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高楼》甜美蛇颈龙

10、第一个小任务

　　接受任务。然后呢？

　　薛静岚的脑海里浮出一个简易弹窗。她用意识摁下【确认】，弹窗随即消失再无动静。她如今已经勉强适应了这种，突然在大脑里跳出的界面，但还是很难当成正常工具使用。

　　“等等！十个单元到底是多少？能源物质又是什么啊？”

　　过了几十秒，大脑深处才仿佛被轻轻敲了一下，那道慢吞吞的声音重新挤进来——那种“不是听到，而是被塞进脑子里”的感觉，依旧很是别扭：

　　“请……请放置于103室……室，自行价值计算。任务——时效——一旬整——”

　　“等一下！我还没弄明白！”她在脑袋里追问着。

　　系统却只回了句“进入安装关键期”，便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薛静岚无语。这又卡又慢的，还不如古代的收音机。就算弹窗也至少还能看清楚文字。她按住额角深呼吸了几次，决定暂时不和这个“客服”较劲。

　　现在是12点24分，任务触发约在十二点，倒还有整整十天。但这种看似宽裕的时间，总让她产生一种说不上来的压迫感。她压住心里的乱麻，回头确认安娜的情况——女孩正安静地平躺在枕床上，神情有些恍惚，呼吸略显急促，但已经不再轻微发抖。

　　薛静岚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放缓，转而开始观察，一直没来得及细看的“礼物”——

　　长方形的小屋共六十平方米，不算太大，却意外的完整。玄关、卫生间、厨房、客厅、卧室……一应俱全，像是从过去某个年代的生活照片里，随机剪切又拼接粘贴在一起。这就是用潜意识设计的坏处吧，不知道还能不能修改。

　　进门就是玄关鞋柜，上面的木纹像应该是仿制，她伸手摸过去，指尖掠过数道微凹的痕迹，像是曾经真的磕过重物。可薛静岚越看越不对劲，完全想不起自己的人生里，有任何可能关联的场景。

　　她随即推开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门，上面印刷着饱和度惊人的金鱼和荷叶。里面紧凑安装了老款的抽水马桶和洗漱台，甚至还有个迷你浴缸。地砖是廉价的仿鹅卵石材质，踩上去有点硌脚，根本不能防滑。

　　厨房同样陈旧，棕色橱柜和旧冰箱都带着年代感，却又十分干净。更奇怪的是，冰箱门上贴着一张褪色的便签纸，上头的内容不像她会写的，字迹却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熟悉感，仿佛某次梦里见过。她不抱希望地检查了冰箱内部，果然，空空如也、黑漆漆的——

　　看来系统并不会提供食物，也同样没有电源。

　　和其它向外的窗口一样，半封闭的生活阳台外，只能看到堵粘稠的雾墙，勉强可以透过光线。

　　穿过玄关，是略显过时的餐客厅。泛黄的白墙、带灯的吊扇、起球的布艺沙发、旧款胖肚子电视机……每一样东西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旧式生活感，却奇怪地让她心里一颤。

　　这些造型在二十年前就绝迹了，屋子满是“某个人”的生活痕迹，很像某些被压在记忆深处的片段，可偏偏不是她的。这种错位感，让薛静岚好像在替别人怀念一段从未拥有的过去。

　　而实际上，她十几年来的家，一直都是公社的单人宿舍——八平方米，铅灰色墙壁，上床下桌的胶囊舱，简易的复合卫生间，一切都是规整、乏味、单调的设计。

　　她本来讨厌得要死，那种单调、且完全遵循规矩的生活，因此才会频繁地外出参加活动，就像这次地比赛。但如今回想起来，竟突然对那些无需思考的日子，生出些许诡异的怀念。

　　然后就是安娜正躺着的房间，整个房屋再无其他。薛静岚走出写着101的墨绿色铁门，踏进静悄悄的一楼。

　　从大厦正门开始，就是空荡荡的大堂，光线昏白，像是常年没人来过。穿过大堂就是走廊，中段竖着两部电梯，银色门板毫无反应。在其对面，则是通往步梯的防火门，但现在紧闭着，她用铁棍撬了半天，连痕迹都没留下，电梯同样如此。

　　走廊左右分布着八间房。101在左边最里侧，紧挨102；正对面便是103和104。另一头对称的是105到108。每扇门都安静地待着，平凡无奇，可无论她怎么尝试，门都纹丝不动。

　　整层楼很快被她仔细摸索了个遍——干净、恒温、封闭，没有电力也没有水源，此外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对了，同样也没看到管道和空调什么的。

　　薛静岚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她的视线随之落到大堂外。几只丧尸正在外面晃荡，缓慢拖曳着手脚，皮肤似乎硬化更加明显了，偶尔发出关节摩擦的声音。而奇怪的是，它们对这栋高达三十三层的大厦视若无物，薛静岚之前判断，那双灰色的眼睛没什么用处，反而更多是靠感应声音和温度。

