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栎》叶青焐

35、创造新记忆

　　过了几日江烟顶着一双黑眼圈站在了姜音离家门口，姜月嬴吓了一跳，戳戳身边的迟薇：“我们不是在蜀地，怎么看到大熊猫了。”这些日子迟薇发现姜月嬴也是个有趣的人，同她了解的更深了些，也从表面的合作伙伴慢慢转向了朋友的关系。
　　“哟，江队多久没睡了，脚步虚浮，脸色蜡黄。说是被精怪吸了阳气也不为过。”
　　江烟瞥她一眼，没做声，拨开两人径直去了姜音离的书房。
　　这会儿姜音离正在书房的躺椅上小憩，面上盖了一本古文书遮光，她眠浅，听见门外的脚步声便醒了过来。起身整理衣服，坐在书桌前。
　　“不用敲门，直接进。”
　　听到屋内的声音，江烟放下刚抬起的手推门而入。
　　姜音离一愣，随即说出口和迟薇差不多的话：“你身边没有化成人的妖精吗？”
　　江烟摇摇头，把档案袋从公文包抽出来放在桌子上。姜音离挑挑眉故意不看那东西，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
　　“无差别杀人案的信息，我整理的。”江烟揉揉眉心，“放心，局里不会知道，我有特权可以向外援透露案件信息。”
　　准备碰到档案袋的手一顿，复又收回，坐直了看向江烟……的黑眼圈。
　　“我可没说是江队的外援。”
　　江烟从兜里拿出一张照片——染着血的凤鸟托日纹。
　　“这是今天凌晨发现的第六具尸体，是他们内部的人。死者的脸部被毁，指纹掌纹都被磨平了，我们做过DNA检测，匹配不到她的亲属。通过牙齿检测该死者应当是在25岁左右。”
　　姜音离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猛然想起今早她试图联系巫妙时，对方没有回应她。不是被什么东西隔开了无法联系，而是联系不上。
　　“死者身边有物品吗？”
　　“一部手机，进了水，技术科正在修复。”
　　姜音离蹙眉，点点头。就在此时，巫妙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她简短的道出这几日回寨子的变化，又说了多么不容易才打探到老道士的最新动向。

　　和她们说的不错，老道士的确是在取器官炼化丹药，准备铸体。

　　姜音离把巫妙所说的毫无保留的复述了一遍，江烟拧眉望着她：“所说属实？”
　　“属实。”
　　“渠道？”
　　姜音离淡淡的瞥她一眼，似有不满，但还是开了口：“巫妙，我的线人。”
　　“巫妙……”江烟在脑海里翻着跟这个人有关的记忆，猛的拍桌子，“是上次袭击你跟楚栎那个人！”
　　“她怎么会成为你的线人？”
　　“囚禁她，给她下毒了。”姜音离的声音淡淡的，好像做了一件和吃饭喝水同样平常的事情，在江烟开口前截住了她的话头：“我是神，她也不是普通人，这件事上我不必遵循人类的法则。”
　　说的倒是有理，江烟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就听见姜音离哀怨的声音传来。
　　“那是栎栎倒给我的水，还没来得及喝。”

　　……

　　“那让她再给你倒。”
　　“她出去买东西了。”声音更委屈了些。
　　“呵……”江烟轻笑一声，有些好笑的盯着眼前这位像被抢了心爱之物的古神。“你这算在撒娇吗？”
　　“很明显吗？”姜音离摸摸自己的脸，流着金丝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仿佛下一秒那漂亮的眼眸就会将人拖入环境。
　　“算了算了，你别盯着我看了，我去拿水壶来。”

　　自从楚栎和姜月嬴她们每天修炼，陪她时间愈发的少了，聊天的次数也少了许多，虽然能确定楚栎是爱着她的，但就是没楚栎在的日子里，她气不顺。
　　而她们的几人的关系早在这些天的相处里突飞猛进。
　　江烟再次打开门，瞧见她发愣，有些好笑。十分笃定的说：“为情发愁？”
　　“很明显？”
　　“嗯……”江烟点点头，“好像等爱人归来的小媳妇。”
　　她盯着杯子里摇晃的水，思绪跨越到百年前那个中秋节——车水马龙的街市里，离玉的眼睛里有对她的无限眷恋与喜欢，两人的手交叠相握。
　　江南的烟雨朦胧中，她随着离玉奔向未知的未来。
　　她穿过那雾霭，听见了离玉同她说的：“我心悦你，想与你生生世世在一起。”
　　这也是她的愿望。

　　“啪”的一声脆响，将记忆拉回了现在。江烟放下手，“我走了，喝完了自己倒吧。”她拉开门，在姜音离的手碰到杯子前又回来，“案件信息有时间看一下，毕竟我整理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知道了——”
　　像被催着上班。

