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体验卡》知情呓

31、岫木不可雕也

　　期末的影子像西安冬日厚重的雾霾，沉甸甸地压在每个高二学生心头。
　　班主任冯丽，被学生在背后称为“凤梨”的女人，最近挂在嘴边的话变成了：“收心！冲刺！谁在这个时候掉链子，高三就别想跟上！”
　　于是，试卷如同永远不会停歇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堆满了课桌抽屉。
　　附中的教学楼，夜晚亮灯的窗户越来越多，像一双双疲惫却不肯闭合的眼睛。
　　雾星柚感觉自己快被题海腌入味了。
　　这天晚上，他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回到204宿舍，把自己像一袋水泥一样重重摔在床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
　　薄迹琛跟在他后面进来，脸上也带着刷题过度的麻木。
　　两人难得没有互呛，宿舍里弥漫着一股学渣（雾星柚自称）与学霸（薄迹琛被公认）同归于尽的悲壮气氛。
　　“俞桉檐肯定又跟苏檠鬼混去了”，雾星柚有气无力地陈述着显而易见的事实，目光在宿舍里扫了一圈，“嗯？夏云岫呢？这木头疙瘩今天也开窍了，知道出去放风了？”
　　他习惯性地摸出手机，拇指机械地滑动屏幕，眼神放空。
　　直到点开朋友圈，一条新鲜出炉的动态猛地撞进他视线。
　　发布者：赫嘉。
　　那个平时安安静静、坐在前排、说话总是细声细气的Beta。
　　他发的是一张很写意的风景照，远山层叠，流云舒卷，配文却让雾星柚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仿佛被通了电：
　　【“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 夏云岫，我喜欢你的名字】。
　　雾星柚：“？？？”
　　像是看到了恐龙复活。赫嘉？那个浑身散发着“人妻”般温和气息的赫嘉，居然……居然这么直球？！还是用这么文艺的方式？！
　　“薄迹琛！薄迹琛！你快看！”雾星柚也顾不上“冷战”还是“热战”了，猛地从床上跳下来，把手机屏幕几乎怼到刚在自己床边坐下的薄迹琛脸上。
　　薄迹琛被他吓了一跳，皱着眉往后仰，视线聚焦在屏幕上。
　　几秒后，他脸上也露出了和雾星柚同款的震惊和懵逼。
　　薄迹琛：“？？？”
　　两人面面相觑。
　　还没等他们消化这个惊天大瓜，校园网的推送又来了，标题格外醒目：
　　【爆！实时战况！雾星柚他们宿舍俞桉檐和夏云岫疑似双双脱单！就问剩下的两位什么时候内部消化？！[截图：赫嘉朋友圈][截图：苏檠俞桉檐并肩背影]，评论区瞬间炸锅，比他们做过的任何一道物理题都热闹。
　　【A：你猜他们两个为什么没有对象？因为他们两个是（狗头）】
　　【B：我估计就快了（吃瓜）】
　　这条下面立刻被跟楼刷屏：
　　【把估计两个字去掉！】
　　【去掉+1】
　　【去掉+10086】
　　【薄荷西柚茶今天官宣了吗？没有？那我过五分钟再来问】。
　　雾星柚看着这些评论，感觉血压都在飙升。
　　就在这时，宿舍门“咔哒”一声被推开，事件的主角之一，夏云岫，顶着他那张万年不变的、略显呆板的俊脸，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
　　雾星柚和薄迹琛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夏云岫！”雾星柚一个箭步冲过去，指着手机屏幕，“你！你和赫嘉！在一起了？！”
　　夏云岫被这阵势弄得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镜，表情十分天然呆且理所当然：“啊？应该……还不算吧？”
　　“这还不算？！”薄迹琛也炸了，指着那条朋友圈，“他都发这个了！‘我喜欢你的名字’！这不就是表白吗？！”
　　夏云岫眨了眨眼，更加困惑了：“但是……他说的是喜欢我的名字啊，我的名字是挺好听的，我爸妈翻了好久字典才取的”。
　　雾星柚&薄迹琛：“……”两人被这清奇无比的脑回路震得一时失语，随即异口同声地吼道：
　　“你能不能别这么死板啊！！！”
　　夏云岫被吼得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名字……本来就和人是分开的嘛……”他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忽然福至心灵，反将一军，“你俩倒是不死板，你俩啥时候在一起啊？”
　　这话像是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雾星柚和薄迹琛的怒火，转而变成了一种被踩到尾巴的跳脚。
　　雾星柚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荒谬的笑话，声音拔高八度：“怎么可能？！我跟他在一、起？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我俩就是纯粹的、水火不容的、竞争关系！”
　　薄迹琛也立刻深表赞同，语气斩钉截铁：“没错！你别给我岔开话题，你——”
　　“叮铃铃——！”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薄迹琛的质问。
　　雾星柚没好气地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佑瑶熙】。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喂”一声，对面就传来学委元气十足、充满八卦渴望的声音，穿透力极强，连旁边的薄迹琛都听得一清二楚：
