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筛选系统【无限】》莳荫桑梓

11、用户丑区(1)

　　众人四周的乔木干上，几块屏幕正实时播放着仅剩的三个场景——停车场，电影院以及供儿童娱乐的海洋球池。

　　“要不要打个赌，猜猜他们仨谁最先过初测?”叶听秋用肩膀拱宵将阑胳膊。

　　“不赌。但，许斌赢面比较大。”

　　“哦?为啥？我看那个女生好像才是最早触发任务的。”

　　“的确。并且她的车技在日常生活中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但可惜……”

　　在场其余人纷纷侧目。

　　宵将阑有所察觉，于是止住口边的话。

　　“可惜什么？快说。”刘雅情催促道。

　　“……可惜堵截她的那两辆车是奔着同归于尽去的。”

　　“从她触发任务到现在，将近二十分钟，她已经失败不下十次。”

　　“之前撞毁的车辆没有被清除，这是阻碍之一。其次是，每次的任务车辆不是凭空出现，而是在原本存在的车辆中随机指定，此停车场内车辆剩余不多，这意味着她试错的机会已经不多。”

　　“她的心态等细节问题也会对任务造成影响。所以即使她本人不会受伤，甚至任务车辆能重新刷新，往后也只会更难。”

　　“但我们不难发现，追捕方的行动轨迹其实很有规律性。”邓茵道。

　　“我们是上帝视角，所以看得清晰。但她在第一视角未必能发觉。”

　　“那韩子初呢?”叶听秋继续问道，“虽然他要看电影会花很长时间，但任务设定里他可以调节倍速和播放进度。再者说许斌那边要集齐一整罐的星星，还是在一池海洋球里一颗一颗地摸。”

　　“不一样。韩子初不仅仅是看电影，他还得在其中找到毕业考核中违规的异能者，并从他们手中抢回任务物品。但许斌大概率只要集齐一罐许愿星。”

　　“为什么？”

　　“许斌手上有一张技能卡。”

　　“我靠！对哦！”叶听秋先是作恍然大悟状，而后又不解道，“但你怎么知道他的技能卡这轮管用?”

　　“他的技能卡如果能帮他逃过撞向他的餐车，就能帮他逃过一会去抢罐子的东西。”宵将阑笃定道。

　　“我的天！不是说放水吗？！为什么这些任务看上去一个比一个变态啊！”蒋霖霖哀怨地瞟一眼曹夏宁。

　　曹夏宁耸肩：“冤枉啊。我真的尽力了。否则某些人所对应的任务难度应该还得再上去些。”

　　某些人之二闻言无声地对视一眼。

　　.

　　既往广场一楼，海洋球池。

　　经过大约半小时的搜寻过后，球形玻璃瓶内的许愿星终于接近瓶口。

　　许斌掂量一下任务进度，决定事先给自己留个后手。

　　他取出一张卡片。

　　(技能卡：南辕北辙。)

　　(十分钟内所有作用在使用者身上的能量将呈现相反作用。)

　　(注：本商品为一次性功能卡片，用过即作废。)

　　(刮开下方横条即为使用。)

　　许斌将卡片上的横条刮得只剩下最右边很小的一角，然后捏在手中继续往前。

　　接下来一分钟内，他又找到六个潜藏在海洋球中的球形半透明盒子。

　　就在他将最后一个许愿星装入瓶中，海洋球池内遽然冒出两个黑影一齐向他袭来。

　　许斌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便下意识一抖，将卡片上横条一角刮去。

　　【判定成功。】

　　【恭喜许斌通过初测！欢迎加入灵魂筛选系统！】

　　【截至目前已有八位用户通过初测，既往广场即将关闭。】

　　.

