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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红之部落的风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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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黄昏降临草原,红皮肤的部落民们,都震惊地矗立在发红的斜阳中,看着在她们眼里身形并不适合打猎的奥勒女孩,拖着一头与自身比例很不相符的大角鹿,从穆卡亚树林底下一步步走来。
鹿的背后和脖颈还扎着两支利箭。
来到河流沿岸驻足,提莉波姆单手拎起鹿角,另一只手拿着长弓的一端,夕阳的碎光正跳跃在弓的中段红铜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
原来还讥嘲提莉波姆的孩子们,也不禁悄悄叹服。
更有几个年幼的女孩露出满脸崇拜的神色:“不管怎么说,提莉波姆自己猎到了一头很大的鹿呢!”
“会不会附在她身上的不是邪鬼,而是猎神勃勃都克啊?”
成年猎手们跟见了鬼似的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欢呼着交头接耳,立马被一个年岁稍长、发饰上插着鸟羽的少年瞪了瞪,这才收敛噤声。
大家都屏息凝神,仿佛等着凯旋的猎手举起自己的武器夸耀她的功绩,述说狩猎的过程,完成这按惯例,猎手打猎回归的最后一项步骤。
但出人意料的是,提莉波姆并未如上一次拎回兔子那样得意洋洋地举起武器。
而是对河流彼岸的大伙喊道:“清早的事,真是对不起!别的我帮不上忙,就把这头大角鹿赔给大家吧!哦,巴米亚、别列娜卡,拜托你们帮我把它扛过去吧!带它回来真要命,我的手臂都要脱臼了。”
被叫到名字的两个少年猎手面面相觑一阵,还是发饰上插有羽毛的巴米亚先下来淌水过河。
而别的猎手们脸色不怎么好看,闻讯才赶过来,穿过人群的巫师,表情也很精彩。
孩子们原地跳了跳引来提莉波姆的注意,叽叽喳喳地道:“姐姐,你真是出色的猎手!”
“不,按规矩我当然不是猎手,以后也不会是,这次只是给大家的赔礼。”
提莉波姆对她们眨眼微笑,孩子们差点忍不住叫起来。
她这话说得很大声,故意让大伙都听得到。
巫师不由得讶异:“你真的放弃做猎手了?”
淌过河来,两个发小正将自己猎得的死鹿放在地上,围着它兴致高涨地踢踢看看。提莉波姆走近阿妈,乖顺地说:
“经过这次的事,我已经想通了,下次我会好好通过穆亚迪仪式的。以后就算要做巫师也好,我不想再给您和大家添麻烦了。”
老巫师先是像挨了一击,整个人呆了一呆,随后激动得浑身发抖,热泪盈眶,低头捧过女儿的脸连亲几下她的额头:“我的好孩子……!走吧,举行完祛邪仪式!托你的福,我们今晚能吃到美味的鹿肉。”
“这就对了!”
两个奥勒母亲也欢喜地聚过来,向老巫师道贺,七嘴八舌了几句:“隔壁村的古玛拉虽然生得高挑,年轻气壮,也还没有婚配呢,听说就是在等我们这位总是异想天开的小奥勒,现在皆大欢喜了。”
提莉波姆微微蹙眉,她知道,村里不少人觉得她会喜欢那个古玛拉,但她并不,也从未听说那个年轻猎手对自己有什么情意。
老实说,她们只是在几场联合宴会上见过、偶尔聊聊有关狩猎的事而已,论交情,还不如她与从小一起长大的巴米亚和别列娜卡好。
当然,她对已经准备嫁给同一个奥勒的巴米亚和别列娜卡也没什么想法。
提莉波姆只是遗憾地想过,假如自己也是个艾洛猎手,或许能和古玛拉做比赛狩猎的伙伴。
比起挑剔地比较哪一个猎手有着更胜一筹的勇气与智慧,然后为对方的功绩倾心,挑选自己的守护者,她倒更宁愿思考如何能让自己也做出那样出色的功绩。
多么奇怪,明明有那么多人想当奥勒,怎么诸神就偏偏选择了最不想当奥勒的她呢?
巫师皱皱眉:“古玛拉能嫁过来吗?”
