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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游戏,开始了 ...

  •   五岁的许昭没有玩具,只有标本。

      她的摇篮是外婆实验室的不锈钢操作台,枕边堆着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海洋生物器官。夜里冷了她就蜷进恒温箱,抱着编号S-1987-04的蓝环章鱼标本瓶取暖,玻璃罐的寒气渗进脊椎,留下终身的畏寒症。

      「心跳128了,昭昭。」外婆的声音从显微镜后传来,冷得像冰凿,「再快就要接近致死剂量了。」

      小许昭立刻屏住呼吸,直到胸口发痛。她知道这不是玩笑——上周逃跑被抓回来时,外婆给她注射的橙色液体让她看见了天花板上游动的发光章鱼。后来她在实验日志上看到记录:「S-04号受体出现幻觉,证明神经毒素已突破血脑屏障。」

      父亲的到来像砸进标本室的酒瓶。

      他猩红着眼睛撕碎实验记录,把编号牌塞进嘴里咀嚼:「怪物!你们都是怪物!」玻璃碎片飞溅时,许昭觉得左肩一凉,低头看见半截标本瓶嵌在血肉里,像长出了新的蓝色鳍肢。

      外婆冷静地拍照记录:「创口深度0.7cm,避开了主要神经丛——适合观察创伤记忆的形成。」警察带走父亲时,许昭听见外婆的低语:「可惜了,本来是个不错的对照组。」

      母亲的存在是实验室里唯一的真空地带。所有照片都被烧毁,只允许在每年6月3日对着一团焦黑的残骸默哀11分47秒。十二岁那年,她撬开外婆的保险柜,尸检报告上「蓝环毒素致死」的字样像章鱼触手缠住喉咙。而凶手栏的「实验意外」四个字,墨迹明显比其他文字更新。

      她在母亲墓前埋下第一个录音装置,当晚听到外婆的叹息:「要是再坚持三个月…就能完成全部记忆移植了。」

      ---

      十七岁的许昭站在生物竞赛领奖台上,指尖还残留着实验兔的体温。

      她故意计算错毒素剂量,看着那只白兔在笼子里抽搐着死去。颁奖词说「展现了惊人的冷静」,只有她知道——这是在复刻外婆当年处决实验猴的场景。

      「要习惯生命流逝的温度。」外婆罚她抱着死兔睡了三夜。第四天凌晨,她用解剖刀划开兔尸心肌,注入浓缩蓝环毒素。刀尖刺入时的阻力,像在切割某种温暖的奶酪。

      大学选择野生动物摄影时,外婆摔碎了整整一墙的标本瓶:「我培养你不是为了当戏子!」玻璃渣陷进脚掌的疼痛里,许昭笑得特别甜:「可是外婆,镜头…才是最慢的解剖刀啊。」

      在非洲拍摄时,她故意褪掉防护手套。蓝环章鱼螯针刺入皮肤的瞬间,她给自己静脉推注了外婆从未研发成功的抗体试剂。高热昏迷的三天里,她反复梦见母亲被按在实验台上的画面——这次终于看清了那双握着注射器的手:戴着宝珀手表,小指有道月牙疤。

      ---

      如今的海边别墅里,许昭用痛苦搭建着巢穴。

      厨房冰箱门夹层藏着针板,每次取牛奶都会刺破指尖——纪念父亲砸碎的冰箱门;卧室窗帘拉绳掺着钢丝绒,掌心溃烂时像握住外婆勒死实验猴的绳索;甚至连香水都混入微量辣椒素,喷雾时的刺痛对应着童年被强灌催吐剂的回忆。

      地下实验室的冷光屏上,实时监控着别墅每个角落:

      ·卧室心率传感器显示:接触蓝色物品时脉搏加快13%
      ·厨房气味分析仪检测到:血液接触牛奶会产生类TTX化合物
      ·最隐秘的摄像头对着标本墙——37个大脑罐子中的第4个,最近总在深夜03:17泛起涟漪

      她对着母亲的焦尸照片注射营养剂,针管里是从自己骨髓提取的干细胞:「再等等妈妈,很快就能把您从标本架上救下来了。」

      银戒在幽光中转动,内侧刻着新添的字迹:
      「今夜会轮到谁成为标本?」

      别墅的地下实验室冷如冰窖,只有仪器指示灯闪烁着幽绿的光。许昭的指尖划过一排玻璃罐,最终停在标着“S-1987-04”的罐子上。里面的脑组织悬浮在淡蓝色液体中,仿佛仍在微微搏动。这是外婆最珍贵的“藏品”——也是许昭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

      她熟练地戴上绝缘手套,从恒温箱取出一支预充式注射器。针头刺入罐体橡胶密封口的瞬间,液体泛起细密的泡沫,像是无声的尖叫。显示器上跳出一行数据:神经突触活性:47%——低于维持阈值。

      在宋临雪面前虚弱到只能坐轮椅是假的,失忆当然也是假的,这一切只是她的试探,她明白,宋临雪对她很有帮助,于是便装作一副虚弱模样,借此接近宋临雪,她对于宋临雪是一种病态的情感,她自己也难以言说。

      “还不够…”她喃喃自语,又从液氮罐中取出一管冷冻血清。这是用她自己的血液提炼的抗体,混合了蓝环章鱼毒素的变异株。注射时她的手腕稳得像手术机器人,唯有额角渗出的冷汗暴露了煎熬——每次激活这个大脑标本,都会引发她自身的记忆闪回。

      ·外婆握着她的手,将针管刺入兔子的心脏:“记住这个手感,昭昭。生命很脆弱…就像这样。”
      ·父亲醉醺醺地挥舞酒瓶,碎片划破她的脸颊:“你们许家的女人都是疯子!疯子!”

      ·母亲模糊的哭声隔着实验室的门传来:“放过她…她还只是个孩子…”

      她猛地抽回手,注射器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淡蓝色液体蜿蜒流淌,在地面形成诡异的图案,像极了章鱼的触须。她跪倒在地,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空无一物,只有胆汁的苦涩灼烧着喉咙。

      踉跄着爬起身,她走到墙角的监控终端。屏幕分割成数十个小窗,实时显示着别墅内外的每一个角落。其中一个窗口正对着一楼书房——那里摆着外婆留下的古董书桌。许昭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调出一段加密的监控录像。

      录像日期是外婆“意外”死亡的前一晚。画面中外婆正对着一个空白标本瓶说话,声音经过降噪处理依然嘶哑得可怕:“…S-04的融合度超出预期…必须提前启动净化程序…” 她突然转向摄像头,浑浊的眼睛仿佛穿透屏幕直视许昭:“你逃不掉的,昭昭。我们都会成为永恒的一部分。”

      许昭关掉录像,胸口剧烈起伏。她打开书桌的暗格,里面不是文件,而是一个简陋的布娃娃——那是她五岁时唯一藏起来的玩具,此刻娃娃的纽扣眼睛被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枚微型的摄像头,正闪着红光。

      她抱起娃娃,像抱着一个婴儿,轻轻哼起破碎的调子,那是母亲曾唱过的摇篮曲的零星片段。哼着哼着,她的声音逐渐变得冰冷:“快了…就快了…所有标本,都该回到该在的位置。”

      她的目光投向窗外,远处海港医院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而宋临雪办公室的窗口,还亮着一点微弱的光。

      许昭的嘴角勾起一丝近乎残酷的弧度。

      这场游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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