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环玦》菱湖

69、第 69 章

　　蒙古大军准备就绪。消息传回南朝，萧凌清即刻点兵，水路战船沿淮河列阵，陆路则与蒙古铁骑约定日期，只待一声令下便挥师北上。
　　武林盟收到军报那日，风扬就召集了各派掌门和主事在议事厅商量。
　　风扬说道：“各位武林盟兄弟，此次大战陆路方面，丐帮弟子已探明金兵布防，各派可分三路接应蒙古铁骑，重点突破三峰口关隘。”
　　“水路战船需防金人暗袭，”胡苏儿将舆图铺开，指尖点过淮河支流，“上次劫掠蒙古使者的黑水盟余党仍在水上流窜，极可能配合金兵破坏粮道。我们与萧将军水军协同，负责清剿水路障碍。”
　　“正合我意。”陆承宇指尖敲在舆图上的芦苇荡标记，“此处水浅多暗礁，最适合设伏，我去探过地形。
　　“我与萧将军会合。”风扬目光扫过众人，“十日后卯时出兵，武林盟弟子需在辰时前控制淮河沿岸十二处渡口，确保粮船畅通。”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清亮，“金贼占我河山，杀我同胞，今日便是还我中原的时候——诸位，可敢随我一战？”
　　“愿随盟主赴汤蹈火！”满厅响应震得窗棂作响，刀剑出鞘的脆鸣混着窗外的风声，织成一张紧绷的战网。

　　胡苏儿和陆承宇和洛英带的先头部队，根据飞鱼堂收集的消息，在河道沿岸一路清理金人暗桩。他们在船舱反复推演战局，烛有时要讨论很久，舆图上的红黑标记一改再改。
　　“芦苇荡地势复杂，根据飞鱼堂的消息，黑水盟在此处藏有暗桩，就怕是不易察觉。陆师兄既熟悉地形，可带二十名擅长水下功夫的弟子先行潜入，摸清对方布防。”
　　至于之后的粮道护送，浣剑派轻功卓绝，可分两队沿河岸巡视，一旦发现可疑船只即刻示警。”话音刚落，浣剑派的弟子便起身抱拳道：“胡副盟主放心，浣剑派弟子虽不善水战，但可在沿岸峭壁设下弩箭阵，若有敌船靠近，定叫他们有来无回！”众人纷纷颔首，船舱内的气氛从最初的凝重逐渐转为激昂，刀剑碰撞的寒光仿佛已在帐外悄然凝聚。

