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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不虞之隙(1) ...

  •   翌日,阳光正盛,宾客盈门。屋内,客人寒暄闲聊,屋外,仆从步履匆匆。

      路漓扫视一圈,发觉四周全是生面孔,不禁有些社恐发作。趁着爹爹与人交谈正兴,便寻机溜到了后花园。

      花树下,二人长身鹤立,似乎在讨论些什么。

      丁芷朝前指了指:“小娘子你瞧,那不是章知县和邓沅吗?”

      路漓看向那边,下意识伸手抚了抚侧鬓,方欲上前,只见一名女子漫步到他身旁,彼此行了个礼。也不知他们聊了什么,二人脸上渐渐浮出笑意。

      春风拂过,路漓头上的白玉步摇轻微晃动。丁兰鼻子一皱,出声询问道:“小娘子可要过去?”

      路漓侧过头努了努嘴:“我才不过去呢。”回过头时,正好看到章桓将一方素色绢巾送到她手中,一股酸涩涌入心口,路漓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小娘子!”丁兰丁芷还没来得及将那一幕收入眼中,便往前跟去。

      邓沅闻声回头,随即轻咳了一下,与身旁耳语了几句。章桓眼神闪动,遂朝对面揖手道:“我有些要紧事,需先行一步。”

      对方颇有深意道:“看来,焕明小弟的心中多了些牵挂的事物,那就不送了。”

      章桓疾步转身,小声道:“你可看清了?”邓沅回道:“绝对没错,而且路小娘子她…似乎还面带怒意!”章桓神情愈发不解,只想尽快找到她,将心中疑团解个明白。

      另一边,路漓扯着花瓣,一面走一面回想。难怪在门口碰到时,他突然生分了许多,原来是佳人在侧得避嫌,哼!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路漓越想越气,竟没觉已将手中的玉茗花扯秃了。

      身后的姐妹俩对视一眼,还未来得及开口劝慰,便先朝来人弯膝行礼道:“乔郎君钧安。”

      乔翊微微颔首,柔声道:“英儿,借一步说话。”路漓脑中仍是一团乱麻,并没有工夫去推想他要说什么,只是略带疑惑地答应了。

      一路听他在说,路漓的脸色却是越听越难看,忽地停住脚道:“什么?你还没有同姨丈说?”

      “那日之后,我便不分昼夜地苦读备考,后又赶上诸多事情,一时忘记了。”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说?”

      乔翊侧过身走了几步,缓道:“待到合适的时机,我自会说明白的。”

      路漓本就因刚才的事情憋着火,听到他这么说,立马严厉反问道:“什么是合适的时机?今日明日?还是今年明年?”

      “……英儿,你便如此想与我划清界线吗?”凝着他黯然的双眼,想到自己也是前不久刚想起这茬,路漓语气温了下来:“对不起,刚才我着急了些。但此事,我真的不想拖太久,眼下茶宴尚未开始,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说个明白!”

      乔翊的脸上褪去了以往的温润,他一把抓过路漓的手,吓得路漓赶忙朝周围看了看,手中不停挣扎。

      “为什么!为什么你突然如此待我,我究竟哪里做错了?英儿你告诉我!”

      他手上愈发用力,路漓挣扎未果,无奈叹气道:“你很好,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只是我对你只有兄妹之情,那日我也已经同你讲得很清楚了,还望你不要让彼此为难。”

      路漓瞪着他的双眼,冷道:“放手。”

      他眼中微微充血,手上的力气未减分毫,挣扎之际,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问安:“许小娘子妆安!”

      两人手里一僵,不约而同地看向那边,许芝光攥紧掌心物件,扭头往身后奔去。路漓趁机挣脱了乔翊的手,连忙急追上前。

      另一侧,刚寻摸过来的两人恰好目睹了这幕,邓沅愣道:“这唱的是哪出?”

      章桓思忖片刻,浮出丝丝笑意道:“我竟是个傻子。”邓沅一时摸不着头绪:“啊?”章桓眸中笑意更深,脚步轻快地往正堂走去。

      花园深处,许芝光跑出一段路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步伐渐缓。路漓咬牙冲刺到她面前,上气不接下气道:“你再跑…再跑我就真的没力气了…!”

      路漓的体力有多不好,没人比她更了解,所以她才没有使出平常的实力,谁知还是将路漓跑了个半死不活。许芝光没好气地努了努嘴,一时不知是该继续生气还是该去给她打杯水来。

      “方才是个误会!我…”路漓换了口气,没来得及道出下面的“陈辞”,便被匆促赶来的管事打断了。

      管事躬身道:“二位小娘子,宴席已经备妥,还请前往入席吧。”许芝光的脸上余怒未消,稍带幽怨地道了声‘哦’,径直从路漓身旁走过。

      真是的…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吗?!路漓杵在原地,心里又愁又恼。丁兰丁芷上前道:“小娘子,这可如何是好?”

