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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潜入王府 ...

  •   涧雪来到药铺,远远就见槐树下围了圈人,一个穿蓝布短褂、脸上堆着精明的婆子正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脚边还站着两个瑟缩着肩膀的小丫鬟。
      涧雪走上前询问,“这位妈妈,您这儿……可有的好去处?”
      见刘牙婆看过来,涧雪可怜巴巴道,“我家里遭了难,想寻个稳妥的差事。”
      刘牙婆将她从上到下瞧了个遍,只觉眼前的小丫头容貌出众,身姿轻盈,手脚也利落。眼里露出喜色。“瞧你模样周正,会些什么?”
      “回妈妈的话,针线活还过得去,端茶递水也懂规矩,粗活累活也能做。”涧雪垂着眼,指尖悄悄攥紧了袖中藏着的一小块碎银——那是姜盈给她的打点钱。
      刘牙婆眼珠转了转,忽然压低声音,“巧了,北临王府刚托我找个粗使丫鬟,说是后院缺人打理花草。就是那府里规矩大,工钱倒还公道,你可愿意去?”
      涧雪心中一喜,面上却依旧平静。“只要能活命,规矩大些也是无妨的。”
      刘牙婆见她应得干脆,又上下将她打量一番,接过那碎银揣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胳膊:“成,跟我来吧,今个儿就带你去回话。”
      涧雪跟着刘牙婆穿过几条僻静的胡同,便是北临王府的侧门,朱漆木门,门首两边挂着红色大灯笼,很是气派。
      涧雪垂下眼睑,随着刘牙婆一步步踏上台阶。刘牙婆叩了叩门,不多时,门从里头开了道缝,探出个与刘牙婆年纪相仿的妇人。
      “哎哟,我今儿个物色到个好丫头,第一时间就想着咱们王府,这不赶紧给你送来了。”刘牙婆堆着笑,边说边给涧雪递了个眼色。
      涧雪立刻会意,低眉顺目道:“奴婢小珠,见过妈妈。”
      那妇人上前,将涧雪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才缓缓点头:“这回这个看着倒还周正。”
      刘牙婆把涧雪往前一推:“人我就交你手上了。”
      妇人从袖中摸出一串铜钱,扔了过去:“拿着吧。”
      刘牙婆接住铜钱在手里掂了掂,脸上的笑顿时淡了几分,语气却依旧热络,“老姐姐,这钱数怕是不对吧?”
      听得刘牙婆的话,那妇人脸色一沉,声音冷了下来:“怎的不对了?”
      刘牙婆陪着笑,“今儿这丫头可不是寻常货色,价钱自然也得另说。”
      妇人狠狠瞪了她一眼:“上回你送来的那个,不到三日就犯了浑,左右不过是训了两句,竟投了井,平白给王府沾了晦气!我没找你算账,已是给你留了脸面!”
      刘牙婆脸上的笑僵了僵,眼珠转了转,赔着笑打哈哈,“那丫头是个没福分的,怎比得上眼前这个?您瞧这身段这模样,又是个能吃苦懂规矩的,保管能在府里长长久久当差。再说了,北临王何等尊贵,总不能亏了咱们这些跑腿的不是?”
