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女医的臭屁女友》草莽未归人

5、第五章 坐浴

　　中心医院急诊外科门诊的候诊区一整天都挤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各种气味混合的复杂味道。苏砚放下手中的听诊器，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电脑屏幕上显示，她已经看了七十三个病人，从急性阑尾炎到皮肤挫伤，各种急症像流水线上的零件，源源不断地送到她面前。
　　“苏医生，最后一个了。”护士把病历夹递过来，“急性肠套叠的孩子，家长都快急疯了。”
　　苏砚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冷静专注的表情。她耐心地向家长解释病情，安排检查，开好处方，直到把哭闹的孩子和焦虑的家长送走，才终于有空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水。
　　不敢多喝，急诊随时可能再来病人，她没时间频繁去洗手间。
　　刚放下水杯，隔壁内科急诊的王医生就敲了敲门：“苏医生，忙完了吗？我这里有个病人，小姑娘，食物中毒，还有便血，麻烦你，给孩子做个指检。”
　　“好。”苏砚站起身，走向隔壁诊室。隔着蓝色的隔帘，能听到里面压抑的呻吟声，带着痛苦的气音。
　　“小姑娘，不要紧张。”她一边戴手套，一边温和地安抚，“便血多久了？除了便血还有什么症状？”
　　她伸手拉开隔帘，话音在看到病床上人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病床上躺着的女孩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额头上布满了冷汗，正是夏星眠。
　　“夏星眠？你怎么了？”苏砚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夏星眠抬起头，看到苏砚的瞬间，眼里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被痛苦淹没。她张了张嘴，想喊一声“姐姐”，可出口的声音却气若游丝，连带着身体都因为疼痛而轻轻颤抖。
　　“情况怎么样？”苏砚立刻切换回医生的状态，看向旁边的护士。
　　“患者中午吃了没熟的豆角，下午开始腹痛、呕吐，发现有便血。”护士递过化验单，“王主任判断是食物中毒引起的肠道反应，但便血原因还不明确。”
　　苏砚点点头，俯身看向夏星眠，声音放得极柔：“别紧张，我看看就知道了。放松点，我轻轻的，不疼，先躺下，乖......”
　　最后那个“乖”字脱口而出时，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可夏星眠像是被这声安抚定住了，原本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些，点了点头。
　　持续了几个小时的剧烈腹痛，早已让夏星眠没了力气，苏砚做指检时的些许不适，几乎被疼痛盖了过去。检查很快结束，苏砚摘下手套，语气肯定：“痔疮，内痔。是不是平时有便秘？”
　　夏星眠虚弱地点点头，脸颊微微发烫。在有好感的人面前被查出痔疮，简直是大型社死现场。
　　“内痔脱出导致的出血，不严重。”苏砚到电脑前敲打，“先坐浴缓解症状，我再给你开点药。”
　　写完处方，她起身时，下意识地伸手握了握夏星眠的手臂。女孩的皮肤很凉，大概是疼得厉害了。“你先等王主任开药，我去交代一下，马上回来。”
　　夏星眠看着她的背影，只剩下点头的力气。
　　娜娜扶着夏星眠拿着处方刚走出诊室，就看到苏砚从隔壁出来。“夏星眠……”苏砚走过来，很自然地从娜娜手里接过夏星眠的胳膊，“我来。”她对娜娜说，然后扶着夏星眠，“走吧，我带你去处理。”
　　娜娜愣在原地，看着苏砚熟练地扶着夏星眠走向留观室，心里嘀咕：这俩人的关系，好像比自己想的要近啊。
　　苏砚显然对医院的流程熟门熟路，缴费、办留观、取药，一气呵成，速度快得让夏星眠都看呆了。等她把夏星眠安置在急诊留观病房的床上时，夏星眠才缓过神来。

　　“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苏砚坐在床边，伸手理了理夏星眠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她的动作很轻，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让夏星眠的心跳漏了一拍。
　　“好……好点了。”夏星眠的声音还有点抖。
　　“你需要输液补水，再用些保护胃的药，一会护士来给你输液。”苏砚拿起旁边的坐浴药片，“这些是坐浴用的，使用方法上面都写着，急性期每天两次，能缓解疼痛。”
　　娜娜在一旁看着，心里原本还担心夏星眠，这会却突然放了心。她原本计划考完试就和家人去旅行，夏星眠这事儿显然耽误了行程，可看着苏砚像哄孩子一样对夏星眠说话，她忽然觉得自己在这里有点多余。“苏医生，那夏星眠就麻烦你了，我回学校收拾下东西，明天还要赶火车。”
　　“放心吧，有我在。”苏砚点点头。
　　娜娜又叮嘱了夏星眠几句，才离开医院。

　　护士很快推着治疗车进来了。夏星眠看到那尖尖的针头，下意识地缩了缩手，脸色更白了。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打针，可在苏砚面前，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胆小。