听说那个少年猎手,已经是隔壁村寨最出色的猎手之一,还是去年狩猎大会的第二名。优秀的猎手和奥勒一样,是一个村寨里最金贵的宝贝,就算本人愿意外嫁,长老们也不见得同意。
“大概,也许……她也快20岁了,还愿意等着提莉波姆,或许她们村子也都知道。”年轻的猎手走过来。
巫师转转自己手腕上的兽齿串:“巴米亚,要是你下次见到她,就说提莉波姆被邪鬼附身过,身体虚弱。就算将来她做了巫师,守护者也一定是要留在我们村里日夜陪伴的,否则孩子也会被邪鬼纠缠。”
“身体虚弱”的提莉波姆揉揉自己的脸,才勉强掩盖自己哭笑不得的尴尬表情。
祛邪仪式的步骤并不复杂,但时间挺长。
提莉波姆得跪坐在巫师用白黏土和赤砂画的圈子里约有一个时辰,然后由村里的奥勒母亲们轮流用水瓢舀来河水泼在她身上。
“其实……我觉得我们村的法术好像没什么用。”
次日早晨,提莉波姆又一次来到了大湖边的乌图树树枝上,摇晃着双腿。
“再说,我又没有被邪鬼上身。”
见过白发女人的法术后,提莉波姆再看自己的阿妈,真是大巫见小巫。
过去即使偶尔有些怀疑,那些稀奇古怪的仪式总还是存了一份神秘感令人敬畏,然而现在她都觉得索然无味了。
神使将自己的衣服捡了回来洗净,正往另一根树枝上挂晾,本人依旧是不着寸缕。
“你们有你们的规矩。”
“你又知道我们的规矩了?哎,毕竟你连狼的规矩都懂。”
红皮肤的少女从树上跳下来,有点促狭地笑笑,吹了声口哨:“阿妈做给你的祛邪药,你喝了有用吗?”
白发女人看看搁置在树干底下的象牙容器,又望望她:“至少昨天傍晚到现在,我还没有做出给你增添笑料的新蠢事。”
提莉波姆一愣:“真的有用呀?!”
白发女人没有错过她不自觉的惊喜笑容:“也许。”
再将最后一件斗篷挂上枝头,她转过身,又对红皮肤的少女招手:“今天还想打猎吗?”
少女不假思索,黑眼睛里闪动着奕奕光彩:“当然!”
当即取下长弓,小跑着上前。
“教你玩点新花样,怎么样?”白发女人勾起唇角,眼里有玩味的笑意。
她这副表情令提莉波姆怔了一下,脚步停在原地,不禁联想起她先前发疯把自己埋进胸脯的情形,下意识就伸手捂了捂腰间放乌图果的布包。
“你先说是什么吧……”
神使有点奇怪地看她:“你在担心什么?我又不会让你独自身陷险境。只是看着这么一大片湖,你不好奇水底有些什么吗?”
提莉波姆这才发觉是自己想多了,耳尖发起烫来,脚底在草地上磨了磨:“咳,原来是说下水,哦……”
“咦,等等,你是说我们要下水?!这湖里不是还有鳄鱼吗,等、啊——!”
提莉波姆后知后觉下到这么一片湖里是什么意思时,白发女人已经凑了上来,从她身侧环搂住她的腰身,夹带着她往前助跑两步,踩在草地的脚掌下蹬发力,往水面纵身一跃。
腾跃在半空中时,提莉波姆几乎窒息,只感觉自己要起飞了。
人真的能跳得那么高吗?就算是传说中外界那些张牙舞爪的大妖怪,大概也不行的吧?
说起来,这个外界来的巫师到底是什么种族的?
下落。
碧绿的镜面放大再放大。
噗通——哗啦!
溅起高高的洁白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无数的闪耀光点。
入水的瞬间,提莉波姆感到周身被一股奇异的温暖环绕,一串听不懂的话语随着温和的气息附在耳畔,让耳朵有些痒痒的。
她试探地将紧闭的双眼眯开一条缝隙。
淡淡的光晕笼罩着少女,和依旧将一条手臂搭在她腰间的女人,似乎撑出了一个透明的干燥气泡。
提莉波姆疑惑地捏捏手掌,轻而易举,没有受到水的阻力。
她懵懵然扭头,与白发女人对上视线,对方的话音也传入脑海:“我构造了结界,防水的,你就安心呼吸和睁眼吧,不用怕。”
两人依旧在水中缓缓下落,提莉波姆看到白发女人的长发如水草般散开飘浮。
年长女性的身躯像羊羔一样洁白,在这样昏暗的湖水里好像也能发光。她那一跃,就带着女孩跳到了挨近湖中心的位置,周围的湖水静谧而幽深,只有当小鱼摆着尾巴从透明结界附近游过时,才能让人映着结界的光辉看清它们。
“真是太神奇了……”
提莉波姆深深地感叹,也不知是在感慨水下的世界,还是白发女人的力量,又或是她本身。
“怕吗?”神使松开她的腰肢,弯了弯眼睛,“今天要不要试试捕鱼?”