      她们问的,何尝不是路漓在心中重复了百遍的问题,路漓默了默,道:“…问题还得一个个解决,走吧……”三人一前一后地往正堂走去。

      <正堂内>

      乐师们正小心调试着乐器,桌案上已摆了些茶点水果。

      端坐在堂前主位上的,乃是许宅的主人,亦是此次茶宴的发起者——检校太尉许老。作为在场资历最深,官阶最高的长者,来往宾客无不对其恭敬有加。

      堂中置着连排屏风,将宾客们划为了男女两席。长辈们大都于前排落座,而方才在花园里打过照面的,已多数于后排坐定。眼下女席还余三个座位,男席还余四个座位。

      路漓看看左边,又瞧瞧右边,脑中闪回到高中那次“亲子家长会”的画面,不禁吞咽口水润了润干涸的嗓子。行礼后,她当机立断走向女席倒数第二个座位,一屁股坐在了许芝光旁边。

      许芝光向左斜睨,随即别过头看着屋外,仿佛外边有何稀世美景。路漓也随她瞻仰了一下屋外的旖旎风光,谁知这一眼竟正巧看着章桓与那名女子并肩走来,路漓双目含嗔地扭回头,双手搅动着布满褶皱的绢巾,并没有察觉到头上多了两道视线。

      须臾,许芝光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回眸瞧见身旁人的模样,腹中残存的怒气渐渐化为了好奇。

      路漓抬头眺望左边,女子们浅笑静坐,像是园里盛放的百花,只是她一朵都不认识,包括方才落座到她左侧的那位“佳人”。

      本想着,即便全是生人也没关系,反正有小光在就行,谁曾想竟生出这些幺蛾子。眼下,路漓倒是有些理解“对影成三人”的真意了。

      又两名宾客先后进到屋内,各自入席。许是到了定好的时辰,后头的乐师们齐齐吹笙鼓簧。

      曲子刚开个了头,门口响起一声洪亮的中年嗓音,“不好意思,有些公事耽搁了,还望诸位见谅。”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走在前头的穿着不凡,笑意铺满整张脸,唯独不包含眼睛。身后跟着的玄衣少年则与他截然相反,整张脸像块冻了许久的冰疙瘩,而眼中却没那么凛冽。

      二人愈发走近,路漓本低着头发呆,闻声抬眼后,眼前人却让她目瞪口呆。

      温谦?!他怎么也在这里?!他不过是自己大一时短暂的内心悸动,后来甚至都没怎么跟他说过话,难道他也会和路含英有所牵扯么?

      “我与小侄姗姗来迟,为表歉意,特带了刚得的佳酿美酒,与诸君同享。”说完他拍了拍手,几名下人端着酒坛子从门外有序走进。

      许太尉和蔼道:“温中丞客气了,既带了这么些好酒,待会可得自罚三杯呀!”

      “哈哈,当然,当然。”叔侄俩叉手后往男席那边走去。

      许太尉抬手示意下人们为两边宾客斟酒,遂似笑非笑道:“今年天气早暖,花园里的牡丹也比以往开得早了些,晨间发现其中一株花瓣上稍有萎黄,所幸今日宴邀各位,否则拖下去,大家可就无花可赏了。”

      众人赔笑附和,路漓也跟着扯了扯嘴角,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番话透着古怪。

      “花瓣萎黄,就应及时摘除,若因一时心软,拖致其根部糜烂,到时恐会提前脱落,岂不因小失大?”男席那边,一人出声应答,听声音像是方才入席的御史中丞。

      许太尉眸光深不见底:“贤弟似乎对养花颇有心得。”

      “哈,我天资愚钝,哪里懂得养花之道。平日里,也就养些常青松竹打发打发辰光罢了。”

      “香麹亲看造,芳丛手自栽。其实松竹也同花草一样,需要惜花之人的悉心呵护,方能长久。”许太尉意味深长地看着对面。

      路漓听得有些头疼,若换了平日,她是很乐意剖析话中深意的,可今日她只想静静当个局外人。她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不经意移到右侧,许芝光双目发滞,双手紧握,好像在担心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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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诗文小课堂:
      “对影成三人。”出自唐代李白的《月下独酌四首(其一)》。
      “香麹亲看造,芳丛手自栽。”出自唐代白居易的《对新家酝玩自种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不虞之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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