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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荒漠求生 ...

  •   担惊受怕的呆了几天,发现无事发生,这天周少坤正百无聊赖地掸着父亲书店书架上的灰尘,指尖划过一排排书脊。忽然,一本极其破旧、封面似乎是某种粗糙兽皮、没有任何文字的书吸引了他的注意。他鬼使神差地将其抽出一半,想看看这是什么怪书。

      就在指尖触碰到那干燥脆弱的兽皮封面的瞬间——嗡!

      一阵剧烈的眩晕和失重感袭来,仿佛整个世界被猛地抽走!他最后的感知是手中那本书烫得像烙铁,以及视野被刺眼的黄沙色彻底吞噬。

      再次恢复意识,是几乎要烤焦肺叶的酷热和无处不在的、粗糙的沙粒拍打感。周少坤猛地咳嗽起来,吸进的每一口空气都灼热干燥,带着沙土的味道。他发现自己趴在一片无垠的沙丘上,烈日当空,天空是一种褪了色的、残酷的蔚蓝。极目所至,只有起伏的沙海,看不到一丝绿意或水源的迹象。

      “又……又来?!”这一次,恐惧中夹杂了一丝麻木和近乎崩溃的愤怒。他挣扎着站起来,身上的现代T恤和短裤在此地显得无比可笑,皮肤瞬间被晒得发痛。

      就在他快要被绝望和烈日烤干时,一阵悠扬却疲惫的驼铃声伴随着模糊的人声从远处传来。

      周少坤如同溺水者抓到浮木,拼命朝着声音方向跑去,翻过一座沙丘,他看到了——

      一支规模不大的商队!大约十几匹骆驼,驮着沉重的货物,二三十个穿着古代粗布或皮裘、包着头巾、风尘仆仆的人正艰难地在沙海中跋涉。他们的装扮,像是汉唐时期西域丝绸之路上的行商!

      商队的人也发现了他。几个护卫模样的人立刻警惕地握住了腰间的弯刀,目光锐利地打量着他这个衣着怪异、突然出现的“怪人”。

      周少坤扑到他们面前,用干裂的嘴唇嘶哑地喊道:“救……救命!带我走!求求你们!”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滚烫的沙子里,姿态卑微到了极点。

      商队首领是一个面容沧桑、眼神锐利的中年人,他勒住骆驼,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周少坤。旁边一个像是通译(翻译)的人用带着浓重口音、但周少坤莫名能听懂的话询问他的来历。

      周少坤脑子飞速旋转,他不敢说实话,只能结结巴巴地编造:“我……我是中原人,遇上了沙暴,和商队走散了,就我一个人活下来……”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可怜又无害。

      首领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多一张嘴消耗宝贵的水和食物是负担,但在荒漠中见死不救又违背行商的某些准则,而且,多一个人,或许关键时刻也能多一分力(或者多一个替死鬼)。

      最终,首领点了点头,示意手下给他一件破旧的袍子遮阳,并指了指队尾一头看起来最瘦弱的骆驼,让他跟着走。

      周少坤松了口气,至少暂时不是一个人了。但他很快发现,荒漠的恐怖丝毫不逊于前两个世界。

      周少坤裹上那件散发着汗臭和骆驼味的破旧袍子,跌跌撞撞地跟在队尾。最初的得救狂喜很快被残酷的现实碾碎。

      每天傍晚宿营时,水囊才会被拿出来。每人只能分到一小陶碗浑浊、带着皮袋怪味的水,量甚至不足以湿润干裂的喉咙。首领的目光像鹰一样锐利,杜绝任何偷喝的可能。周少坤第一次接过碗时,手抖得几乎拿不住,他像品尝琼浆玉液般,用舌尖一点点舔舐,让每一滴水在口中停留尽可能长的时间,感受那短暂的、微不足道的滋润滑过灼烧的食道。喝完后的空虚感更令人绝望。

      他的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裂、起皮,稍微一动就撕裂出血,血珠刚渗出就被高温蒸发,留下一片片暗红色的痂,说话和吞咽都变成酷刑。喉咙里仿佛塞满了滚烫的沙砾,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扯砂纸。他不停地做着吞咽的动作,但口腔里连一丝唾液都分泌不出来,只有摩擦的干涩痛感。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时常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骆驼晃动的臀部或者沙丘的棱线,失去焦点。脑袋因为脱水和暴晒而阵阵抽痛,耳鸣不止。步伐变得踉跄虚浮,好几次差点从沙丘上滚下去,全靠前面骆驼的缰绳拉扯和旁边伙计偶尔不耐烦的推搡才稳住。

      第二天下午,他最恐惧的事情发生了。远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一片波光粼粼的蓝色湖泊!湖岸边甚至还有清晰的绿色棕榈树倒影!周少坤的呼吸骤然急促,干涸的眼球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他指着那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声音,就要脱离队伍冲过去。

      “站住!想死吗!”旁边的护卫一把拽住他,力道大得几乎捏碎他的胳膊,用生硬的汉语低吼,“那是假的!魔鬼的眼睛!再看下去,魂就被勾走了!”

