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立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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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整个南岭晨雾氤氲，露珠垂在草尖，绿叶被压得颤悠。一声高亢的鸡鸣将林姝玉眼皮撑开，将眉头揉皱。
林姝玉习以为常地阖眼，拉过被子想把头捂住，却发现今日的锦被似有千斤重。
怎么会。林姝玉揉揉眼睛正要坐起来看个究竟，腰上竟有只手圈上来，将她往人怀里带。
林姝玉惊诧地将目光上移，这只手的主人是杜铃泽！
是了，昨日她们一起睡的。
将将敲响的警铃静下来，林姝玉这会儿散了睡意，撑起身要越过杜铃泽下榻。岂料这人的手臂越缠越紧，肌肤的低温让林姝玉有种毒蛇缠身的错觉。
她使了巧劲挣开杜铃泽的桎梏，趿上鞋子倚在门边唤蒋芸。
蒋芸难得见林姝玉起早，围着人打量一圈后诧异地开口：“公主今日怎的这个时辰便起了。”
“睡不着”，林姝玉捏了捏眉心，昨日酒醉多多少少还是会让人难受。
蒋芸有眼色地将小丫鬟端着的醒酒汤递给林姝玉：“凑巧，王府的一众夫人来给您请安，现下在堂屋候着呢。”
“嗯”，林姝玉一口气喝完汤，哈出热气，“糕点茶水都奉上，别轻慢了她们。”
“夫人们正吃着呢”，蒋芸打发小丫鬟去抬水，自己跟着林姝玉进了厢房。
林姝玉坐在梳妆台前，接帕子净面，蒋芸自觉站在她身后为其绾发。
蒋芸将乌发梳到头顶，露出林姝玉光洁的额头，她没再为主子梳少女髻。若是平日，梳什么都无伤大雅，可今日林姝玉是首次以南岭王妃的身份会见这帮“姐妹”，当然要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来。
蒋芸巧手梭巡，梳发编发一气呵成，最后将金梳插|进发髻，朝天髻便成了。
林姝玉挑了一套深青大衫配黄色马面裙，一身沉稳装扮为少女面庞平添几分端庄。
“手艺越来越好了”，林姝玉摸摸发髻。
蒋芸立时挺直脊背，双手叉腰，得意劲儿没处藏。
“走吧”，林姝玉起身。
路过正屋时，她还是进去看了眼，杜铃泽仍然躺在床上，大抵是没醒。
明明自己的觉也不少嘛。林姝玉腹诽。
正寝距离堂屋不算远，绕过几处林景便到了。
人未到，声先至。
“诸位姐姐久等。”
随着林姝玉的声音入耳，漆木门被两个侍从推开。
林姝玉跨过门槛，九位夫人或坐或站。她侧头扫过离自己最近的一位姨娘，神色淡淡，林姝玉越过她时，这位姨娘掐着帕子猛地站了起来。
“本妃竟不知自己还有治愈腿疾的能力。”林姝玉坐在主位上笑了。
接过蒋芸递来的热茶，她轻啜一口。半晌才发觉什么似的，抬头环视全部站起来的九位夫人，疑惑道：“怎么都站着？都坐，都坐，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妃新婚第一天便耍横，要给姐姐们下马威呢。”
姨娘们这才面色各异地坐下，一时间竟没人说话。
林姝玉端坐上位不再言语，只一双深如潭水的黑眸打量着两侧“姐妹”。
一炷香的时间，有人漫不经心绞手帕，有人一门心思吃茶点，有人低头盯鞋尖，更有人，毫不避讳地打量她。
林姝玉来了兴趣，蒋芸附在耳边提醒：“这位是月夫人，最早入府。”
“哦？”，林姝玉略倾身向前，“月夫人似乎对本妃很感兴趣。”
月夫人朝她随意欠身：“王妃年纪小，姿色佳，我都移不开眼呢。”
区区一个妾室竟敢这样对公主说话！蒋芸脸色骤变，将要发作却被林姝玉拦下。
“夫人谬赞”，林姝玉笑意不减，“嫁与王爷前，本妃听人说南岭王府有一姨娘精明能干，今日一见，我便知是你。”
听到林姝玉奉承的话语，月夫人脸上又多了几分神气：“王妃眼光不错。”
她瞧着林姝玉的脸，越看越舒心，心道大梁公主也不过如此，花瓶。
林姝玉低头端量指上蔻丹，任由月夫人沾沾自喜。这人太好猜了，她心中想的什么，林姝玉不用动脑子也能知道个八|九分。
耍猫也要有个度，林姝玉没忘今天要办的正事：“那么就劳烦月夫人未时将府上近两年的账簿送到小书房，你和账房先生都要到。”
说到账簿，月夫人表情谄媚起来：“这，王妃你还小，记账什么的想必做不来，交给妾身打理也未尝不可呀？”
提到账簿就伏低做小。
蒋芸忍不住，林姝玉没再拦她：“少拿年龄做托辞。我们王妃乃大梁嫡公主，什么功夫不比夫人强？您这是看不起大梁还是看不起王爷？”
“嘿你这死丫头”，月夫人当着那么多人被下了面子，脸色霎时黑了，抬手狠狠往前戳，恨不能掐到蒋芸身上。
林姝玉语气更和缓，学着母亲会见后宫妃嫔的样子：“夫人莫怪，丫头年纪小，说话不知轻重。咱们就这么定了，未时一定要到。”