      那妇人冷笑一声,显然不吃她这套,抬脚往门内走。“爱要不要,不要就带你的人走。这京城里,想进王府当差的丫头多的是。”
      刘牙婆哪肯就此罢休,忙拉着涧雪跟上,语气软了下来,“老姐姐别生气,是我嘴笨。您看这样成不?再添两个子儿,就当给您讨个吉利,往后有好差事,您还想着我。”
      妇人脚步一顿,回头瞥了眼涧雪,见她始终低着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终究松了口。“哼,就你会说。”说着从袖中又摸出几枚铜钱,扔在刘牙婆怀里,“拿着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
      “哎哎,谢老姐姐恩典!”刘牙婆接住铜钱,脸上又堆起笑,转头给涧雪使了个眼色,“进去了好好当差,别给我老婆子丢人。”
      涧雪低低应了声“是”,看着刘牙婆的身影消失在胡同拐角,才跟着那妇人迈进侧门。
      妇人在前头引路,脚步轻快,嘴里却没闲着。“我是这后院的管事婆子,姓周,你可叫我周妈妈。”
      涧雪连忙点头。“是,周妈妈。”
      “进了王府的门,就得守王府的规矩,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手脚麻利些,少出错,你也少吃点苦头。”
      涧雪垂着头,恭顺地应着:“是,奴婢记下了,谢周妈妈提点。”
      穿过几重月亮门,脚下的青石板路渐渐被青苔覆盖,想来已是后院。
      周妈妈指着不远处一间低矮的杂屋,“你就先住这儿,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两套衣裳,至于你的差事。从明儿起,就先跟着老花匠打理西跨院的花草。”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没事少往主子跟前凑,这也是为你好。”
      “明白。”涧雪应道。眼角的余光却悄悄扫过四周。飞檐翘角隐在绿树丛中,廊下的灯笼随风轻晃。
      看着眼前这深宅大院,涧雪不禁想到方才这两人的对话,前一个丫鬟也不知犯了什么事,竟去投了井。不过,这些暂且放在一边,她还有要紧事要办。
      涧雪顺利混进王府,却是寻了个花房的差事。好在这花房丫鬟,唯她一人当差,既清静,又便于暗中行事,省去了不少麻烦。
      待到入了夜,王府各处皆有士兵巡逻,戒备森严。莫说靠近那慕容璟的书房,便是连他所居的院落位于何方,一时间,涧雪也毫无头绪。
      她仰头望着月色,忽然灵机一动,不如爬上屋顶看看。站在高处,或许能瞧出整个北临王府的大概布局。
      这个主意不错,奈何这王府屋顶院墙颇高,涧雪只得像往常般唤出同尘剑,打算飞上屋顶,然而今夜,这把跟随了她几百年的老家伙却毫无反应,看着手掌空空如也,这让她不禁生出些许茫然。
      当即从怀里掏出师父留给她的书信,在逐字分析一番后得知,以她现在的凡人之躯,进了轮回镜,身上的法术便会尽数消失。如此说来,她现在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了?
      没有这一身法术,涧雪觉得竟有些寸步难行了。暗叹一声,只得等着明日能寻个机会先去探探情况。
      思忖间,她心头蓦地一紧,忽而想起一桩要紧事。
      涧雪是被这黎国公主的鬼魂召唤至梦里,此事诸夜并不知晓。如今她的肉身尚处于昏迷之中,也不知,此时的诸夜是个什么情形?会担心她么?想到这里,涧雪竟莫名生出一些好奇。

      第二日天不亮,便有人来敲门。
      是周妈妈派人来催了,涧雪匆匆换上下人衣裳,开门就见一个穿青布袄子的丫鬟等在外头,眉眼利落,神色带着几分热络。
      “你便是新来负责花房的,叫什么名字?”丫鬟的声音脆生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打量。
      涧雪想着她来王府左不过是打个酱油的,真名什么的就不便透露了。沉思片刻,才道。“我叫小珠,珍珠的珠。”为了防止被误会成小猪,她特意解释到。
      “我叫小棠,海棠花的棠。”小棠抿嘴一笑。
      涧雪便觉着眼前的姑娘,一双杏眼透着几分伶俐和可爱。“见过小棠姐姐。”
      “往后你便跟着老李头,除了平日里给各个院子送些花草,他让你做什么,你照做便是。”
      这小棠也不啰嗦,交代完便领着她去花房。
      涧雪点了点头。“好嘞。”
      两人一前一后朝花房走着。小棠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道:“府里用膳是卯时早饭、午时午饭、酉时晚饭。今儿你起迟了,赶不上早饭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还温热的白面馒头,塞进涧雪手里,“先垫一垫,等午时我再来带你去灶屋。”
      没了法力护身,涧雪昨晚着实饿了一宿,感激涕零的接过馒头,“谢过小棠姐姐。”
      小棠笑着点点头。
      涧雪来到后院,发现花房的老李头是个话不多怪的老头。涧雪去了以后,也不吩咐她做什么,也不同她说话。
      站了半晌,又瞧着他这一把年纪满头白发,涧雪不禁抬头望了望天,此时日头已经到了头顶,便觉得他这架子应当是摆足了。
      若是按照年岁涧雪可以当他老祖,但这事不能说出来,毕竟有朝一日她是要得道飞升的,只得按照相貌,称了他一声。“爷爷,我是新来丫鬟,叫小珠。”倒是这让老李头占了个大便宜。
      老李头从她进门开始,便没有搭理她,如今她自报家门,老李头从牡丹丛中抬了头。“哪个珠?”