提莉波姆笑着看她:“你好厉害。”
“很多人都这么说。”白发女人偏了偏目光。
“不过,我昨天才学射箭,今天又要学捕鱼,会不会太快了?”
“没关系,你喜欢射箭,用捕鱼来练射箭也好。”
白发女人回她一个浅浅的笑容。
提莉波姆不知自己为何,心跳得快了起来。
她深呼了口气,压住自己的激动,抬了抬手里的弓:“在这么黑的水下射鱼吗?好像很难,不过我会努力的。”
“嗯?如果觉得太黑,我可以帮你点些灯光。”
白发女人打了个响指,数条灵力光就从结界飞流而出,穿过黑暗的湖水,在远近四周纷纷炸开,宛如烟火升空。
坠下的光点则四处散落,星星般缀满深水,将周围都映亮了,能见度顿时扩展。只见不少游鱼成群蹿过,放眼望去,水底的断崖也清晰可见,甚至在断崖上方的浅水区里,还能看到鳄鱼正摆动尾巴往远处游去的身影。
提莉波姆张大了嘴巴,叹为观止。
“效果不错,再加个方便水中漫步的变速结界吧。”
白发女人说着,又打了一个响指,缓缓下落中的结界突然发亮,带着两人“嗖”的一下飞向前方!
“哇啊啊——!”
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提莉波姆只见周围景物一下都看不清了,就像在水中飞了起来,吓得立马尖叫不停。
“哈哈哈……”白发女人忍不住大笑几声,停下结界,“抱歉,好像太快了。”
提莉波姆眼泪都要飚出来了,气鼓鼓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你就是故意的!”
白发女人无声微笑,目光浅淡,并不否定。
提莉波姆气得想跺脚,但浮在水里也只能踩空,让自己还蹿高了些,只能低着头恨恨瞪着笑容无辜的肇事者。
她算是发现了,说不准这个怪人看似清醒的时候,才是最疯狂的。
少女一时气恼得不想理她,正巧眼前有条巴掌宽的鱼儿游过,就从箭筒里摘了支箭出来,拉弓注入灵力,瞄准它,发泄似的射去。
但箭支飞出结界,就在水的阻力下改了方向,偏开了。
鱼儿轻松躲过,若无其事地游走。
提莉波姆顿感失望,叹了口气。
“有两种解决办法。”
这时,白发女人拉过她的手臂,游上来,与她对视:“要么你多试几次,找到箭在水下偏转角度的规律,以后再瞄准时就稍微偏一些。要么,让你的箭足够快和狠,连水也一起射穿。”
她说着伸出左手,扣住食指与拇指指尖,随意指向了一条正从结界前方游过的长胡须的鱼。
下一刻,瞄准它,一弹指尖,一道细针状的湛蓝灵力光嗖地飞射而出,精准削下鱼的半段胡须,转瞬即逝。
漂亮!提莉波姆不禁吹了声口哨。
又看向她:“可我刚才也把灵力附在箭上了啊?”
“还不够。你的灵力操纵方法还很粗糙,我教你。”
白发女人绕到她身后,右手握着她的右手,一起拿弓,左手则摘了支箭递给她:“来,搭箭。”
“你也是反骨吗?”
搭上箭后,双手都被握住,提莉波姆感觉那女人的动作与自己的还很相合。
“什么?”
