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哀鸣启程 ...
-
冰冷的指尖携着湮灭之力，即将触及咽喉最脆弱的皮肤，那其中蕴含的天道法则足以在瞬间瓦解她的神魂，将她彻底化为虚无。
死亡的阴影，冰冷、绝对，且毫无转圜。
就在这千钧一发、连思维都已凝固的刹那，挽月体内那被逼至绝境、源于灵魂本源的噬神火种，爆发出最后一丝不甘的咆哮！它不是向外攻击，而是猛地向内收缩，如同受惊的刺猬，爆发出一股决绝的推力，带动着她的身体以一种极其狼狈、毫无章法却险之又险的方式，硬生生向后猛跌！
嗤——！
刺耳的撕裂声响起。烬渊那志在必得、缠绕着符文的手指未能扣住致命的咽喉，却依旧如同最锋利的神兵，狠狠撕裂了她肩头的衣衫与皮肉，留下了数道深可见骨、血肉翻卷的恐怖血痕！钻心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她的神经，但这痛楚反而像一盆冰水，将她从死亡威慑带来的瞬间僵直中彻底浇醒！
她甚至来不及倒吸一口冷气，全靠着一股求生的本能，顺势向侧面狼狈一滚，砂石与冰冷的龙鳞碎屑沾了满身，险之又险地避过了烬渊紧随而至、精准抓向她手臂关节、意图彻底制服她的一击！
“呃！” 她喉咙里挤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单手撑地，踉跄着稳住身形。肩头鲜血淋漓，迅速染红了破损的衣襟，滴落在脚下幽暗的虚无之中，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实力的差距如同无法跨越的天堑，若非这诡异的龙鳞空间对烬渊的天道之力形成了强大的压制，以及他似乎……出于某种“完整带回”的指令而并未立刻下死手，她早已在第一个照面便被彻底镇压擒获。
“徒劳的抵抗。效率低下。”烬渊的声音依旧平稳冰冷，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他步步紧逼，每一步都踏在空间最稳定的节点上，攻击精准、高效、毫无冗余，每一次出手都直指她能量的核心流转节点与肢体关键部位，意图以最小代价瓦解她所有的行动能力。周身虽受压制而黯淡的雷光，依旧在这片怨念翻腾的空间里带起令人心悸的能量呼啸，彰显着绝对的力量层级差距。
挽月咬紧牙关，下唇已被咬出血印。她凭借着一股由十世积压的恨意、不甘与刚刚复苏的惨烈记忆所凝聚成的强大意志力，以及那些深埋在本能深处的、属于前几世的战斗碎片记忆，艰难地进行着闪避与格挡。她的动作毫无系统章法，甚至有些笨拙，却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亡命之徒般的狠厉与不顾一切，竟几次在间不容发之际，以毫厘之差避开了那足以决定命运的擒拿。
但绝对的劣势无法靠意志完全扭转。她就像狂暴深渊中的一叶扁舟，每一次巨浪拍来都几近倾覆，毁灭只是时间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在又一次惊险地旋身避开一道无声缠缚而来的法则锁链虚影后，挽月嘶声喊道，声音因剧烈的痛苦、力竭的喘息和积压的愤怒而剧烈颤抖，“焚仙炉里的同归于尽……教训还不够深刻吗？！第七世祭坛上我的魂飞魄散……为你补全天道……还不足以让你明白这一切的荒谬吗？！”
“焚仙炉……”
“第七世……”
“魂飞魄散……”
“同归于尽……”
“为你补全天道……”
这些话，如同一个个被赋予了特殊频率的音符，接二连三地投入烬渊那如同镜面般平静的核心处理器深潭。虽未立刻激起毁灭性的惊涛骇浪，却让他那如同最精密仪器般永恒稳定运转的动作，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被肉眼捕捉的凝滞和顿挫。
又是这些无法被数据库解析、无法被逻辑模块处理的异常词汇……
这些每次出现，都会引发核心程序运行效率异常波动的干扰项……
与此同时，他胸口那被挽月眼泪灼伤、已然被暂时封印的地方，那冰冷的灼痕再次浮现，并且传来一阵无比清晰的、滚烫的、仿佛能烙入灵魂深处的尖锐刺痛！右手掌心那冰封的伤口也同时呼应般剧痛起来！
“严重警告：持续遭遇高强度未知信息流干扰。逻辑分析模块运行效率下降15%。情感模拟器出现异常峰值。建议：立即物理清除干扰源！”
他的眉头不可察地蹙紧，眼中浩瀚的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闪烁、冲刷，试图强行压制、解析并排除这些持续不断、愈演愈烈的异常扰动。这极其短暂的、源于内部的迟疑与混乱，给了濒临极限的挽月一丝微不足道却珍贵无比的喘息之机。
虚空至高之处，那只一直冷漠俯视着下方这场不对等追逐的巨大龙瞳，将烬渊那细微的凝滞和数据的紊乱清晰地尽收眼底。
无赦那由万古怨念凝聚的心念中，闪过一丝极度不耐与暴戾的狂喜。
“无聊的……缠斗……”
“裂隙……已现……”
“时机……到了！”
它等待蛰伏了无尽岁月，就是在等待这个天道化身内心因无法理解的变量而产生裂隙的这一刻！
猛然间——
“嗷！！！！！！！”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都要磅礴、蕴含着积压了万古的怨愤与彻骨痛苦的龙吟哀鸣，猛地自无赦那被无数锁链贯穿的庞大龙躯最深处爆发出来！
这声哀鸣不再仅仅是作用于神魂，更是彻底引动、点燃了这片龙鳞空间最本源的力量！那是无数龙族陨落后的不甘与诅咒的终极宣泄！
轰隆隆隆！！！