　　密林。

　　许斌被传送出来，所有屏幕尽数熄灭。

　　他脸上还有些尚未完全褪去的迷茫，手里抱着个球形瓶，脚边一左一右分别放着一杯果茶和一副乒乓球拍。

　　刘雅情右手放在尼龙大衣宽大的口袋里，握住写着梁思涵联系方式的白色头巾。

　　“哎……”她看着一棵棵乔木上漆黑的屏幕，内心唏嘘不已。

　　一个人真情实感忙活半天，最终得到的竟只是一串永远没有机会拨出的号码。

　　“在初测被淘汰，其实也是一种解脱。”

　　刘雅情循声而望，对上曹夏宁那张笑嘻嘻的脸。

　　“至少不用去面对什么，残肢断臂啊，尸体贴脸啊，无麻手术啊，全年无休啊，诸如此类一系列的糟心事。”

　　“……安慰得很好，下次别安慰了。”刘雅情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曹夏宁用脚尖点点地面：“你们把这些东西该认领的认领了，收拾好告我一声，送你们上路。”

　　“咱能说点吉利的吗？！”蒋霖霖对曹夏宁不合时宜的表述表示不满。

　　二十三件物品散乱在地，八名用户各自忙碌，或满地搜寻，或出声问询。

　　“这是哪位的果茶?柠檬百香果口味的。”

　　“你活像个外卖员……真干过?不像啊。细皮嫩肉的，体质还不行。”

　　“不是你的就别讲话！”

　　“许愿星，谢谢。”

　　“不客气。”

　　“咦?怎么只拿笔记本?娃娃你不要啊？”

　　“碍事。”

　　“但你的鹦鹉好像很喜欢那只黑猫。”

　　“……”

　　“哎?好像没有我的东西啊？”

　　“有，你的乌龟。”

　　“在哪里?你既然看见了要不顺手给我带过来?”

　　“那边。自己找，我不想碰。”

　　…………

　　“手链，果茶，菜刀，香烟，还有半瓶子酒。这五样东西确定无人认领?”许斌半蹲在地上，盘点好面前物品后抬头向众人询问。

　　得到全员否定的答案后，他转头对曹夏宁道：“我们这边都整理完了。”

　　“哦。”曹夏宁打开“手机”查看时间，“还有几分钟，你们是直接走还是再等等?”

　　“直接走?这也没什么了。”

　　众用户皆给予肯定的回应。

　　“那行吧。你们站稳啊！都站稳！尤其某些人，别瞎蹦哒！”曹夏宁边提醒边敲屏幕。

　　【第二阶段结束。】

　　【欢迎诸位用户，正式加入灵魂筛选系统。】

　　系统音播报完毕。

　　下一瞬，所有人眼前白光一闪。

　　.

　　众人眼前画面逐渐清晰。

　　他们脚下是平坦宽阔的青灰色路面，两旁是白色的路灯和伟岸挺拔的行道木。

　　行道木的树干比密林里乔木的细腻平滑许多，颜色也浅，但那别具一格的叶子却是叫宵将阑不得不多留意。

　　无风自动的绿叶不时闪动红光，那血红圆点配上叶片的形状犹如一只只眼睛。

　　“……”

　　或许其作用类似于摄像头?

　　脚下道路仅一条主干，往后只有茫茫白雾，往前则隐约能看见一栋建筑的轮廓。

　　无需多言，一行人目标明确向前行进。

　　不过百步，那栋建筑便被彻底揭开神秘面纱——那是座横亘在道路上，实际占地面积不可估量的酒店。其下半部分主体色为砖红，上半部分占地看上去比下半部分小上一圈，主体色为米黄。

　　酒店十分气派的门楣上，四个鲜红大字映入用户们的眼帘。

　　(无穷酒店)。

　　“无穷?好名字，听着就有钱。”叶听秋点评道。

　　“看着更有钱！”潘宇飞半蹲趴在装满现钞的行李箱上，注视酒店的眼中溢出渴望。

　　“要进去吗？”许斌面上显出丝犹豫，“这酒店看上去更像是个新副本，我们要不还是先在外面休整片刻?”

　　“我觉着没必要。”叶听秋道，“咱才刚过新手关，按常规流程接下来就是被放到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和其他玩家会面，然后被灌输一大堆系统常识，再然后熟悉自己的异能，或者听这里老手吹牛皮巴拉巴拉的……”

　　“反正进去探索肯定比待在这强。主持者既然早几分钟放我们出来，那我们就得利用好这些时间，抢占先机，先发制人。”

　　“你看小说总结的经验吧?靠谱吗？”刘雅情认为这中二青年的话没多少可信度。

　　“小说怎么就不靠谱了？正所谓艺术来源于生活。况且我之前那些猜测不也灵验了不少嘛？”叶听秋愈发坚信自己的理论，“啧，猜那么准，我没准拿的还是主角剧本。”