      涧雪没想他会问这一嘴,为了不被误会,便解释道:“夜明珠的珠。”
      “夜明珠?你可曾见过?”
      涧雪本想说她何止是见过,她身上便带了两颗,只是怕拿出来吓到这老李头。便摇了摇头。“那倒不曾。”
      老李头看了她一眼,指着一旁的凳子,“你先坐那儿等着吧。”
      “啊这…您不得给我安排点儿活干?”
      “你这小丫头片子,细皮嫩肉的,瞧着也不是个能干活的。”老李头收回目光,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手里的活计却没停。
      涧雪站在原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似不确定的又掐了掐,果真是细皮嫩肉。
      这第一天当班,竟不知还有这等好事,这老李头不给她派活干。她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两声,走上前,“李大爷,此话差矣。”指着面前的几株开得正艳的花。
      “我虽看着年纪小,却也跟着家里长辈侍弄过花草。”见老李头一言不发将她望着,涧雪也不生怯。“就比如,松土时要避着须根,施肥得看花草习性,修枝也晓得要留芽眼,这些活计,我师父也曾教过一二。”
      这话倒不假,从前跟着师父走南闯北,偶尔也有歇下来的时候,哪座山头灵气充沛,她师父便会在此小住几年,劈出一间院子,兴致上来的时候也会种些花草什么的。大部分时候都是他老人家拎着酒壶躺在摇椅上指挥。松土、播种、修枝这些细致活,全由涧雪一手打理。
      老李头闻言,手里的竹剪顿在半空,没说话,只往旁边挪了挪,露出身后一盆叶片发黄的兰草,“既这么说,便先把这盆兰草拾掇拾掇。叶尖枯了要剪,盆里的土板结了,得换些腐叶土掺着沙土,记着莫碰伤根须。”
      为了日后方便行事,涧雪需得亮出些本事来,好让这老头知道她并非绣花枕头。
      便应了声,“您就交给我了。”
      涧雪来这王府是有目的的,先把这老李头巴结好,老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老头…不用愁。当然,后面一句是她胡诌的。
      涧雪转身便去墙角找工具,花房角落堆着竹篮、小铲和筛好的花土,她先取了剪刀,蹲在一株兰草前,指尖轻轻捏起发黄的叶尖,顺着叶脉斜着剪下,动作利落又稳当。
      老李头在一旁看着,见她剪完枯叶,又用小铲贴着盆壁慢慢划开板结的土块,连盆底角落里的旧土都细细铲出,倒真有几分章法。
      换土时涧雪特意挑了筛过的腐叶土,掺了半捧细沙,用手搓匀了才往盆里填,填到一半还停下来,轻轻提了提兰草的根茎,让土能顺着缝隙漏下去,免得留了空洞。这一连串动作下来,额角已沁出细汗,她却浑然不觉,只待全部弄完,才捧着兰草递到老李头面前,“您瞧瞧这样可成?”