“大家都说我母亲怀我时生了病,导致我的骨头天生长得和他们相反,所以总是异想天开,也习惯用左手做事。”
白发女人望了女孩一眼:“左撇子不是病,很正常,在外界也很常见。”
提莉波姆凝望着她,咧嘴:“那你和我一样……”
“我不是左撇子,只是双手都灵活。”
白发女人打断她:“看前面,集中精神,现在我会帮你催动灵力,仔细感受灵脉的运行方式。来,深吸一口气,慢慢吐气。”
提莉波姆扭回头,乖乖照做。
在吸气的同时,她感到被握着的双手上有一股温热的力量缓缓流动着,深入体内,自己身体里的灵力也受到感召,开始奔涌。
吐气之时,白发女人带她缓缓拉开了弓。
受到召唤的灵力,随即通过体内的灵脉流转过上身各处脉络,而后汇成一股,聚集到正搭着弦、用力的左手上,又通过左手开始源源不断地注入到那根箭。
提莉波姆看到那根箭瞬间被耀眼的浅蓝光芒完全包裹,就像化成了一道光。
心下有些吃惊,也十分激动,她此前从来没点亮过那么耀眼的灵力光。
忍不住侧头去看白发女人。
“不要着急,保持节奏缓缓呼吸。”对方只是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低缓的嗓音仿佛在耳畔回荡。
“来,瞄准一个目标,然后双眼牢牢盯着那个目标,不要想其他事情,集中精力:想象这里只剩下你和它,时机到了,就放箭。”
少女点头,回过头照做。
她将目标定在一条往回游的大鱼上,两眼紧紧盯住它不放。
白发女人缓缓放开她的手。
提莉波姆呆若木鸡,果然一心只盯着那鱼儿。过了良久,等到鱼要向上游走时,才陡然松手。
那支箭顿时放出耀眼光芒,笔直地脱弦,仿佛能将无尽黑暗都洞穿一般,破开湖水,直刺鱼身!
“勃勃都克啊!我做到了!”
血色开始弥漫,提莉波姆举起弓大声为自己欢呼,带动着结界蹦了两下。
她回身,想看看白发女人的反应,却意外看到异色的双眼失魂落魄,空洞地望着那支箭与被其刺穿的鱼。
提莉波姆听到她又反复呢喃起了一个耳熟的词汇,这一次因为对上视线,那个词的音节在她听来总算清晰,但意思依然很不明确。
“欧阳……”
什么意思,招式?人名?
还是说,真的是个咒语?
*
“不管怎么说,今天我过得很愉快,烤鱼也很好吃,谢谢你。”
转眼又到了黄昏,提莉波姆和那外界人坐在枯树粗壮的根部,抬头望着布满晚霞、缀上了星星的天空,鲜红的月牙已经淡淡地隐在云端。
“不用谢。”
白发女人歪着脑袋,倚靠在树干上,半眯眼睛,神情慵懒:“我只是为了自己开心。”
“那你开心了吗?”
提莉波姆笑了笑,摇荡着的双脚蹭到了熄灭的小火堆余烬,脚腕上一串用长草穿起鱼鳞编作的新链子,晃了晃。
白发女人静静地望了望她,目光淡淡:“比以前好些。”
“你到底怎么会来这里?”
提莉波姆又蹭了蹭那堆灰烬,觉得把脚底都涂上一层灰也很有趣。
“如你所见,受伤了,精神状态不好,阴差阳错吧。”
“可你那么厉害,怎么会伤成那样?我刚发现你时都吓坏了,水里全是血呢,难道是被邪鬼追杀了?”
白发女人沉默片刻,摇头:“人比邪灵棘手。那些奸诈的小人并不强大,但是索取无度,我还手不是,不还手也不是,干脆成全了他们,也成全我自己。”
提莉波姆听不明白,只觉得义愤填膺。
“怎么能让坏人得逞呢?一旦发现故意伤害别人的坏人,巫师就会升起圣火把坏人烧得干干净净,惩罚她也防止邪鬼再危害别人;因为坏人如果得逞了,以后还会有更多坏人伤害好人的!”
白发女人淡笑着点头:“你说得对。”
提莉波姆撇撇嘴,依旧纠结于此:“大家也说外界人很坏,很危险,难道外界已经是坏人做酋长了?那你别回去了,就留在这里吧;你那么厉害,可以帮上大家很多忙的,说不定等以后祛除了纠缠你的邪鬼,大家还会接受你当我们的一员呢……”
说到这里,红皮肤少女眉头忽然一皱:“哦,对了,你有艾洛吗?”
说完又觉得尴尬,她指不定自己就是个艾洛呢。
虽然这外界人身段优美,胸脯饱满,但她有那么厉害的法术,身边还没有艾洛守护和陪伴,应该不是奥勒才对。
要不然,就跟自己一样,这么大年纪都没经过成年礼,所以也没有婚配过?