　　“……被你的厚颜无耻给秀到了。”刘雅情指向酒店正门，“既然你这么自信那就打头阵去吧。别出师未捷身先死，遇上个开门杀。”

　　“去就去。老宵，咱们走。”

　　宵将阑站在队伍最末，正专注地在脑中对初测复盘，听见叶听秋喊他，没有细想便下意识穿过人群，跟上对方。

　　“呵呵，真不愧是‘主角’呢，把抱大腿喊得像使唤小弟一样理所应当。”

　　刘雅情的阴阳怪气叶听秋充耳不闻，他昂首挺胸大踏步地走进玻璃旋转门，身后跟着宵将阑。

　　旋转门后是宽敞明亮的大堂。其内饰主要配色为银白，唯有少数几个地方运用些许金色做点缀。

　　带有大理石纹理的地面一尘不染，光洁有如容器内无风状态下平稳的液面，在天花板上灯光的映照下看上去波光粼粼。

　　“哇——这酒店虽然没我想象的那么富丽堂皇，但看着也蛮高端的。不过里面咋没人呢？连个工作人员都没有。”

　　叶听秋刚想深入探查一番，便听门外刘雅情声震九霄：“喂！里面的人还活着没！活着的话吱个声！”

　　“你们都进来吧！里面没什么危险！”叶听秋两手抵住嘴边成喇叭状，扯着嗓子道。

　　“其实你出去说会更好。”

　　“你不早说，喊都喊了。”

　　“……”

　　二人对话间，门外六人鱼贯而入。

　　许斌四处张望：“除我们以外就没有其他人吗?”

　　“或许等系统广播后就会有人?就像之前在广场上那样。”邓茵揣测道。

　　许斌反问：“你确定出现的是人?”

　　“当——当——当——”

　　三声钟响，不知从何处传出。

　　钟声过后，大堂内竟真多出十几号人。

　　他们看见这边八人不约而同流露出惊诧的神情，而后争先恐后地簇拥过来。

　　“你们好，我是风起南冥的一名队长……”

　　“……欢迎加入齐天集团。”

　　“我叫何姒，流光调查组成员。能不能麻烦你多拿几张?这样我能早点回去休息。”

　　“我代表排行榜第一的苍龙公会……”

　　“……要知道近期很多新星都是我们东饮晨曦培养出来的……”

　　“神经病吧你们！”刘雅情不耐烦地将手上的传单揉成团，“真有本事还用得着到这里抢人！?吃相这么虎，怕不是三无公司！?招老娘进去是打算直接宰还是先养肥再下刀！?天天正事不干满脑子净是龌龊心思！”

　　今日这无妄之灾本就让她焦躁郁闷，刚刚还有只手借人群遮掩往她腰上摸，妥实令人来火。

　　“什么叫三无公司！?我们公会那可是全系统里实打实的第一！主动招新那是我们会长不爱摆架子，是给你们机会，是给你们面子，别给脸不要脸的！”

　　“就是，新人一个怎么敢跟我们叫板。”

　　“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怎么这么没眼力见，话讲得忒难听。”

　　“后边优质的新人多着呢，咱何必在这几个不识货的玩意身上浪费时间?走走走，到外面去物色物色。”

　　四个衣着光鲜的男青年轻蔑地上下扫视刘雅情，完后傲慢地仰着头走入旋转门。

　　刘雅情转头对着他们的背影狠啐一口。

　　蒋霖霖走到她身边，不言片语，只是半拥住她。

　　余下九名青年中，八名继续介绍自己组织的优势以及福利，之后也相继离去；剩下一名则腋下夹着一沓相较于来时明显单薄许多的传单坐到大堂沙发椅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

　　“关于所谓的公会，你们有什么看法？”许斌晃一晃手中五花八门的传单。

　　“呵，看法?我想要的看法就是拖把泡泔水，往他们脸上怼。”刘雅情眼神如刀。

　　“那个，其实我觉得他们说的大部分应该是真的。”叶听秋发表见解。

　　“作为公会需要新鲜血液是很正常的，对新人做宣传也是合情合理，毕竟这种程度的养成虽然耗费资源但培育出来的人一般会比后招的忠诚很多。”