　　“雾星柚！校园网看了吗？俞桉檐和夏云岫都名草有主了！你们宿舍就剩你俩了！说真的，你俩到底啥时候在一起啊？给个准信呗！全班同学都等着呢！”
　　雾星柚：“……”
　　薄迹琛：“……”
　　两人握着手机，僵在原地，听着电话里佑瑶熙还在喋喋不休地分析他们“多么般配”、“多么有夫妻相”，感觉头顶仿佛有无数只乌鸦嘎嘎飞过。
　　窗外，是附中沉静的夜，远处城市的灯火像散落的星辰。
　　夏云岫看着他们，默默地拿起自己的洗漱盆，决定暂时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嗯，看来今晚的204，注定不会平静了。
　　夜已深，宿舍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和远处模糊的车流声。
　　雾星柚正梦见自己在一片题海里挣扎，突然被一阵压抑的、带着点委屈的啜泣声和夏云岫那压低却难掩焦急的说话声吵醒。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把枕头蒙在头上，但那声音还是顽强地钻进耳朵。
　　“……嗯，我知道你难受……要不要……我去帮你买点药？”是夏云岫的声音，干巴巴的，带着一种手足无措的僵硬。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声音很小听不清，但夏云岫接下来的话差点让雾星柚从床上弹起来：“啊？药……药店应该关门了吧？要不你……你先喝点热水？”
　　雾星柚快无语死了。
　　热水包治百病？
　　雾星柚猛地掀开枕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看到夏云岫正握着手机，眉头紧锁，表情是纯粹的担忧和……令人发指的迟钝。
　　几乎是同时，对面床铺也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啧”，薄迹琛显然也被吵醒了。
　　电话那头，赫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失落和一丝气恼，隐约传来一句“算了，不用了”，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夏云岫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脸上写满了茫然。
　　“夏云岫！”雾星柚忍无可忍，压低声音吼道，恨不得穿过床铺去敲开他那榆木脑袋，“你傻啊！半夜给对象送药是基操好吗！他那是让你去买药吗？！他那意思不就是让你去陪陪他吗？！他一个Beta大半夜跟你说难受，是缺你那句‘喝热水’吗？！”
　　“就是啊！”薄迹琛也撑起身子，语气带着刚被吵醒的暴躁和难以置信的无语，“你这理解能力是怎么考进年级前十的？他是想见你！听懂了没？想、见、你！”
　　夏云岫被两人劈头盖脸一顿吼，愣了几秒，那双总是显得有些呆滞的眼睛里，终于像是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漾开了一丝了然的波纹。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动作快得甚至有些踉跄。
　　“我……我现在就去！”他声音里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急切，手忙脚乱地套上外套，甚至没穿袜子就直接蹬上鞋，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宿舍门，连门都忘了轻轻带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宿舍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雾星柚重新躺回去，却没了睡意。
　　俞桉檐和苏檠成天腻歪在一起，现在连夏云岫这块木头都被人用一句诗撬动了，大半夜的为了对象奔出门。
　　整个204宿舍，好像就剩下他和薄迹琛还保持着“纯洁”的室友兼竞争对手关系。
　　一个个的，都有对象了是吧？
　　这个念头莫名地让他有些烦躁。
　　他下意识地侧过头，看向对面床铺。
　　薄迹琛似乎也没睡着，保持着刚才撑起身的姿势，月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看不清表情。
　　找谁谈？雾星柚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又立刻被自己否决了。
　　班里那些Omega或者Beta？好像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期末考试，要是因为分心，年级第一的宝座被旁边这个虎视眈眈的家伙抢了去，那他雾星柚的脸往哪儿搁？
　　难道还要再去网恋一个？想到上次“薄荷叶”和“小西柚”的惨痛教训，他立刻打了个寒颤，算了，这种蠢事干一次就够了。
　　还是……留到考试以后再说吧。
　　他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呵呵，学霸的烦恼：恋爱vs排名。
　　眼下，没有什么比守住年级第一更重要。
　　至于其他的……雾星柚在心里哼了一声，反正绝对不可能是薄迹琛。
　　对面床上，薄迹琛也缓缓躺了回去。
　　宿舍里再次陷入沉寂。
　　薄迹琛突然又想到了一句古诗。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
　　雾星柚……这个名字也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