白发女人却不解地问:“‘艾洛’是家人的意思?”
提莉波姆惊讶:“你不是知道我们部族的规矩吗?”
“我只知道你们部族有规矩,但不知道具体是怎样的规矩啊。”
眼看外界人一脸疑惑,提莉波姆“嘶”地抽抽嘴角。
只好解释:“通过‘穆巴图’仪式的成年人就是‘艾洛’,是村子的守护者,分别担任猎手、制衣人、工匠,还有巫师。而属于一个奥勒母亲的艾洛,就是指她的配偶,把生命活力献给她,帮助她生下孩子也守护她和孩子的人。”
白发女人有点听明白了:“所以,你刚才是在问我有没有配偶?”
提莉波姆噎了一下,话音变虚:“其实,我不知道你是奥勒还是艾洛……按我们的规矩,你是大巫师,就该是个艾洛,但你发育得,呃,又像奥勒。”
感受到少女打量的目光羞涩地偏开,白发女人静默了片刻,不知在思忖什么。
“阿布里人不是只有女的吗?奥勒和艾洛是怎么分的,攻受吗?”
轮到提莉波姆茫然了:“女的是什么,攻受是什么?”
因为阿布里人只有女性,在她们的认知里,人就是女人,只有对外界某些种族具有体态明显不同的人,称为异性人。
“没什么。”外界人见她一脸纯真,摇头,“在外界不分什么奥勒和艾洛的,这是只有你们阿布里人会划分的社会身份。”
提莉波姆大吃一惊。
“什么?可是怎、怎么会呢……没有奥勒,那外界人怎么生育孩子?”
那她岂不是,若去到外界,就真的能做猎手了?
神使微微皱眉:“外界大多种族分为男性和女性,大概跟你们的奥勒和艾洛在生育职责上的划分差不多。健康的女性都能生孩子,你所说的艾洛去到外边,也算是女性。”
但她心里也略感好奇,阿布里人何必还要和那些异性种族一样划分出奥勒来,不是生来都一样吗?
听起来有点像是在女性当中又划分了“女性”出来,但又好像不完全是这么一回事。
提莉波姆怔怔地“哦”一声,看起来对外界的事,也是似懂非懂。
“就是说,在外界大家都是奥勒?”
神使有点不知道怎么解释:“嗯,可能差不多吧。”
这实在是很奇怪,提莉波姆难以想象一个村寨只有奥勒,却没有艾洛。她们的生命活力够用吗?
而且,没有守护者的奥勒,生下孩子以后难道还要同时负责狩猎、制衣和制造工具武器吗?那怎么忙得过来呢,不会被邪鬼趁虚而入缠上吗?
还是说外界的奥勒都像这个白发巫师一样,特别厉害?
提莉波姆先前生出的些许期望,又化作了迷茫,消退几分。
她忍不住小声问:“那你……你有孩子吗?”
神使沉默了一会儿,很淡地说:“没有。用你们的话说,我的艾洛死得很早。”
更何况,在两百年前的末世灾厄中,两个人族的年轻女性终日东躲西藏,谈场正儿八经的恋爱都来不及,哪里有心思考虑什么后代。
提莉波姆顿时呆了呆。
“哦,抱歉。”
她闭上了嘴巴。
心里却莫名想着,按部族的规矩,失去配偶的奥勒是可以再婚的。
“没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神使阖上双眼,风轻云淡的语气似乎确实无动于衷。
两人沉默地坐了好一会儿,夜幕还未降下,而晚风先至。
提莉波姆摸摸鼻子,看天色有些暗了,起身跳下了树,向白发女人挥挥长弓:“我要回去了。明天还能在这里找到你吗?”
神使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淡道:“这里夜晚和清晨的灵力都很充沛。”
“谢谢!”
红皮肤的少女分开草丛,走开了。
白发女人没有回答,双臂交叠在胸前,闭目养神。
“谢谢你!”
远处又传来一声带着小舌音的阿布里人语言,神使睁开眼,偏过脑袋,朝那个女孩望去。
提莉波姆踮着脚望着她,举起弓向她再次挥了挥。
“嗯,明天见。”神使冲她淡淡微笑,尽管她也不确定那孩子看得清楚,能听懂自己的话。
提莉波姆不知为何心跳突突,遥遥看到对方的回应,笑意从心底炸开。
回到部落的时候,她都是笑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