整个空间开始剧烈地震荡、扭曲、哀鸣！无数悬浮的、巨大如山的黑石龙鳞不再沉寂，它们疯狂地震颤、相互碰撞，发出万千金铁交击的刺耳噪音，仿佛一片愤怒的死亡森林！构成这片空间基础的怨念能量变得极度狂躁而不稳定，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滚油般沸腾爆裂！一道道漆黑的、不规则的空间裂缝如同狰狞的伤疤般凭空出现、蔓延，又迅速弥合，将原本稳定的结构搅得天翻地覆！
这不再是单纯的威压释放，而是无赦在不惜代价、甚至可能加速自身消亡地剧烈撼动着整个空间的根基！它在制造一场人为的、毁灭性的空间风暴！
“什么？！”烬渊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基于形势紧急判断的程式化变化，并非情感，而是最高级别的警报触发，他立刻强行稳定住身形，周身雷光急促闪烁以对抗这来自四面八方的混乱撕扯力。周遭的法则之力变得极度混沌而狂暴，让他难以像在外界那样如臂指使地顺畅调动。数道凭空出现、又瞬间消失的空间裂缝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甚至险些将他身体的一部分吞噬卷入！
挽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剧变产生的巨大能量冲击狠狠掀飞出去，后背重重砸在一片剧烈震动的龙鳞之上，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地喷溅出来，眼前阵阵发黑。
但就在她视野模糊、天旋地转之际，却看到——就在她侧前方不远处，一道因为空间剧烈震荡而短暂裂开的、仅容一人通过的、通往外部未知世界的缝隙，正在疯狂闪烁，眼看就要彻底消失！
是无意形成的空间波动？还是那只恐怖黑龙刻意为之、为她打开的一线生机？
她已经没有任何时间去思考、去权衡！
求生的本能和那刚刚立下的“弑天”宏愿，在此刻压榨出了她灵魂深处最后的力量！她猛地用手撑起剧痛虚弱的身体，不顾肩头撕裂般的痛楚，不顾体内翻江倒海的混乱，如同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扑向那道代表着唯一生机的、即将湮灭的裂缝！
“休想逃离！”烬渊也立刻发现了她的意图以及那道极不稳定的裂缝。他强行凝聚起一道炽盛的雷光，试图跨越混乱的空间乱流射向挽月，却被一道恰好崩裂、席卷而过的更大规模的空间能量乱流猛地挡偏，雷光湮灭在狂暴的虚无之中！
在身体彻底没入那扭曲闪烁的裂缝的最后一刹那，挽月艰难地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那片混乱不堪、龙鳞哀鸣、如同末日降临的空间，以及那个在剧烈震荡与能量风暴中依旧试图锁定她、周身雷光明灭不定、冰冷漠然的眼眸中似乎已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数据层面混乱的身影。
然后，她被裂缝中传来的巨大吸力彻底吞噬，消失不见。
裂缝在她身后瞬间弥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
烬渊的追击彻底落空。他独自站在原地，周身的护体雷光在狂乱的空间风暴中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
耳边，那震彻神魂、充满无尽怨毒的龙吟哀鸣仍在持续回荡，一波波冲击着他高度集中的感知系统。
脑海中，挽月那充满悲愤与绝望的质问、那些诡异而刺耳的“焚仙炉”、“第七世”、“魂飞魄散”、“同归于尽”如同病毒般反复盘旋、冲击，与他掌心、胸口那持续传来、无法忽略的异常刺痛交织在一起，引发一波强过一波、几乎要冲垮逻辑堤坝的混乱数据风暴！
眼前，是无数记载着未知符文与痛苦画面的龙鳞在疯狂震颤、碰撞，仿佛无数面镜子，映照出光怪陆离、却又无法解读的碎片。
“首要目标丢失。空间坐标已不可追踪。”
“警报：当前空间结构稳定性低于临界值17.8%。崩塌风险极高。建议：立刻撤离！”
“异常数据流无法清除，持续占用大量运算资源。开始强制分析：‘焚仙炉’、‘第七世’、‘魂飞魄散’、‘同归于尽’……启动深度关联性分析……错误……逻辑链断裂……无法建立有效关联……尝试重启分析模块……”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第一次显得如此急促、杂乱，甚至带着一丝无力。
他没有立刻执行撤离指令，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瞬间规划出下一步的追击路线。
他只是罕见地、违背效率最大化原则地停滞在了这片狂暴混乱的中心。
一种前所未有的、超越了程序出错的异常状态，牢牢攫住了他。那感觉，更像是一种基于存在本能的、对自身绝对信念和所执行最高任务的……根本性的、冰冷的困惑。
这些龙鳞……究竟记载了什么？
那个异常变量的话语……为何能持续引发系统异常？
这只被囚禁的古老生物……为何拥有如此力量，又为何对天道抱有如此深刻的憎恨？
自己……为何会对某些根本不存在的记忆相关的话……产生无法解析的生理与逻辑层面的双重反应？
“天道……赋予我的任务……清除异常变量，维护秩序稳定……” 他第一次，不是在机械地执行指令，而是在核心逻辑深处，带着冰冷的疑惑，思考这个任务的本身，以及其背后……是否存在着他未曾知晓的……别的真相。
第一幕，在这无尽的混乱、狂暴的能量风暴与天道化身首次产生的沉思中，缓缓落下帷幕。
而另一端，逃脱的挽月如同被抛出的石子，坠入一片新的、未知的黑暗。肩头的伤口剧痛钻心，身体虚弱不堪，神力几近枯竭，但那双在黑暗中蓦然睁开的眼眸里，燃烧的火焰却从未如此炽亮、如此冰冷、如此坚定。
弑天道，破轮回。
她的路，布满荆棘与未知，却终于……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