      周少坤挣扎着,不信,直到首领冷冷地朝那个方向吐了口唾沫(虽然唾沫几乎瞬间蒸发),唾沫落在沙地上,没有任何变化的迹象。商队其他人对此视若无睹,甚至带着一丝怜悯和鄙夷看着他这个“菜鸟”。周少坤这才像被抽走了骨头般瘫软下来,巨大的希望破灭带来的空虚比干渴更甚,他像个孩子一样呜咽起来,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这一天,他们需要穿过一片看起来异常平坦、沙质细腻的区域。向导的表情格外凝重,命令队伍拉长间距,骆驼踩着前面骆驼的脚印走,人则必须踩着骆驼的蹄印。

      周少坤心神恍惚,一脚踩偏,踏入了旁边的沙地。瞬间,他的脚就像被无形的巨口咬住,猛地向下陷去!

      “救……!”惊呼声卡在喉咙里,流沙已经没过了小腿肚,并且以惊人的速度将他向下拖拽!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包裹了下半身。

      千钧一发之际,距离他最近的那个年轻伙计(就是后来他救下的那个)反应极快,没有用手拉(那很可能一起被拖下去),而是迅速将手中牵骆驼的长鞭甩了过来,厉声大叫:“抓住!”

      周少坤像抓到救命稻草,死死抓住鞭梢。前面的骆驼也受惊停顿,发出不安的嘶鸣。好几个伙计和护卫迅速围过来,利用骆驼的稳定性和绳索,喊着号子,硬生生将他从流沙里拔了出来!

      他瘫在安全的沙地上,下半身全是粘稠沉重的湿沙,吓得魂飞魄散,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那个救他的少年伙计喘着气,一边收回鞭子一边用胡语嘟囔着什么,眼神里没有责备,更多的是“早就告诉你要小心”的后怕。

      第四日午后,天色突然昏黄,远方的天际线变成一堵接天连地的、翻滚咆哮的土黄色高墙,沉闷的轰鸣声如同万千战鼓擂响。

      “沙暴!快!聚拢!趴下!”向导声嘶力竭地大吼。

      整个商队瞬间高效运转起来。骆驼被命令围成紧密的圈卧倒,人们迅速从货物中抽出厚厚的毛毯,互相招呼着,钻到骆驼身边,用毯子将自己和头脸紧紧裹住,并用绳索将彼此和骆驼的连接处粗略绑定。

      周少坤完全懵了,被那个少年伙计粗暴地拉到一个空隙,塞给他毯子的一角,吼道:“裹紧!别露缝!呼吸放慢!”

      下一秒,世界陷入了末日般的黑暗和疯狂。狂风怒吼着,仿佛无数厉鬼在耳边尖叫,沙子像密集的子弹般击打在毯子上,发出恐怖的噼啪声。整个天地都在震动,他感觉自己和骆驼都在被巨大的力量推动、拉扯,随时可能被掀飞、掩埋。呼吸变得极其困难,即使隔着毯子,细密的沙尘也无孔不入,呛得他连连咳嗽,每咳一下都牵扯着干裂的嘴唇和喉咙,痛彻心扉。他只能死死抓住毯子,将脸埋在骆驼温暖的侧腹,在无尽的轰鸣和恐惧中瑟瑟发抖,祈祷这噩梦快点结束。

      沙暴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当风势渐歇,他们从几乎被半掩埋的沙堆里爬出来时,每个人都像刚从土里刨出来一样,狼狈不堪,互相看着对方泥人般的模样,劫后余生的庆幸让几个伙计甚至发出了沙哑的笑声。周少坤咳出满嘴的沙子,看着这片重归“平静”却刚刚展示了毁天灭地之威的沙海,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

      在沙虫袭击的混乱中,周少坤的干渴和虚弱被极致的恐惧暂时压制,但动作依然因为脱力而迟缓。他抓起火把砸向沙虫时,手臂的酸软和烫伤的刺痛无比真实。

      当他感到眩晕即将回归时,他正忍着喉咙的剧痛,学着队友的样子,用一块破布蘸着分到的最后一点点水,小心翼翼地去湿润那个少年伙计在沙虫袭击中被擦伤的手臂。少年对他露出的那个疲惫而真诚的笑容,在他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摔回书店地板的周少坤,第一反应不是庆幸,而是疯狂地爬向角落里的饮水机,直接对着出水口猛灌凉水,直到肚子鼓胀,冰冷的水溢出嘴角,混合着沙尘流下脖颈。他贪婪地感受着液体滋润喉咙的真实触感,然后才瘫倒在地,看着自己虽然干净却仿佛仍布满沙尘的双手,以及镜子里那个眼神惊惶却深处已有了一丝不同光芒的自己。

      荒漠的极端环境、商队的古老智慧、生死与共的震撼,以及最后那杯水带来的最原始救赎,所有这些细节交织成的体验,比前两次更加深刻地重塑着他。干渴不再是一个词语,而是刻入骨髓的记忆;队友不再是一个概念,而是共同挣扎求生的具体的人。

      他慢慢爬起来,看着镜子里那个皮肤似乎被晒黑、眼神惊魂未定却多了一丝坚毅的自己,又看了看手中那本诡异的兽皮书。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将其扔掉,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些“旅程”,这些“队友”,这些“恐怖”……到底想告诉他什么?触发这一切的,又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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