　　正纠结着，眼前突然一暗。苏砚伸出一只手，轻轻捂住了她的眼睛，另一只手稳稳地扶住她的胳膊，对护士说：“麻烦你了。”
　　“没事，苏医生。”护士笑着应道。
　　夏星眠看不到针头了，心里的恐惧少了大半。她闻到苏砚身上的味道，不是刺鼻的消毒水，而是一种淡淡的栀子花香气，混着消毒水的清冽，意外地让人安心。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有点疼，可她咬着牙，没吭声。
　　护士固定好针头，笑着调侃：“苏医生，这是你女朋友啊？这么上心。”
　　苏砚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对护士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道：“谢谢，你们忙吧，我在这看着她，有事我再叫你们。”
　　护士走后，病房里安静下来。药物顺着输液管缓缓滴入血管，带来一丝清凉。夏星眠折腾了一下午，又疼又累，眼皮越来越沉，很快就睡着了。
　　苏砚坐在床边没动。她看着夏星眠熟睡的脸，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因为之前的疼痛，眉头还微微蹙着。输液管里的液体带着凉意，夏星眠的手渐渐变得冰凉。苏砚犹豫了一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用自己的掌心去温暖那微凉的指尖。
　　夏星眠的手很纤细，指节分明，此刻却没什么力气。苏砚的掌心带着体温，一点点把暖意传递过去。她能感觉到对方手背上细小的绒毛，还有输液胶布边缘微微卷起的一角。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急诊室的灯光显得愈发明亮，映在夏星眠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
　　苏砚感到有些疲累，脱掉了外面的白大褂，露出一身深蓝色的手术衣。布料挺括，还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她保持着这个姿势坐着，目光偶尔落在输液瓶上，看液体一滴滴往下落，更多的时候，是看着夏星眠的脸，留意着她的呼吸是否平稳。
　　夏星眠其实没睡熟。胃里的疼痛虽然减轻了不少，但那种隐隐约约的坠痛感还在，像一根细细的线，时不时拉扯一下。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有只温暖的手握住了自己，那股暖意从指尖蔓延开来，顺着手臂往上，一直传到心里，把那些细碎的疼痛都熨帖了不少。她想睁开眼看看，眼皮却重得像粘在了一起，只能任由自己陷在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里，感受着那抹踏实的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输液管里的液体终于见了底。护士进来拔针的时候，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好了，针拔完了。”护士一边用棉签按住针眼，一边对苏砚说，“您可以带她回去了，今天只能喝水，别吃东西。明天开始可以吃点流食，温温的粥或者米汤都行。还有，坐浴每天都要做，记得按医嘱用药。有不舒服的话随时过来。”护士说完，才意识到人家的陪护可是医生，自己讲这些真是多余。
　　夏星眠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听到护士的话，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迟疑着问：“护士姐姐，我……我不能在这里住一晚吗？”
　　护士被她问得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哪有人想住在医院的呀？你这是食物中毒，不算严重，好在吐得及时，把不干净的东西都排出来了。留在这里也没有其他治疗了，回去休息更好。而且这里是急诊留观，你听听这动静，吵吵嚷嚷的，哪能休息好啊？”
　　夏星眠的脸微微泛红，小声说：“可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苏砚就对着护士摆了摆手：“谢谢你，你去忙吧，我们收拾一下就离开了。”护士点点头，拿着治疗盘出去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苏砚转过头，看着夏星眠，忍不住笑了：“怎么，还想住在医院啊？”
　　夏星眠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声音小得像蚊子哼：“这个时间……宿舍门禁早就关了。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苏砚追问，语气里带着点好奇。
　　夏星眠的脸颊更红了，犹豫了半天，才小声说：“而且宿舍都是公共洗手间，我……我怎么坐浴啊？”
　　苏砚先是一愣，没料到她是在担心这个。反应过来后，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夏星眠的头发：“这有什么难的。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夏星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苏砚已经站起身，拿起白大褂快步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她就回来了，身上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一件简单的米色风衣，里面是白色的针织衫，看起来比穿手术衣时温和了许多。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像是装着什么东西。