　　当那些丧尸靠近到大楼约二十米的范围时，一层半透明波纹，突然从墙面弹出亮起，把它们推得踉跄后退，随后又瞬间消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薛静岚盯着那层波动，安心了不少，同时在脑子里迅速连线——迷雾、屏障、上锁的房门、无法突破的楼体结构……

　　她走到大堂门口，停住后盘腿坐下，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城市里很是热闹，然而对人类来说却是死寂的：远处传来强风挤压破碎楼群时的回声，偶尔会夹杂一两声金属裂纹般的短促声响，让人无法分辨，到底是坍塌，还是那些巨型生物踩过废墟。

　　系统看样子还得等到明天，才能完成升级。要想突破现在的僵局，她只能从“能源物质”着手，但好歹现在也是有了个目标。

　　薛静岚决定冒险出去试试，暂定在这个街区内。手机已经彻底没电，查看不了离线地图，还得想办法找到纸质地图或者电源，还有安娜的药物和新鞋子。她对这一块其实并不熟悉，只是路过了几次，现在更是被毁得面目全非，难以辨别四周。

　　这栋楼也很奇怪，明明记得只是某个集团的写字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薛静岚觉得，系统肯定比她想象中更早到地球，那么这场灾难，按照自己填写那份问卷的时间来看，至少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了。

　　她下意识垂眼看向手表。时间显示11：41，下方是熟悉的水果图标和28，果月28日。

　　北半球法兰西共和历沿用至今，一年分为三十六旬、共三百六十天，年底会再补上五天“补日”——从道德、才能、工作、舆论、奖赏，一路排到闰年的革命日。再往后，便是新的一年，从葡月开始。

　　这时的薛静岚惊觉，末日才只是过去短短3天而已，却感觉已经经过了好几周。往年这种时候，她应该正在准备回川西公社，大后天的道德日，就是无套裤汉的新年假期第一天。看游行、逛市集、放烟花……世界彻底崩塌前的那种热闹，如今想想竟更像是别人的记忆。

　　薛静岚摇摇头，起身回到101室，门居然自动锁住了。正想着是不是应该找系统要把钥匙，指尖才刚碰触在门把手上，铁门便“哐当”一声打开，像是认得她似的。

　　她换了身外出的衣服，简单整理了下装备：绳子、登山杖、空的双肩包、手电、几根能量棒。昨晚的休息又让她恢复了气力，趁着下午光线还行，她得出去搜寻能源物质的线索。

　　薛静岚快速背上包，走出101室。片刻后，铁门再次自动合拢，空荡的楼道里，那声闷响显得过分鲜明。她回头看了一眼，心想……大概是什么生物感应技术吧。

　　再次来到大堂门口，她深吸一口气，踏出那层看不见的膜。没有任何触感，但下一瞬却听见外头的噪音涌了进来。那几只丧尸还在废墟里摇晃，薛静岚绕着它们走过去时，忽然察觉它们行动比昨天稍微快了一点，但并不危险，却是真的在缓慢改变。

　　街道上最多的还是废弃车辆，大多仍在燃烧，那些失控的机器人也不见了踪影。薛静岚边走边思考着，购物中心的选择应该最多，但丧尸肯定也不少；再不然就是充电停车场，一定有车用电池之类的。城市里面还有和能源相关的吗？不知道液化气算不算。

　　没走多久，她的目光扫到路边便利店，那张巨大完整的广告牌上，某个运动男明星正展示身材，手中托着瓶橙色饮料。哦，只是能量饮料啊，等等！那四个金底的大字太亮太刺眼，又吸住了薛静岚的神智，像是某种暗示：“能源加满！”，不会吧！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薛静岚停下脚步，仔细盯着保存完好的广告牌。那是平日里最常见的全息投影广告，光源已经大多失灵，只剩中间残留着些微闪烁。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又走近那个广告牌几步，直视着运动男的眼睛，低声说了句抱歉，转头拿出背包里的手电，深吸一口气，随即抡起手电的尾端，狠狠砸向了运动男的笑脸。

　　笑脸逐渐扭曲，变成了苦瓜，她掀开破损的外壳，里面果然有一组嵌在支架里的锂电池。这些广告牌的表面，是直接贴的柔性透明光伏膜，晚上则使用内部电池——这是设计专业的课本知识，莫名其妙地突然又涌现在薛静岚的脑壳里，大概，这就就叫做学以致用吧！她很想跟自己的导师宣布，自己还是很有天赋的。

　　而后面那堆黄不拉几的野果牌能量饮料，大多还是完整的，嗯……莫非，这个也可以带回去试试？薛静岚又挑了几瓶塞进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