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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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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蝶的日记本第137页,写满了时宴清的名字。全校都知道她是他青梅竹马的小跟班,却不知她深夜为他折过一千只许愿星。时宴清总漫不经心揉乱她头发:“小蝴蝶,怎么总是笨笨的。” 直到毕业晚会那夜,他醉酒错认她校花闺蜜,胡蝶沉默撕碎所有心事。七年后国际学术论坛上,她以新锐科学家身份惊艳全场。媒体追问单身原因时,台下忽然响起清冷嗓音—— “她折的纸星,我还欠她137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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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西区的老槐树筛碎了午后的阳光,胡蝶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膝盖上摊开一本厚厚的日记本。纸页边缘微微卷起,染着岁月的淡黄。
指尖抚过第137页,那里没有日记,只有密密麻麻、同一个名字的不同笔迹——时宴清。深的,浅的,用力透纸背的,轻得像叹息的。每一笔,都是无人知晓的心事。
远处篮球场传来沸腾的欢呼,不用看,一定是他又进了球。她合上日记,锁好,小心地放进背包内袋,挨着那个装着五彩许愿星的玻璃瓶。一千零一颗,每一颗都在深夜里对着台灯笨拙地捏成,指尖曾无数次被纸边划出细小的白痕。
“胡蝶!发什么呆呢?时宴清让你去买水!”室友跑过来,喘着气喊。
她像是被戳破了心事,慌忙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草屑。“…哦,好。”
小卖部门口,她抱着几瓶冰水出来,正撞上被簇拥着走来的时宴清。他刚打完球,额发濡湿,眼睫上挂着亮晶晶的汗珠,运动衫随意搭在肩上,浑身散发着热烘烘的、属于少年的蓬勃气息。
看见她,他长腿一跨,几步就到了面前,极其自然地从她怀里抽走一瓶水,拧开,仰头灌下。喉结滚动,漏下的水珠沿着脖颈滚进衣领。
他喝完,习惯性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把她细软的刘海揉得一团乱。
“小蝴蝶,怎么总是笨笨的,买水都慢吞吞。”他语气随意,带着点运动后的懒散笑意,像逗弄一只熟悉的小猫。
周围传来几声善意的、看惯了戏码的低笑。全校都知道,胡蝶是时宴清从小一起长大的小跟班。
胡蝶垂着眼,耳根发热,抱紧了怀里的水,那冰凉的触感却压不住心底翻腾的热意。他总是这样,漫不经心,却每一个动作都能在她心里掀起海啸。
“走了!”他把空瓶塞回她怀里,转身勾上朋友的肩膀,笑着讨论刚才的进球,渐行渐远。
她站在原地,怀里的水瓶壁凝着冰冷的水珠,一点点洇湿了她的校服衬衫。就像她每次见到他时,那份无声无息蔓延开的、微凉的潮湿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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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晚会那晚,空气里弥漫着酒精、香水和离愁别绪混杂的味道。灯光旋转变幻,切割着一张张年轻而兴奋的脸。
胡蝶穿着一条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坐在喧闹的角落。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精心包装的小礼盒,里面是那条她省了三个月零花钱买的银色飞船项链,和那瓶她熬了无数夜晚叠就的星星。盒子里还有一张卡片,只写着——“给时宴清。祝前程似锦。”
她鼓足了十七年来所有的勇气。
目光在人群里搜寻,终于找到了他。他站在光影交错处,白衬衫解开了两颗纽扣,脸上带着醉意,眼神却亮得惊人。他正笑着,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手里晃着一杯澄亮的液体。
而他旁边,站着光芒四射的校花林薇。她今天真好看,像一朵盛放的玫瑰。
胡蝶深吸一口气,正要走过去。
却见时宴清笑着,忽然伸手拿走了林薇发间一枚亮晶晶的草莓造型髮夹,举高了,逗得林薇跺脚去抢。他笑得开怀,那场景般配得刺眼。
胡蝶的脚步钉在原地。
然后,她看见他醉意朦胧地低下头,凑近林薇,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冰冷的钉子,穿透喧嚣,精准地钉入她的耳膜。
“…你别动…你今天,特别像她…”
像谁?胡蝶的心跳骤停。
林薇娇嗔的声音响起:“像谁啊?时大才子喝醉了吧!”