　　可是这一世，楚栎还未曾对她说过喜欢。先前的那个想法又无端的冒出来，若是这一世楚栎有了其他喜欢的人呢？若是这一世她不喜欢女人了呢？若是……
　　她不敢继续往下想，理智告诉她，楚栎现在为她所做的一切哪怕没有直白的说喜欢，也是在用行动说喜欢。成年人的世界许多事情是不需要明说的。
　　可感性的一面偏要执拗的听到那一句亲口道出的“我喜欢你”。
　　理智和感性的拉扯让她的思绪奔向了另一条出口，她现在这样是不是太幼稚了些，是会招人烦的吧。她一直都不勇敢，千百年逃到落城是这样，千年来追寻着离玉转世也是如此，她似乎总在弥补已经种下的遗憾。

　　楚栎看起来迟钝不喜说话，但不代表她对周遭的一切不敏感。就比如她现在看着姜音离发现对方总是视线闪躲，这样的表现，要么心虚要么紧张。
　　“和我去书房，我有话问你。”
　　楚栎的长相没有任何攻击性，但冷脸时也挺吓人的。
　　姜音离乖乖跟在她身后，客厅里的三个人竖着耳朵吃瓜，待她们走后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什么情况？小栎居然冷脸了？”
　　“姜总惹她生气了？”
　　“不知道啊，楚栎不像是容易生气的性格。刚刚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吧？”迟薇也不解。
　　慕桃儿：“要不我们……跟上去听一听？”
　　几人对视一眼，点头。蹑手蹑脚的去了书房门口，三个人贴在门板上，努力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楚栎坐在往常姜音离坐的椅子上，扬了扬下巴，气场全开。
　　“为什么这几天避着我？”
　　姜音离不说话，楚栎放软了声音又问了一遍，见她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和自己对视。
　　“你在生气？难过，还有……委屈？”
　　“嗯……现在还有一丝不可置信，我猜中了？”
　　姜音离眨眨眼，脑袋上下晃了晃。
　　“你不想说，那我就猜猜看。生气是我这段时间冷落了你？”楚栎瞧着她眼睛转到一边的模样，笑了笑，这是猜中了她的心事。
　　她收回手，“我冷落你是因为我也在生气。”
　　姜音离攥紧了手，“是因为我立遗嘱的事？”
　　“是。”
　　“我不希望你一个人承担所有，我理解你想保护我的心情，甚至连以后的路都铺好了。可是我也不是弱者，不是不需要你的保护，而是——不希望你用枷锁锁住。”
　　楚栎的声音软了下来，牵起她的手。“我的死已经锁住了你千年，你是自由的，你可以自由的选择你想过的生活。”
　　姜音离的眼眶微微泛红，“你这样说，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
　　赌气的人没有立刻得到回应，眼泪溢出，啪嗒啪嗒的落在木质地板上，哽咽着：“你犹豫了，你想离开我才说出这番话来给我打预防针的是不是。”
　　楚栎刚还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让她误解，结果姜音离自己似乎脑部了一场大戏。
　　姜音离抬手把人圈在怀里，闻着楚栎身上跟自己相似的味道。
　　“我不会爱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委婉的表达爱意，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想保护你不是因为觉得你弱小，只是……只是我害怕你离开我。”
　　楚栎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你以为我就不怕你离开我么？我最近没有时间理你是因为我们在跟着姜老板修炼，我想着如果我们能再强大一点，是不是你就不用取回秘境的力量，我也不用担惊受怕。”
　　道理谁不懂呢？但情绪上来谁绷得住呢？姜音离自己都不理解此刻的自己，为什么情绪被放大了，因为不安还是别的什么。
　　她开始随着心说了一大堆自己都不理解的话，声音越来越低，末了说了句什么，楚栎没有听清。
　　又说了一遍，楚栎还是没听清，便再也不肯说第三遍。
　　门外的三个人听了个全程，眼神里满是震惊，心想着千万不能被发现，发现怕是要被灭口了。
　　“我们——要不要——离开。”姜月嬴一边做着口型一边比划，其余两人比了个“OK”的手势，三个人轻手轻脚的下了楼。
　　书房内楚栎还在哄她开口，姜音离拧着劲就是不说，她没办法，只能先给这个幼稚的神明擦眼泪。
　　“你现在的年龄换算成人类有多大？”
　　“嗯……一百多岁？反正是超出人类的正常寿命。”
　　“跟个小孩子一样。”在姜音离再次开闸之前，楚栎又补了一句：“一样可爱。”
　　“你不会觉得烦么？”
　　楚栎摇摇头，“不会，你能敞开心扉跟我说这样一段话我很开心。让我想起来，你跟以前变得不一样了，以前只会呆呆的，我说什么你应什么。有时我会在想，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只是履行作为妻子的责任。而最开始，我不敢高攀你，虽然总在你面前笑，但是你一皱眉，表情冷淡，我便会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惹你不开心。”
　　这些话，将两人共同带回了她们初见的时刻。

　　“姜音离，我是喜欢你的。你要不要作为姜音离，和楚栎开始一段新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