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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婚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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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姝玉整整衣衫,对杜铃泽说:“大小姐要忙的事应当很多,我们先回去了。”
“回去吃完一粒再睡”,杜铃泽递给她个玉瓶。
林姝玉打开塞子嗅嗅,是醒酒丸。其实她酒量还行,喝完这些米酒只是有点饱、一点点晕,还没到用药的地步,不过她还是收下并道谢。
杜铃泽似笑非笑:“还有,完婚要尽快,仪式在后日,礼服我会差人送过来,你做好准备。”
“好”,林姝玉爽快应下。
日薄西山,初春难得的阳光快要消散,杜铃泽抬手遮夕阳,往南岭王府的方向去,两人暂时分开。
林姝玉一路走回居所,状态已经好很多,但她还是依杜铃泽所言,服下药才坠入梦乡。要是宿醉会影响办事效率。
与此同时,长平城亦是彩霞漫天。林谨刚接下兼任参知政事的圣旨。
兼任参知政事则说明林谨已是政事堂的一员,实实在在的离皇权更进了一步。只是她脸上不见喜色。
皇后所料不错,皇帝顺道把林珂提为了户部司郎中。林谨不禁拊掌叫好,她这位父亲治国理事不行,玩权术制衡有一套。
她这二弟可不如表面瞧着温顺,占个闲散王爷的名,背地做的都是要杀头的大事。朝堂上一副难当大任的模样,当她以为府里养着的那帮幕僚是小倌吗。
林谨仰头陷在太师椅中,官袍还没来得及褪下,一头青丝倾泻满背,不仔细看无法觉察其中竟掺了几缕白发。
走一步看一步吧。她如是想。
暮色四合,空中不见星光点点,不见月明皎洁,正是兴风作浪的好时候。
林姝玉在暖褥中醒来,哑声问道:“几时了?”
拔步床外有人答:“回主子,正是亥时。”
林姝玉撑起身,果然耳聪目明,睡觉当真养人。
她翻身从柜子里拿出早准备好的夜行衣换上,束起头发蒙上面罩。不错,林姝玉对镜子里的自己点点头。
叫上等候已久的蒋微,二人潜入夜色中,轻快地掠过熟睡的人家屋顶。
两人轻手轻脚停在一座古旧的吊脚楼顶。经过不知多少年风霜的瓦片看起来一脚就能踩碎,林姝玉多带了几分小心翼翼和不可思议,这就是南岭一把手住的府邸吗?
林姝玉将耳朵贴在瓦片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示意蒋微过来。瓦片被掀开,屋内的情景分毫毕现。
这是不知第几房夫人的寝屋,两片白花花的肉叠在一起,显然那健壮背脊的主人不是年逾四十的南岭王。
第一次登屋窥瞰就见识活春//宫,属实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这情节林姝玉从前在书里看过,话本诚不欺我也!
蒋微害怕再看下去会长针眼,迅速拿过瓦片重新盖上,示意公主前往下一个地点。
根据萧十一的描述,这次总不能再错了。她们此刻停留的屋顶安静非常,依旧掀开瓦片窥探。里面比上间屋子暗的是不只一星半点。
林姝玉使劲眯起眼睛才能看清躺在竹架床上的那个男人,他身着很常见的蜡染蓝袍,和杜铃泽身上的很像,可以推测这人就是南岭王。
屋内情况和萧十一禀报一致,男人双目紧闭,眼窝深陷,露在外面的手背有些发乌,青色的血管交错,犹如长虫在手臂上蠕动。
林姝玉很难不胡思乱想:后日举行仪式,南岭王的状态不像能娶亲的,难道我是特地娶来冲喜的?
只是想想林姝玉手上便一阵一阵的起鸡皮疙瘩,她不禁搓搓自己的手臂,感觉夜间是愈发寒凉。
南岭王的寝室没有什么价值,林姝玉朝对面打手势,马上就是今晚的重头戏。
姑娘身轻如燕,轻巧落在书房外的走廊。林姝玉和蒋微分别贴在一扇半开的木窗两边,不敢轻举妄动。
书房内火光明明灭灭,时不时传出脚步踢踏声,有人举着烛台在屋内走动。
这个时辰,敢明目张胆进入王府书房的只能是他们自己人。
“汪汪”,正门猝然响起猎犬狂吠。
不好!被发现了!林姝玉手都颤了下,猎犬大抵是被拴着,爪子越来越急躁地刮蹭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书房里的人丝毫没有出来查看的意思,一切似乎尽在掌握。
林姝玉想冒险验证心中猜想,蒋微却不能让她以身犯险,原本踏上栏杆的脚迅速收回,她伸手将林姝玉从窗边拉至身前,急切而低声道:“先机已失,走!”
