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得来全不费工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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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奶奶，今儿个这么忙，您怎么抽得空儿过来？”梅子一见我，脸上倒露出了惊奇的神色。
“忙是忙，又有我什么可忙的呢？”我故作淡然冲她一笑，“老祖宗可起床了？”
“刚起，这不打发我去打洗脸水来。”梅子向我点点头，步履匆匆地去了。
我掀开里屋门口厚厚的丝绵帘子，老祖宗一身紫黑色的衣衫，背对着门口不知在把玩些什么。听见脚步声，便开口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今儿个清闲，只怕一会儿芸儿那丫头会来。”
我心中一暖，随手将抄手手炉都丢在一边，连斗篷都没来得及脱便快步凑到跟前：“老祖宗早。”
老祖宗听见我的声音，颤颤巍巍转过身。看见是我，便招手叫我过去：“可苦了你哟。”
我正向老祖宗那儿走着，听了这话，眼前倒开始模糊起来，加快脚步扑进老祖宗怀里。老祖宗将我搂在怀里，爱怜地抚摸着我拍的头发。待我平静下来，才开始劝慰我：“这世家大族的男人，谁没有个二房在家伺候？只不过允清这二房进来得也太突然了些。你别往心里去，虽然现在这个家里是她桓瑜管着，到底我还是长辈。”
桓瑜？我心里有些不明白。可是听见老祖宗说是管事儿的，我便立马知道说的是我的婆婆了。桓氏亦是大族，不过从我自己的状况看，只怕婆婆也是桓家哪一支的远亲罢。这事儿竟然都没有人告诉我——大概都被王家的势力掩住了，连桓氏都成了中等氏族。再说了，虽然都是大族，却还是有自己的势力范围的，谯国桓氏竟嫁到这个地方，真真是出乎意料。
不想老祖宗接下来的话却叫我觉得寒彻骨髓：“她不就是桓家一个丫鬟，还敢在我面前装什么象！”
丫鬟？！丫鬟是怎么嫁进王家的？我心中的疑问已经取代了王允清今日娶二房的悲痛。我想追问下去，可是看到老祖宗那少有的阴郁脸色，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这丫头，好奇了是吧？”老祖宗低头看了我一眼，温和的笑容取代了刚刚的狠戾和阴郁，“这事儿，他们其实都知道，不过是不说而已。你那个婆婆，是你公公原配的陪嫁丫鬟。”
“那公公原先的夫人呢？”我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总觉得自己正在缓缓揭开一个本不应该由我知道的秘密的真相。那种紧张略带兴奋的感觉叫我颇为痴迷，什么张家二闺女的，已经被我远远地抛在脑后了。
“死了。”这两个字被老祖宗说得简单而平常，就好像是那名女子紧紧是被绣花针刺破了一根手指一样。我的心微微一抖，正欲向下追问，便听见梅子回来的声音：“大少奶奶，屋子里热，赶紧把斗篷脱了吧，当心捂出了汗，被冷风拍了受寒。屋子里通风，窗子还敞着呢。”
我闻言点点头，自己把斗篷脱了随便丢给一个跟着梅子回来的小丫鬟。那小丫鬟唯唯诺诺，只低着头和另外一个站在一起。
“梅子，你去看我的姜茶好了没。顺便去厨子那儿叫他今儿个多备出来一份儿吃食，芸儿今儿个肯定不走。”老祖宗笑意盈盈地看了看我，我向她回了一个勉强寄出来的笑容，“有芸儿陪着我，你该忙什么就去。”
“是——”梅子应了声，看看我又看看老祖宗，“您这可是拿这个孙媳妇儿当孙女儿疼呐，您宠二小姐都没宠到这个份儿上。”
“嗬嗬，芸儿这丫头我就是喜欢，一看就老实听话没心眼儿，我就乐意宠着。”老祖宗说着把我的手攥在手心儿里，“是不是琮菲那丫头跟你抱怨了？”
“哪有的事儿。”梅子摇摇头，“对了老祖宗，这两个丫鬟可是给大少爷屋儿送去？”
“丫鬟？”我看看站在梅子身后的那两个丫鬟，其中一个还抱着我的斗篷，眉眼间都怯怯的，不过眼波灵动，看着就机灵。
“那张家家道其实不怎么样，这个能二小姐嫁到咱们家做二房，就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老祖宗鼻子里冷哼一声，“小门小户，哪里带的来陪嫁的丫鬟？你们屋的丫鬟本来就少，还不够你们支使的，哪里还匀得出来人伺候她？”
“还是老祖宗想得周到。”我赶忙替王允清道谢。其实我们屋子里并不怎么缺人，从在外面伺候的干得好的丫鬟里面抽出来两个并不成问题。不过既然长辈这么说了，便依了就是。
“反正是你们屋的事儿，你去做主也就罢了。”老祖宗挥挥手，在坐床上坐下，“老身可没旁的宝贝去赏赐这位新嫁娘，见面礼便是这两个丫鬟了。”
我闻言想了想，嘱咐梅子把两个丫鬟带去给斯容，就说是老祖宗送给新奶奶的见面礼，她自然会懂。梅子点头，正欲带两个丫鬟走，却见那个小丫鬟还呆愣愣地抱着我的斗篷，似乎有点动气：“伺候人的，没点子眼力介儿！大少奶奶让你们回屋子里伺候着，你倒还在这儿抱着大少奶奶的衣服？！”
“好了好了。”我拦住梅子，自己从那丫鬟怀里把斗篷抻出来，丢给闻声进来的老祖宗房里的小丫鬟，“孩子刚来，没伺候过人。再说了，没见过世面一定是吓着了才这样，我看她倒是机灵得很。梅姐姐还是多担待些。”
梅子摇摇头：“大少奶奶都替你说话，你可真是好福气！还不快跟我走？”
那两个小丫鬟如梦初醒一般，低着头诺诺地转身就跟着梅子要走。梅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着那个刚刚被训的丫鬟柔声道：“大少奶奶帮你解了一顿骂，不道个谢？”
那丫鬟呆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对着我就作揖。我正给老祖宗拧着手巾把子，见她如此，腾出一只手摇摇，示意她可以走了。她这才偷眼看看梅子，见梅子一脸的不耐烦相，才赶忙埋下头跟着梅子出去。
“梅子这丫头，就是这性子。”老祖宗洗了脸，我又亲自去取她漱口的茶来递过去。老祖宗又漱完了口，才接着刚才的话茬儿，“可是我就是爱她这个性子——直来直去的，不藏着掖着。”
“是啊，和梅子姑娘这样的人打交道，很痛快。”我点头应和，把老祖宗洗漱的东西收拾收拾递给进屋候着的小丫鬟。待她们出去，我才一边帮老祖宗戴抹额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发问：“老祖宗刚刚说的，婆婆是公公原配夫人的丫鬟？那原配的夫人是怎么去的？”
老祖宗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站在她身后看不见她的表情，可是却还是能感受到她的悲戚：“芸丫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么？”她说着，向后伸出手，拉我到她面前站着，她微微仰头看着我，叫了两个丫鬟进来，命她们在她对面很近的地方为我铺上席子。我坐好，手还被老祖宗牵着。
“你和她很像。”老祖宗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悲伤，“都是一样的，没有那些个花花肠子。可是就是因为没有花花肠子，她才会死。”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