬，拿起手术刀，切开皮肤，熟练得像是切牛排，血肉外翻。
　　后辈忽然脸色惨白起来，手死死地攥紧了记录簿，胃里一阵不自然的蠕动。
　　幸好这个时候，验尸室的门被推开了！
　　“哟，brother，good morning，good afternoon，good evening，and good night！”
　　一个穿着制服的人进来，黑皮鞋亮度惊人，白手套如雪干净，还戴着一副墨镜。
　　“请问……”在那人摘下墨镜的那一刻，后辈懵逼了，他猛地扭头去看一松的脸。
　　一松默默翻个白眼，四十分钟前他们才一起出门，早安午安晚安个什么劲！
　　“你好，是新调来的松野吧？”后辈客气地笑着颔首，“咦，你不是调查科的，为什么会穿着这身制服？”
　　空松一扬额前的发丝，“嗯哼，人生就是充满各种意外。”
　　“啧，明明是因为蠢。”

　　空松被调去了交通科，因为昨晚上司拍着他的肩膀，“你还是去管交通吧！”
　　原本昨晚上司问空松部门的时候，一松递眼神让空松别说话，空松却没看见，不仅报上大名，还标标准准地敬了一个礼。
　　调查科新任警员松野空松前来报道！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即使被调去管理车辆、开罚单，空松也没有抱怨，戴着大墨镜，穿着制服，骑着摩托车，在城市的街道上瞎转悠了两圈，就回来了。
　　“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巡逻？”一松摘了右手的手套，拽下口罩的一边耳挂。
　　“在炎热的地狱里前行是需要储存勇气的，亲爱的brother。”
　　只是外面气温太热，想偷懒吧。一松这样想着，撇撇嘴。
　　空松竖起大拇指，一张自豪脸，“偶尔来参观brother的工作也不错啊！”
　　看见这张自豪脸就神烦，一松瞄了一下空松，“随便你，你要是想待在这里，我也没意见。”
　　被塑料手套包裹的手指伸进切开的创口中，故意大幅度搅动着，腐烂的皮肉黏糊糊。
　　这一幕让空松脸上的笑僵硬了半秒，为了不显得自己很逊，他还是勉强维持着微笑，“……温柔的我还是不打扰认真工作的brother了。那么，下午见，brother！”

　　接着一上午也没见过空松，直到中午，一松去一家速餐店吃饭，才隔着整面的巨大玻璃窗，看见空松帅气又装逼地倚着摩托车，在抄违章停车的车牌。
　　不得不承认，这身交警制服真适合这个空有皮囊的人，原本就挺拔的身形被衬得越发英气。
　　空松似乎注意到视线，转头看过来……
　　一松下意识往桌底下猫了猫身，那么一躲之后，一松忽然懊恼起来，他又没有特意跟踪这只脑子空空的白痴，看这家伙抄车牌号什么的，为什么要躲？
　　蠢极了，好想死！
　　正待他按着桌面坐回椅子上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叫道：“这不是空松吗？”
　　声音的主人个子很小，声音却很嘹亮，不说空松，连玻璃窗里的一松都听见了。
　　空松挥了挥手，“哦，好久不见，豆丁太！”
　　豆丁太是松野六兄弟的发小，和空松的关系最好，在附近派出所当巡警。
　　“你是什么时候调过来的，我居然都不知道。”
　　“就昨天。”空松笑着勾着豆丁太的肩膀，“豆丁太，等下班一起去吃关东煮啊！”
　　“我知道有家关东煮特别好吃！”
　　寒暄的声音越来越远，一松才松一口气——
　　“一松？”

　　一松原本打算一个人度过悠闲的午休时间，而现在，他看了看对面的空松。
　　空松双手捧着玻璃杯，低头喝了一口冷饮，稍微缓解一下身上的暑气。放下杯子之后，他打了一个响指，“brother，案子有没有进展？”
　　“这话你应该去问调查科，我只负责检查尸体。”一松蹙起眉头，显然他并不想回答。
　　“嗯哼，需要诚实地面对自己啊，brother！”空松闭起一只眼，耍帅地指着一松，“难道你不好奇吗？”
　　“不好奇，跟我有什么关系？”说话的工夫也不耽误吃饭，一松手里的筷子始终没停过。
　　“其实你很想调查吧，brother。毕竟就发生在自己住的房子对面，一定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穷凶极恶的歹徒，说不定是愉快犯……”
　　“百分之九十是熟人作案。”一松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是愉快犯，他不会选择一刀致命。”
　　对上空松疑惑的眼神，一松垂下眸，解释道：“愉快犯都是有表现欲的，不会用那么无聊的杀人方式。”
　　“无、无聊？”这个形容词……怎么听起来很不妙的样子。空松愣了一下，突然感觉背脊一丝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