　　这边武林盟众人抵达水师驻地，整座城池都沉浸在忙碌的氛围中。段飞雪带领武林盟弟子在码头演练水上阵法，当她舞剑，剑光劈开浪花；当她拉弓，箭矢又准又疾，总能引得岸边水军阵阵喝彩。
　　第三日清晨，鼓声震天动地。水路战船依次扬帆启航，船头的“萧”字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陆路铁骑扬尘而起，全军集结完毕。完成任务的胡苏儿来到军中，她勒住马缰，只见段飞雪站在旗舰船头向她挥手，青衫被江风鼓起，宛如一只即将冲破云层的飞鸟。
　　“出发！”萧将军一声令下，马蹄声与船桨声交织在一起，朝着北方的故土，穿过晨雾，奔赴前方的战场。
　　胡苏儿和段飞雪来到战船上两人并肩伫立在船头，战船在水中疾驶。她们一同欣赏湖边的景致。
　　“听说金人铁骑极为凶悍。”段飞雪望着远处士兵打磨兵器的火光，轻声说道。
　　“但他们阻挡不了渴望归家之人。”胡苏儿转头看向她，月光洒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我们就等着这场仗。”
　　段飞雪嫣然一笑，眼角的弧度在夜色中格外分明：“嗯。你的任务完成的如何？”
　　胡苏儿说：“上次你的箭矢太让萧将军惊艳，不然你也随我一起去打掉那些暗桩，有了飞鱼堂的消息，我们进展顺利。只是那暗桩的头目狡猾得很，几次都从我们眼皮底下溜走了。不过洛英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他跑不了多久。”
　　段飞雪点头回道：“恩，这边陆路先锋营昨日已与金军前哨有过交锋，虽未大胜，却也挫了他们几分锐气，如今正在前方三十里处扎营等候主力。”
　　“打战的时候，注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要像上次那样受伤！你现在的武功可没有从前好。”胡苏儿担心的看着她。
　　段飞雪闻言，伸手拍了拍胡苏儿的手背，语气带着几分嗔怪却又难掩暖意：“知道啦，你这人就是爱操心。倒是你，每次去都是深入龙潭虎穴，自己更要多加小心。”
　　几日后，战船破开晨雾时，前锋营的狼烟已在天际烧出滚滚灰云。段飞雪扶着船舷远眺，只见北岸滩涂上传来隐隐厮杀声，金军的骑兵正踏着烟尘冲阵，银亮的盔甲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萧将军的信号！”瞭望手在桅杆上高喊。三枚红色信号弹窜上天空，在云层里炸开朵朵焰花——那是水路强攻的号令。
　　胡苏儿拔剑的瞬间，段飞雪已踩着船舷跃起，青衫在空中划出弧线，腰间长弓骤然绷响。三支白羽箭带着破空锐啸，精准射穿三名金军旗手的咽喉。滩涂上的冲锋阵型顿时一乱，南朝水军的投石机趁机轰鸣，巨石砸在敌阵中溅起漫天泥尘。
　　“跟我来！”胡苏儿振臂高呼，武林盟弟子纷纷跃入冲锋舟。段飞雪身后背着弓弩紧随其后，足尖点过水面时，剑穗上的银铃在喧嚣中清脆作响。她剑光旋舞如飞瀑，将迎面砍来的马刀连人带刃劈成两半，温热的血溅在脸颊上，竟让眼底的战意更盛。
　　两人在滩涂会合时，胡苏儿肩上已添了道刀伤，鲜血浸透了半幅衣襟。皱眉心疼的说道：“怎么受伤了，说了让你小心！”段飞雪挥出手中长剑，反手刺倒身后偷袭的金兵。
　　“一点小伤。”胡苏儿抓住她手腕，拉她拉倒身后，“先退到盾阵后！”
　　正午时分，金军的防线终于出现缺口。段飞雪拉弓箭矢裹挟着风声，所过之处金兵纷纷落马。胡苏儿则率人直扑金人首领，见金将举刀欲砍传讯兵。
　　“你的对手是我！”她刀锋翻转，已逼得对方连连后退。两人缠斗数十回合，胡苏儿看准破绽，一脚踹中对方膝弯，顺势刀背砸在其后颈。金将闷哼倒地时，远处传来震天欢呼——两国军队已冲破金人西侧防线。
　　夕阳染红水面时，厮杀声渐渐平息。段飞雪坐在船舷上借着水擦拭长剑，看着胡苏儿指挥士兵清点战利品，忽然扬声喊道：“胡苏儿！”
　　胡苏儿回头，见她举起手中剑，剑尖挑着枚金军将领的虎符，在余晖里闪着光。“等收复了汴京，我们再去皇宫好不好？这次去偷御酒喝。”
　　风掠过长空，带着硝烟的味道。胡苏儿笑着点头，此时掌心还残留着握刀时的灼热感。远处的篝火渐次亮起，映着两国士兵交错的身影，而更北的方向，故土的轮廓已在暮色中隐隐浮现。

　　前方骤然传来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萧将军中箭落水，踪迹全无。这消息宛如晴天霹雳，震得三军将士心头发颤。
　　尽管南朝大军浴血奋战，终于攻克了幽州这一雄关，当城头竖起南朝大旗的那一刻，本应是欢呼雷动的时刻，然而军营中却只余下沉沉死寂。
　　攻克如此重要的战略要地，按照军律应当举办庆功大宴，犒赏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可如今，帐内帐外，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悲戚——那位身先士卒、深受爱戴的将军生死未卜，谁还有心情举杯庆祝呢？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武林盟的义士们也人心惶惶。他们本是为了护国而来，如今大战暂时停歇，然而前路却因主帅失踪而变得扑朔迷离。风扬与各派掌门彻夜商议，最终决定暂且遣散众人，让大家各自归乡待命，只等朝廷有了新的号令，便即刻集结，共赴国仇。
　　胡苏儿与段飞雪告别了风扬，找了一处偏僻的客栈暂时歇息。胡苏儿肩上的刀伤尚未痊愈，段飞雪正为她换药，指尖缠着布条，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碎了什么。
　　“伤口还疼吗？”段飞雪抬眼，看到她皱着眉，便放缓了手上的力道。
　　“我没事~”胡苏儿握住她的手，目光落在客栈外的竹林上，“像萧将军那样的人，福泽深厚。”声音被风吹得轻柔，“当年他爬上雪山，点燃震天雷，雪崩之后都能活着回来，这次也一定能逢凶化吉。”
　　“水军后来打捞了三天，都没找到，或许是被什么人救走了。”
　　“肯定是这样。”胡苏儿叹了口气说道。
　　“等哪天他突然带着一队人马出现，肯定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到时候，咱们再让他赔我们一杯庆功酒。”
　　胡苏儿被她逗得眉眼弯弯，眉宇间的沉郁消散了一些。“嗯！”
　　风穿过林叶，发出簌簌的声响，好似有人在低声应和。两人都不再说话。
　　段飞雪替她系好伤布，嘴角泛起一抹浅笑：“既然暂时歇息，不如我们去无极宫吧？之前我着急赶回来，我的学的内功和剑法后几层还需要前辈再指导下，你跟我一起去好吗？”
　　胡苏儿望着她眼中的期盼和一点小心翼翼，连日来的紧绷之感忽然舒缓了几分，“好~”她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