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洛城归来》乐言十三

2、第 2 章

　　专车慢悠悠的，驶进思南路的林家公馆。
　　刚刚入秋的沪城，路旁的法国梧桐叶还浅浅斑驳的黄，衬着城市带着浅黄底色。

　　这是以前林家长房系常住的地方。如今经常进出这里的就是她那个等她来收拾烂局的弟弟林澈。

　　刚进门，天才弟弟就忙不列颠的跑出来，冲上前来给了林洛亦一个热烈的拥抱。
　　“我的救星，你终于来啦！”。
　　和年少时一样的真诚的笑容，顿时像一阵暖风，吹进洛亦的心里，暖洋洋的把飞机上的那些不自在都赶跑了。

　　“阿澈，你看上去精神很好嘛。哪有电话里说的那么窘迫糟糕？少年人”。
　　洛亦忍不住故意打趣。她老是戏称他为少年人。
　　“阿姐，我的账户都被老爸冻结了，你却在这里说风凉话。”
　　弟弟小委屈的样子有点萌萌的，一杯热腾腾的蓝山咖啡被送到林洛亦的嘴边。

　　“所以说，没有我的血液开启生物密码锁，你的专利技术，也无法被真正的使用，那也就没有了商业价值。那她‘冷藏’你的专利干嘛？”
　　“我也不知道。”弟弟嘟嘟嘴。
　　“真够天才！”。林若亦眼皮向上翻了一下。
　　“我知道”。弟弟认错态度极好。

　　听完整个事情，大大的问号在林洛亦在心里浮起。
　　“沈知遥到底在布一个怎样的局呢？”

　　*
　　沈知遥还没迈进家门口，密码门的光标嗖的转了圈自动开启。笑盈盈的一张年轻面孔挡在面前。
　　“沈总，这次洛城飞行怎么样呀？”，助理小宣喜滋滋的来邀功。
　　“还好”。沈知遥忍着不发作，面色略沉。
　　小宣闻色心里咯噔一下，以她多年跟随沈知遥的经验，现在最好想办法消失。

　　“你说，我是等她找我，还是？”
　　沈知遥接过小宣送上的待签文件，不动声色的抛出个问题。
　　“等她--，嗯，也不是不可以”，小宣心里七上八下，灵光一现，接着：
　　”但是林大小姐很久没回国了。家里肯定很多应酬。等的话，哎，可能很久也说不定”。
　　“嗯。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回去吧“。签字笔飞快划过最后一页。

　　*
　　休息后的第三天，时差还在昏天暗地的日夜颠倒中。
　　沈知遥却意外出现在公馆门口。
　　管家来通告的时候，林洛亦正坐在二楼露台的藤椅上划着平板，查资料。
　　米白色亚麻宽松七分裤衬得她身形修长，领口微敞的丝质衬衫透出几分随性的优雅。
　　初秋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透过她眼底那抹若有似无的疏离。

　　刚抬起头，管家已将客人引至庭院。
　　沈知遥就站在花架下，白色的衬衫外搭薄棕黑方格的开衫，窄腰设计，勾勒出的很美的弧线，配着一条细棕腰带。
　　她的黑长发束在脑后，唇色有点栗子奶茶棕，很衬这个天气。

　　“林姐姐。”她唇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
　　“路过思南路，知道这是林家的公馆，不如一起吃个晚饭？”

　　林洛亦放下手中的Ipad，指尖轻轻敲了敲藤椅扶手，目光平静地迎上她的视线。
　　今天的沈知遥，很学院风的感觉。就好像她早已猜到林洛亦不会拒绝。

　　“沈总怎么那么多顺便？前天顺便接机，今天又顺便路过我这儿？”
　　她语气淡淡，却不着痕迹地打量对方。
　　沈知遥的鞋尖沾了半点未干的雨渍，显然并非“顺路”，而是专程而来。

　　沈知遥低笑一声，指尖不经意地抚过花架旁的花瓣。
　　“沪城就这么大，想见的人，总能‘偶遇’。”
　　她抬眼，目光锁住林洛亦。
　　“难道你不想听听专利的事？”