他晃了一下,笑容懒散,带着点她从未听过的、含糊的温柔:“像…像我小时候总跟着我的那只…笨蝴蝶啊…”
“哈?胡蝶啊?”林薇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讶和一丝好笑,“你逗我呢?我怎么会像她?”
时宴清没再回答,只是笑着,又喝了一口酒,目光迷离地落在林薇脸上,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影子。
轰——
世界的声音潮水般退去。
胡蝶觉得有一把冰锥,从头顶狠狠凿下,冻僵了四肢百骸,连心跳都一并冻结了。手里的礼盒变得滚烫,烫得她几乎握不住。
原来她所有的隐秘心事,她那些笨拙的、小心翼翼的跟随,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可供在醉后与校花调笑时提及的、乏善可陈的童年印记。甚至…需要被否认。
像她,是一件需要被讶异和好笑的事情。
喧闹的音乐,周围的笑语,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她清晰地听见自己心里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清脆得可怕。
她沉默地转身,一步一步,僵硬地走出喧嚣的大厅,走向外面浓重的夜色。
宿舍楼漆黑安静。她坐在窗边的书桌前,拧开小小的台灯。
昏黄的光圈照亮桌面。她拿出那本日记,翻到第137页。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伸出手,极其缓慢地,将那一页纸从中间撕开。
“刺啦——”
细微的声响在寂静里无限放大。像撕开了皮肉,扯断了筋骨。
她把那页纸撕成两半,再叠起来,撕成四片,八片…碎片越来越小,像一场无声落下的雪,盖满了桌面。还有那张没送出的卡片,也一并撕得粉碎。
连同那个玻璃瓶里的星星,她却没有扔。只是拧开瓶盖,将它们全部倒进了楼下那个巨大的、积满污水的垃圾桶里。五彩的星星沉入黑沉沉的污水底部,再也看不见一点光亮。
她站在垃圾桶边,安静地掉了几滴眼泪。风吹过,脸上一片冰凉。
第二天,毕业典礼,喧闹,告别,抛起学士帽。时宴清找到她,眉头微蹙,宿醉让他脸色有些苍白:“昨天后来怎么没看见你?我好像喝多了。”
胡蝶抬起头,阳光有些刺眼。她看着他,眼神静得像一潭深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闪烁和慌乱。
她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极淡极淡的笑容,淡得像天边的一缕薄云。
“嗯,是啊,你喝多了。”
她顿了顿,声音轻而平静,带着一种抽离的、仿佛事不关己的确认。
“认错人了。”
说完,她没再看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怔愣或是别的什么情绪,转身汇入了涌动的人潮。白色的裙摆划过一道决绝的弧线,再没回头。
七年的光阴,足够将一颗微尘打磨出钻石的棱角。
国际材料科学高峰论坛的会场,衣香鬓影,灯光璀璨。新锐科学家胡蝶刚刚结束她的主题演讲,流利的英文,自信的谈吐,对前沿成果的阐述清晰深刻,逻辑缜密。台下是安静的专注和随之而起的热烈掌声。
提问环节,有外国记者笑着问:“Dr. Hu,您的研究如此出色,想必倾注了所有时间。冒昧问一句,如此优秀的您,目前是单身吗?”
台下响起善意的笑声。胡蝶站在聚光灯下,一袭简洁利落的黑色西装裙衬得她肌肤胜雪,气质清冷卓然。她握着话筒,唇角刚牵起一个程式化的、准备回答的微笑。
一个清冷、微哑,却带着某种穿透一切嘈杂的熟悉质感的嗓音,忽然自台下前排响起。
通过不知谁递过来的话筒,清晰地震荡了整个会场。
“她折的纸星——”
声音不高,却让所有的笑声和低语瞬间消失。
镜头和目光疯狂搜寻,最终聚焦在站起身的男人身上。高大挺拔,穿着合体的深灰色西装,眉眼依旧清俊得令人屏息,只是褪去了年少时的张扬不羁,多了岁月沉淀下的沉稳与冷峻。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牢牢锁着台上的她,眸色深得像墨。
他一字一顿,敲打在每个人心上,更是砸在她的心上。
“我还欠她——”
“137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