林姝玉说完不欲再与月夫人纠缠，拍手招来两个嬷嬷：“月夫人久为山大王，规矩忘得一干二净，劳烦嬷嬷们好好教导教导，往后在府中，本妃不想再有人以下犯上。”
“是”，两位嬷嬷领命架着人出了堂屋。
剩下八位姨娘眼睁睁看着昔日欺凌自己的霸王被拖出屋子，暗自叫好的同时不禁人人自危。王妃是杀鸡给猴看。
林姝玉喝完最后一口茶汤，站起来：“与诸位为敌非我所愿，大家都想好好过日子，只要你们安分守己，我不会欺压任何人。回去吧。”
姨娘们心思各异地退下，除了一位格外瘦弱的还攥着毛领站在门口。
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只比林姝玉年长一二岁的样子，却瘦弱得像张纸片，总觉披在她身上的斗篷会压垮她。
见王妃走到身边，她伸手想挽留一下，林姝玉更快的揽住她的肩，将人往炭盆边带：“夫人有话想说？”
猝不及防挨着王妃坐下，这姑娘紧张地拉住林姝玉的手：“没什么，妾身名字丽巧，您还记得您在冰湖救了孩子？”
丽巧的官话不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林姝玉专注地看她：“记得，你们大小姐的弟弟。”
“不是的”，丽巧连连摆手，“不是的，他是妾身的孩子，名字承屿。”
门口有个小孩探头探脑，也不让侍女通报。等到自己的母亲对他招手，他才背着手走进来。
小家伙很有礼貌地向林姝玉行礼，脑袋毛茸茸，编了一条小辫在颈后：“王妃安好。”
“哎呀好乖”，林姝玉摸摸头，“回来没生病吧？”
“没有”，丽巧看着自己的小孩露出慈爱的笑，“我们两个很谢谢您，承屿想送你一个礼物。”
丽巧示意小孩儿把礼物拿出来，承屿便将藏在背后的东西双手奉上，介绍道：“王妃姐姐，这是我编的小兔子，送给你，谢谢你。”
林姝玉同样双手接过这只憨态可掬的竹编兔子，可以看出制作它的人很用心，但这绝不可能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能独立完成的。
林姝玉会心地看了丽巧一眼，丽巧悄悄低了头。
“谢谢你们，我很喜欢。”林姝玉俯身给小孩一个拥抱。
丽巧是个话少的人，礼物送完她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于是起身拉着孩子就要告辞。
林姝玉：“丽巧，今天来我院中用晚饭吧。”
她们没有约定，林姝玉也没有询问，而是直接安排妥当，她知道丽巧不好意思。
果然，丽巧几番思索应下她的邀请。
在回院子的石子路上，蒋芸问林姝玉：“咱们今后就在王府住了吗？”
“要住一段时间。”
“好”，蒋芸顺从地点头，“厨房已经将饭菜准备好了，咱们先去耳房用饭？”
“嗯。”
日头正盛，抬头，春光欲拒还迎地洒在林姝玉身上，她今日没穿大氅也不觉寒冷。低头，不知名小花含苞待放。
林姝玉还未上楼，远远的便听见犬吠，是花圃，黑漆漆的猎犬绕着栅栏打转，尾巴摇个不停，朝楼上发出短促的“呼哧”声。
林姝玉的感觉告诉她：这就是探查王府那夜发现她们的猎犬。
顺着猎犬哈气的方向看，杜铃泽端个瓷碗靠在栏杆上，也许碗里是吃的，不然小狗不会那么亢奋。
杜铃泽早就发现林姝玉了，见人终于看到她，杜铃泽将碗搁在一旁，双手拢成喇叭状，朝下喊：“嫂嫂上楼吃饭啦！”
林姝玉没回她，快步踏上楼梯，不愿与杜铃泽玩这样的游戏。在院子里喊来喊去真的很傻。
净手坐在饭桌旁，林姝玉发现自己的凳子旁边紧挨着另一张凳子，她抬脚把凳子往对面蹬了蹬。
“嫂嫂干嘛踢我凳子？”杜铃泽进屋，某人被抓了个现行。
杜铃泽把踢远的凳子拉回来，正正地放回她精心设计的位置。
“我坐近点方便给你布菜”，杜铃泽将筷子递给林姝玉。
“我吃饭不用别人布菜”，林姝玉回她。
杜铃泽故作惊讶：“我们长清殿下那么独立呀！”
她边说边不停地往人碗里夹菜，林姝玉只能一口接一口吃掉。
终于林姝玉忍不了了，“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碗上，一只手虚掩嘴唇，腮帮子还在努力地鼓动。
杜铃泽哈哈笑出声：“慢点吃慢点吃。”
她试探着又将筷子伸向菜碟，林姝玉见状眼疾手快地探出手，紧紧地攥住杜铃泽手腕，不顾嘴里嚼着东西，口齿不清地说：“你有完没完。”
杜铃泽目光下移，故意扭动手腕，如她所愿，被攥得更紧了。
林姝玉好不容易咽下食物，眼睛瞪得更圆：“不能糟蹋粮食。”
“你吃完了便不算糟蹋”，杜铃泽将手收回，林姝玉随之被拉得□□。
离得近了，有些显眼的东西更显眼。
杜铃泽发现林姝玉的小指根上有一块月牙状的疤痕，比她的肤色要深许多，当时大概伤的不轻。
“怎么伤的？”杜铃泽反转手腕，位置迅速调换，林姝玉的手反遭握住。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立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