　　微风拂过，蔷薇摇曳。

　　林洛亦眯起眼轻笑，她站起身。
　　“沈总想请客，干嘛不吃“。

　　暮色中的黄浦江泛着落日前的余光。
　　宣堤三楼的包厢内。几碟江浙家常菜，醉蟹膏黄，龙井虾仁，还有水晶肴肉。
　　林洛亦童年的味道。

　　沈知遥轻推转盘，茶盏稳稳滑至林洛亦面前，“明前茶，尝尝。”
　　林洛亦瞥了一眼杯中的嫩芽，小芽在热水里轻轻的翻腾。

　　“沈总，不是江南人，却喜欢江浙菜？”，林洛亦轻轻的移开茶盏。
　　比起茶，她更喜欢酒。

　　“我不是江南人，可是林姐姐是啊。”
　　沈知遥夹起一筷马兰头香干，慢悠悠的送入嘴里。
　　“就像林姐姐回沪城第一件事就是重修祖宅。怀旧的人，总是可爱。”
　　她抬眼，目光划过林洛亦的眉心。

　　林洛亦指尖一颤，小汤勺磕在松茸炖鸡汤的盅沿，发出清脆的“叮”声。
　　重修祖宅是私下进行的，沈知遥怎么这都知道。

　　“沈总调查我？”她冷笑。
　　“关心而已。”

　　沈知遥从手包里推出一份文件。
　　牛皮纸袋上烫着钢印。
　　正是林澈的专利编号。

　　林洛亦的眼神顿了几下。

　　沈知遥将文件停在两人中间，却不打开。
　　“这是林澈自愿专利卖给瑞达资本的合同，白底黑字。”

　　说话间，她慢悠悠的拆开一只醉蟹。
　　蟹膏黄油油的，沾了姜醋递到林洛亦碟中。
　　“尝尝，很鲜。”

　　“他才刚满十六岁”。
　　林洛亦推开碟子，蟹膏在醋汁里摇摇晃晃。

　　窗外，江面忽而掠过一道刺目的探照灯。
　　沈知遥的脸因灯光晃入，成明暗两半。

　　她忽然倾身向前：
　　“当年我也刚满十六岁，姐姐，你忘记了？你不是也睡了我了吗？”
　　温热的呼吸裹挟着一丝挑衅，继续着，
　　“那晚，你努力的样子，很美。”

　　林洛亦耳根发烫，却昂起下巴。
　　“所以今天是来示威的？”

　　“是来谈合作的”。沈知遥忽然抽身。
　　是一页数据图，曲线图上标注着“血样匹配度0%”的红色警告，
　　“大半年里，我们试过所有手段，都无法激活专利核心。”
　　她指尖轻点警告标识，“除了林姐姐的血。”

　　转到眼前的清蒸鲥鱼，银鳞未刮，鱼脂渗入酒酿。
　　林洛亦盯着鱼鳞上反光的油珠。
　　“沈总绕这么大圈子，就为抽我一管血？”

　　“我要的是长期合作。”
　　沈知遥顺着话音，翻开文件末页。
　　是份股权协议。

　　“专利激活后，利润分你和林澈50%”。
　　她将钢笔横在纸上。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我拒绝。“
　　林洛亦往嘴里送了一块鱼肉。
　　好像“拒绝”是专搭配鱼肉的酱油，就在沈知遥话音刚落的时候送上。
　　快的让人意外。

　　沈知遥愣了两秒，随后笑起来。
　　“你想要什么？你该不会想让我把专利白送还给你吧？”
　　“那你给吗？”，林洛亦毫不示弱的怼了回去。

　　“也不是不可以。看你用什么条件来交换”，沈知遥挑了挑眉。
　　“比如，林姐姐到瑞达来给我打工。先支付专利没有商业化的利息。”
　　她说的很随意轻松，就好像这是她随口开的一个玩笑而已。

　　林洛亦的筷子停止。
　　她直视着沈知遥，眼神透着迷惑，心里却默数,”1，2，...10”。
　　“好，我可以考虑”。

　　“那我们就下周在瑞达总部来细谈合同细节”。
　　沈知遥心里掠过一丝请君入瓮得逞般的得意。

　　两张同样美丽的面孔在纸页间对峙，一个眼底燃着火，一个唇角凝着冰。

　　她入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