      老李头放下手里的活,伸手拨了拨盆里的新土,又看了看修剪整齐的兰草叶,沉默片刻,才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陶瓶,倒出些淡绿色的粉末:“这是草木灰,撒在土面上,能防虫害。往后兰草要隔三日浇一次水,水得先晒半个时辰,莫用生水激着根。”
      涧雪接过陶瓶,又小心翼翼撒了点草木灰,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看来这古怪老头,也不是全然不近人情。
      一上午下来,她沉浸在侍弄花草中。师父曾说,在做一样事情之前,需得弄清方向,与其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不如就从眼前这老李头身上下手。
      想来这老李头这般年纪,定然在这王府待得久。不如先打听出那北临王世子的院子,再见机行事。
      涧雪正想着依照自己这一上午的表现,老李头此时定然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还没来得及邀功,花房外却传来了脚步声,跟着进来个穿水绿比甲的丫鬟,有些趾高气昂道,“老李头,老夫人听闻近日花房的牡丹开得甚好,特意差我来传话,让挑几盆开得最艳的,这就送往荣安堂去。”
      说完瞥见在一旁正呆愣的丫鬟,“你是新来的吧?”
      涧雪虽不知她是如何看出的,但还是点了点头,“奴婢是新来的小珠。”
      老李头似乎不爱讲话,随手指了指地上的几盆花。
      绿比甲丫鬟领会,指了指涧雪,又指着脚下,“这几盆你抱着,跟我走。”
      想到跟着这绿比甲的丫鬟去那什么荣安堂,可以借机查探这府中的情况。于是涧雪毫不犹豫地一手抱起一盆正要走,老李头却出声了。“慢着。”
      绿比甲的丫鬟皱眉,带着些不耐回头,“老李头这是何意?老夫人还等着看花呢。”
      “这几盆牡丹连盆带土足有十来斤,她一个小女娃,一人怎能搬得完?”老李头语气没什么起伏。“既是老夫人催得紧,你也来搭把手,仔细磕碰着花。”
      绿比甲原本是不愿的,她向来是服侍在老夫人身边,是府里的一等大丫鬟。什么时候做过这等子粗活,可转念一想,这丫鬟是新来的,若真让她摔了牡丹,老夫人动了气,到时候责怪起来还是会连累自己,只得咬了咬牙,不情不愿地走上前,伸手揽过一盆牡丹,嘴里却嘟囔着:“不过是搬几盆花,哪来这么多讲究。”
      那水绿比甲的丫鬟走在前头,脚步匆匆,嘴里还时不时抱怨,“这老李头,真是越来越不知趣了。”涧雪没接话,怀里抱着两盆牡丹,目光却悄悄打量着王府里各个角落。朱红的廊柱,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两旁栽着高大的杉木,偶尔能看见挂着匾额的院落,她默默记着,尤其是往荣安堂去的方向,想着往后或许能用上。
      转过回廊,路过亭台水榭,不多时便到了荣安堂。
      院里的嬷嬷迎上来,笑着对水绿比甲的丫鬟道,“绿箩你来的正好,老夫人刚还问起呢。”
      这绿比甲的丫鬟原来叫绿箩,怪不得喜欢绿色。
      绿箩顿时换了副笑脸,跟着嬷嬷往里走,只丢给涧雪一句:“你先在这儿候着,等会儿老夫人要是高兴了,兴许给你赏钱。”
      听到赏钱,涧雪连忙应了声,“是”,便站在院角等候。
      她低着头,目光却忍不住往堂内瞟,隐约能看见里头坐着位鬓发斑白的老夫人,身边围着几个丫鬟伺候,堂中还站着个身穿月白锦袍的年轻男子,身姿挺拔。虽离得远,但先前在宫宴上见过,涧雪认出,此人正是慕容璟。
      不稍片刻,绿箩从堂内走出来。“老夫人见花养得娇艳动人,叫你进去领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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