林姝玉只好放弃。
杜铃泽听着两人踏上房檐的动静行至窗边,用叉竿将木窗支高,双手扶着窗沿不知看向哪里。
半晌她才叹一声:“初生牛犊不怕虎。”
林姝玉回到居所后辗转反侧,要想进书房,看来只能等成亲了。
整个南岭的人忙前忙后,绣娘银匠通宵赶工,一套精致华美的盛装在大婚前夜被送到林姝玉案上。
林姝玉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银冠前的流苏,王府派来的人在她耳边介绍婚服多么多么重工,仪式多么多么盛大,她其实很不耐烦了。
在来人讲到洞房花烛时,林姝玉忍无可忍地打断她:“够了!本公主知道了,你下去。”
见公主隐隐要发怒,这人不再多言,躬身退出去。
能赶走的人刚走,赶不走的人立马便进来了,林姝玉几乎要怀疑她们是不是串通好的。
“大小姐有何贵干?”林姝玉没抬头看她。
杜铃泽随意坐在她身侧,看她把椅子挪远也不恼:“明天你就要成亲了,来关心一下小嫂嫂。”
林姝玉不语。
“这么不高兴?一句话都不想和我说?”杜铃泽追问。
“我直接挑明了讲”,林姝玉颇有些烦躁的将发丝捋到耳后,“若是你明日便要嫁给一个不知是人是鬼连见都没见过的老男人,你还能跟人有说有笑?”
杜铃泽听完这番激烈的指控没发表任何意见,而是倾身往前将林姝玉的鬓发重新抚了抚。
林姝玉愣愣地感受她的动作,一股暗香从身前这人衣领下流露出来。和醉酒那天闻到的一样,淡淡的,和春兰的香味很像,林姝玉慢慢就不再那么烦躁了。
杜铃泽缓缓开口:“你还小,我也不愿让你过早经历这些……你相信命运吗?”
“不信。”
她轻笑:“我就知道。但生命中有太多不可控,若我们无法改变,学着去接受会好过很多。”
“你来就是想劝我认命?”林姝玉抱臂看她,“本公主——”
忽有一只鸟雀直直撞进来,案上的烛台因此摇摇晃晃,林姝玉记得它前不久还被用来销毁家书。
本来中气十足的声音戛然而止,林姝玉有些丧气地垂下双臂:“我已经在尽力配合你们,你也说我还小,就,别催着我为你们南岭延续血脉行吗?”
林姝玉两手在身侧把衣料揉得皱皱巴巴,这是她从小有的习惯。
“谁催你生孩子?方才出去的那个?”杜铃泽语气中罕见的带了点寒意。
“对啊”,林姝玉抬头看她,眉毛皱成八字,“不是你吩咐她来的?”
“不是”,杜铃泽神色坚定,“我怎么舍得逼你做这些事。”
杜铃泽跟她说话总是很暧昧,好像她们认识了很久似的。
林姝玉忍不住问道:“什么舍得不舍得,你之前是不是认识我?”不然为什么总表现得很在意她。当然,最后一句林姝玉没好意思说出口。
“喜欢你啊”,杜铃泽调侃她,“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又胡说八道。林姝玉心里的小人悄悄翻白眼。
“不想说便不说,很晚了,你回去吧。”
“不回。”
“那你待在我这儿做什么?”林姝玉一头雾水。
“帮你梳头或是迎亲,你选一个”,杜铃泽托腮看她,并不回答她的发问。
林姝玉上下打量杜铃泽脑后随意挽成的发髻,道:“你看起来不像会梳头的人。”
杜铃泽不甚在意地摸摸头上银簪:“不是给你挽发,只是梳头,你们大梁应当是很重视这个的。”
“哦?”林姝玉起了调笑的心思,“在我们大梁,只有母亲和全福夫人才有给新妇梳头的资格,我母后远在长平,你是全福夫人吗?”
“只是个世俗称号罢了,不就是要有福气吗?我福气足够。”杜铃泽此刻有些孩子气。
“随你。”
林姝玉无所谓明日的仪式,总之不是嫁给意中人,有没有祝福都没关系。
林姝玉没多想,经过那一晚,她早就默认南岭王无法亲自迎亲。
狡黠的狐狸却转转眼珠:“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我可能来迎亲。公主殿下对我们的境况了如指掌啊。”
林姝玉神色不变:“本公主自落脚南岭至今日,与未来夫君一面也未曾见过,很难不怀疑是你们南岭出了什么问题。”
“嫂嫂冰雪聪明”,杜铃泽大方承认,“兄长连续几日昏睡不醒,具体缘由还在调查中,为保明日仪式顺利,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林姝玉从中嗅出某种信号来:“迎亲拜堂不可随意找人应付,所以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让我选,两件事你都要做。”
“你这样说显得我算计你似的”,杜铃泽狡辩道,“我让你选了,你选的梳头。”
林姝玉无语凝噎。和她争辩毫无意义!
“你要留便留吧”,林姝玉扶额,唤人去收拾客房。
“那么”,杜铃泽趁她不注意,朱唇落在林姝玉发顶,“今夜好梦。”
虽然林姝玉在长平的好友也会以亲吻表示珍爱,但是她和这位大小姐很明显不算闺中密友吧。林姝玉搓了搓头顶,想把异样的感觉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