　　“系统里肯定不止这么几个公会，但来招新的代表却只有寥寥十几，这说明他们做的这件事也是相当有门槛的。”

　　“你想去?”宵将阑神情郑重地问他。

　　“吼，怎么可能。有实力的主角基本上都是自主创业。即使进别人的公会那也是被隆重邀请去的，这其中还有不少到后期也出去建设自己的团队了。”

　　“反正对我而言，别人的公会可以参观可以利用，但真给人家卖命那就大可不必了。”

　　许斌不赞同地看他一眼：“年轻人，现实早晚会给你的理想一记重拳。”

　　“重拳就重拳吧，理想是一定要有的，哪怕千亿分之一的概率也是念想。我无数次畅想过被神秘力量选中，开启玄幻冒险。以前自己都觉得这想法不切实际，但你看……”

　　“噤声。”

　　叶听秋刚起锅准备熬鸡汤，火便被宵将阑关上。

　　“人来了。”

　　拐角处走出一伙人，数量在三十左右。几乎同一时刻，玻璃旋转门转动。

　　“请所有新人用户在进入酒店后按照原初测分组站定。再说一遍……”那三十余人中为首的素衣青年腰间跨一扩音器，吐字清晰。

　　陆续从旋转门内走出的用户听见她的话皆是按照要求找地方站好，甚至做到组与组间界限分明。

　　“这次的新人素质都挺不错。”素衣青年移开唇边的麦，偏头对身后人道，“名单已经发到你们那了，对照着去找人吧。”

　　点名声不绝于耳。

　　蒋霖霖趁着空档小声对刘雅情道：“怎么恍惚有种梦回军训的感觉?”

　　刚说到这，她便冷不防听见有人喊她。

　　“……蒋霖霖……”

　　“到！”她下意识应答，喊声洪亮如钟，引群人侧目。

　　刘雅情松开捂住耳朵的双手：“原先没什么感觉，但现在有了。”

　　托蒋霖霖这一声吼的福，他们成为全场唯一一组不是主动找接应者，而是被接应者率先找到的用户。

　　宵将阑目光投向信步而来的两名青年。

　　左边身形高挑的女青年一头高马尾，背负长刀，衣着独具个性。绛紫色上衣不仅是仿古的样式，而且下摆两侧长短不一。米白色短裤上还有两个极不对称的大口袋，几乎占据短裤表面一半面积，显得格外违和，缝合线更是十分凌乱毫无章法。

　　她全身上下最平常的可能也就脚上那双棕色短靴。

　　右边白衬衫黑西裤，怀里抱着一摞书的男青年与之相比更显得平平无奇，从身高到气场都矮上半截。

　　他大跨一步向前，半遮住身后的女青年，面带职业性假笑地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付宸，将在你们的第一次正式演练中担任新人引导员。”

　　“本人拥有五年系统演练经验，三年前开始接应新人……”

　　付宸事无巨细地吹嘘他五年来在灵魂筛选系统里获得的“荣誉”，反复地强调自己有经验，很专业。直到大堂接近半数人离去，他才提起身侧另一名接应者。

　　“……当然了，我身边这位肤白貌美的周小姐也挺优秀的。她进入系统仅仅半个月，便有不少新星榜上的青年才俊想和她组合，前不久还闯过了申等演练场。”

　　“虽然目前为止还没有加入过公会，但好像和东饮晨曦的丁副会长很熟。今天上午丁夫人还约她见面来着。是不是呀，周小姐?”

　　付宸笑容玩味地看向身侧的女青年。然而对方自始至终没施舍过他哪怕半个眼神。

　　“看来周小姐没什么要说的，可能是不好意思吧。那我们……”

　　“苍啷！”

　　付宸只觉头顶一凉。

　　通体赤红的长刀出鞘，紧贴着他的头皮擦过，直冲大堂天花板上的顶灯。

　　女青年目不斜视地吐出三个简短有力的字：“我，周雯。”

　　她神情肃穆，身姿挺立，一如来时。

　　“噼啪！”

　　在数十道满含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大堂顶灯连同那被人虚构出的花瓶形象，一同被红色利刃击碎，徒余万千残片散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