　　“走吧。”苏砚把袋子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扶夏星眠起来，“去我家。”
　　夏星眠一下子紧张起来，连忙摆手：“这不太好吧……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苏砚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语气自然，“你现在这个样子，回不了宿舍，在医院又休息不好，去我家最方便。”
　　夏星眠被她拉着，脚步有些踉跄，心里却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暖意。苏砚的手很有力，带着让人安心的感觉。苏砚走快了几步，跟护士交谈了几句什么，夏星眠跟在后面，看着对方的背影，一时间脑袋空白。
　　出了医院大门，晚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苏砚把夏星眠塞进副驾驶座，自己绕到另一边坐了进去。发动车子的时候，她侧过头看了一眼夏星眠：“坐稳了，很快就到。”
　　夏星眠点点头，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路灯的光晕在黑暗中散开，像一串流动的珍珠。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空调送出的微风声。她偷偷看了一眼苏砚，对方正专注地开车，侧脸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很柔和。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在了公寓楼下。苏砚解开安全带：“到了。”
　　夏星眠跟着她上了楼，进了家门。苏砚把手里的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坐浴盆：“药店买的，先用这个吧。”
　　她转身去了洗手间，把坐浴盆用酒精仔细喷了一遍，又用开水反复冲洗了两遍，确认干净后，才把药片扔进去，接了适量的温水，用手试了试水温，觉得刚好，才走出来对夏星眠说：“过来吧，水温正好。”
　　夏星眠应声走过去，苏砚又指了指旁边架子上的衣服：“内衣裤是新的，洗过但没穿过，你不介意吧？睡衣是我穿过的，洗干净的，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夏星眠连忙摇头，心里暖烘烘的。
　　苏砚笑了笑，轻轻带上了浴室的门。
　　夏星眠看着宽敞干净的浴室，灰色系的瓷砖透着高级感，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按照苏砚说的，坐在坐浴盆里，温水漫过皮肤，带着淡淡的药味，让人感觉很舒服。刚才还隐隐作痛的地方，似乎也缓解了不少。
　　十五分钟后，夏星眠站起来，开始洗澡。热水淋在身上，驱散了一身的疲惫和寒意，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她换上苏砚准备的睡衣，衣服上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很干净，也很舒服。
　　走出浴室的时候，夏星眠看到苏砚在厨房里忙碌。她走过去，站在厨房门口，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对方。
　　苏砚听到声音，转过头笑了笑，手里还拿着勺子在锅里搅拌着：“洗完啦？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姐姐。”夏星眠小声说。
　　“饿了吧？”苏砚指了指锅里，“虽然说今天最好不吃东西，但你下午吐得那么厉害，胃里肯定空了。我给你熬了点白粥，很稀，你待会要是饿了，就少吃几口，没事的，我在呢。”
　　夏星眠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看着锅里冒着的热气，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有太多话想说，想谢谢她下午的照顾，想谢谢她带自己回家，想谢谢她做的一切，可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了一句：“谢谢姐姐……”
　　苏砚抬起头，对她笑了笑，眼里的温柔像水一样漾开来：“快去歇着吧，马上就好。”
　　夏星眠点点头，转身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暖黄色的灯光洒在身上，胃里似乎真的感觉到了饿，可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满足。她看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有些狼狈的夜晚，似乎也没那么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