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梦中追忆（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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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在剧痛与黑暗中浮沉。
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后背那道狰狞的伤口，撕裂般的痛楚几乎要将她残存的意识再次撕碎。白盈能模糊地感觉到自己正伏在一个坚实的背上，冰冷的雨水混合着血腥气钻入鼻腔，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急促的喘息。
对了，她在影次背上。
白盈试图睁开眼，但没有力气。于是，她尽力集中精神感知周围，发现在影次身侧，有熟悉的气息在紧紧跟随——影拾捌。
“又是这样……”一个模糊的念头划过脑海，“每次受伤，好像总是你……”
剧烈的痛楚和失血带来的寒冷让她无法思考更多，意识再次被拖入黑暗的深渊。然而，在这片混沌之中，一些遥远的、被疼痛触发的记忆碎片却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逐渐拼凑成一段过往……
白盈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首先捕捉到的是医疗舱柔和的内置灯光，以及透明舱盖上不断滚动的她的生命体征数据——心率偏快，血压偏低，伴有轻微失血性休克迹象。
她试图移动，却被肩颈处固定的医疗支架和全身泛起的剧痛阻止了。
她想起来了：失控的车，刺耳的撞击声，玻璃碎裂，还有……在她失去意识前，用身体为她挡开大部分冲击力的，矮小的黑色身影。那年她十七，第一次出高危任务，没想到……
“郡主小心，请别动。”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白盈艰难地转动眼球，视线逐渐聚焦。影拾捌——林霜，正站在医疗舱旁。她脸上的防护面罩摘下了，露出清丽却此刻显得异常苍白的脸庞。她的额角有一道刚刚处理过的擦伤，渗着血丝，但她似乎毫不在意。她的手上戴着无菌手套，正动作极其轻柔地处理着白盈肩胛处那片狰狞的伤口。旁边的智能医疗推车上摆放着各种药剂、纳米缝合器和生物凝胶。
白盈能感觉到林霜的手指在她伤口边缘消毒、清创，动作专业而迅捷，显然是受过严苛的医疗训练，但那份小心翼翼，却又远超乎一个影卫履行职责的范畴。每一次擦拭，每一次涂抹药膏，那指尖都带着一种几乎可以说是虔诚的谨慎，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影陆捌……”白盈艰难地发出声音，喉咙干涩得发疼。
“她体质比较特殊，恢复能力很强，已无大碍。对了，阁主正在赶回来的路上。”林霜立刻回答，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惊扰了她，“袭击者已被控制，安保系统全面升级，郡主……请安心。”
白盈注意到，林霜在说“郡主”两个字时，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停顿，而她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在伤口上，不敢与白盈对视。但那浓密睫毛下掩盖的眼神，却泄露了远超乎冷静自持的东西——一种深切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担忧与后怕。
痛楚再次袭来，白盈忍不住吸了口冷气，身体下意识地绷紧。
“很快就好。”林霜的声音瞬间放得极软，几乎是气声，她停下动作，一只手极其轻柔地、隔着无菌单按在白盈未受伤的肩头，是一个带着安抚意味却又恪守界限的触碰，“纳米缝合剂起效后会缓解大部分疼痛。再忍耐一下。”
她的指尖隔着薄薄的无菌单，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以及下属恭敬的问候声。医疗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风尘仆仆的白擎大步走了进来，眉头紧锁，周身还带着室外的寒气。
“盈儿！”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医疗舱内的女儿身上，看到那处伤口时，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锐利，但转向白盈时又迅速化为担忧，“伤得怎么样？”
“父亲……”白盈想扯出个笑容，却因为疼痛而失败了。
白擎的目光扫过一旁的医疗数据屏，又落在正在进行处理操作的影拾捌身上，眼神锐利如刀：“情况。”
影拾捌立刻停下动作，单膝跪地，垂首汇报，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无波：“回禀阁主。郡主右侧肩胛骨骨裂，多处软组织挫伤，轻度脑震荡。因郡主身体虚弱，未使用灵石治疗。创口已清创消毒，纳米缝合剂已应用，生命体征已趋于稳定。”
她的汇报条理清晰，专业冷静，仿佛刚才那个指尖微颤、语气柔软的人只是白盈痛糊涂了的错觉。
白擎审视着她，又看了看女儿的情况，紧绷的下颌线稍微放松了些：“处理得及时。起来吧。”
“是。”影拾捌起身，重新站回医疗舱旁，垂着眼，依旧是那副恭谨沉默的影子模样。
白擎走到舱边，仔细看了看女儿的伤口处理情况，又看了看医疗记录，微微颔首：“做得不错。”这句夸奖是对影拾捌说的。
“属下份内之事。”影拾捌低声应道，头垂得更低。
白盈想多看几眼父亲，但回忆中的自己，却将视线落在那个沉默的影卫身上。她看到林霜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那细微的颤抖再次出现，又被她极力压制下去。
那一刻，白盈忽然明白了。那不仅仅是职责。
疼痛似乎奇异般地减轻了些。不知是因为梦中自己的放松，还是现实中药起了效果。
“疼就睡会儿，”白擎的声音缓和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在这里。”
医疗舱内只剩下仪器运行的轻微嗡鸣和林霜极其轻柔的、继续进行收尾工作的声音。白盈感觉有一只冰凉却温柔的手，极其小心地拂开她额前被冷汗浸湿的发丝。
她知道那是谁。
她没有睁眼，只是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梦中追忆（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