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写言》公子啊公子

9、欲言又止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沈影握紧了手机，掌心沁出薄汗。

　　"你...你病好了吗？"贺言的声音轻轻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嗯，好多了。"沈影下意识地回答，随即意识到这根本不是她想说的重点，"我..."

　　她想说"我们谈谈"，但话到嘴边又卡住了。谈什么？怎么谈？难道要直接说"我喜欢你"吗？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她的心跳就快得不像话。

　　"你请假这些天，数学讲到第三章了。"贺言的声音依旧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笔记...我帮你抄了一份。"

　　这句平常的话，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搔过沈影的心尖。她几乎能想象贺言低着头，认真帮她抄笔记的样子。

　　"谢谢。"沈影的声音不自觉地柔软下来，"那个...笔记我明天去学校拿。"

　　"好。"贺言应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你...明天来上学吗？"

　　"来。"沈影几乎是立刻回答。

　　说完这个字，两人又陷入了沉默。电话里只有电流的细微杂音和彼此的呼吸声。

　　沈影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床单，脑子里乱成一团。她该说什么？直接问"那天我抱你，你怎么想"？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个..."沈影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前几天...体育课那天..."

　　她感觉到电话那头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

　　"那天我..."沈影的舌头像是打了结，"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问完这句话，她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贺言的回答。

　　电话那头安静了很久，久到沈影以为信号断了。

　　"没有。"贺言的声音终于传来，比刚才更轻，几乎要听不见，"就是...有点意外。"

　　沈影的心沉了沉。"意外"这个词太模糊了，她完全猜不透贺言的真实想法。

　　"对不起。"她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道歉，"我当时...就是看你哭了，一时着急..."

　　这个解释苍白得连她自己都不信。谁会因为朋友哭了就那样用力地拥抱对方？

　　"嗯，我知道。"贺言的回应依旧很轻，听不出情绪。

　　然后又是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

　　沈影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种暧昧不明的状态快要把她逼疯了。她宁愿贺言直接骂她变态，或者干脆不理她，也好过现在这样，像是在迷雾中摸索，每一步都踩不到实处。

　　"你..."沈影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想要问得更直接一点，但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你复习得怎么样了？下周要月考。"

　　话说出口的瞬间，她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转移话题的技巧真是烂透了。

　　"还在复习。"贺言似乎也松了口气，语气稍微自然了些，"数学有点难。"

　　"哪部分不会？"沈影几乎是本能地问，"我可以...可以教你。"

　　"真的吗？"贺言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真实的情绪，带着小小的雀跃，"那明天...明天午休的时候可以吗？"

　　"好。"沈影应道，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挂断电话后，沈影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第二天，沈影早早地就到了学校。教室里还没几个人，她的座位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本笔记本。

　　是贺言的笔迹，清秀工整，重点都用不同颜色的笔标了出来。沈影翻开笔记本，还能闻到淡淡的墨水香。她用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字迹，心里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柔软。

　　"你来啦？"

　　沈影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见贺言站在桌边，手里捧着杯豆浆，脸颊微红。

　　"嗯。"沈影迅速合上笔记本，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谢谢你的笔记。"

　　"不客气。"贺言在她旁边坐下，小口喝着豆浆，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沈影。

　　两人之间的气氛依旧尴尬，像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进来教室。蒋年绕一看到沈影就扑了过来："影宝！你终于回来了！病好了吗？"

　　"好了。"沈影简短地回答，余光瞥见贺言悄悄松了口气的样子。

　　"那就好！"蒋年绕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她的肩，"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天，贺言可担心了，天天问我你有没有事..."

　　"年绕！"贺言急忙打断她，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沈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向贺言，贺言却慌乱地低下头，假装在翻书。

　　这一整天，两人都处于一种微妙的氛围中。上课时，沈影能感觉到贺言偶尔投来的视线，但当她也看过去时，贺言又会迅速移开目光。下课的时候，她们会简单说几句话，但都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个拥抱和那通电话。

　　午休时间终于到了。同学们大多趴在桌上休息，教室里很安静。

　　沈影和贺言面对面坐在座位上，中间摊开数学课本和笔记本。

　　"哪里不会？"沈影压低声音问。

　　贺言指着一道函数题："这个...不太懂。"

　　沈影凑过去看题，她们的头发几乎要碰到一起。她能闻到贺言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这里..."沈影拿起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要先求导，然后..."

　　她讲解得很认真，贺言也听得很专注，时不时点头。但两人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张力始终存在，像一根绷紧的弦。

　　讲到一半，沈影的手不小心碰到了贺言的手背。两人同时像触电一样缩回手。

　　"对不起。"沈影低声道。

　　"没、没关系。"贺言的声音细若蚊蚋，耳尖泛着粉色。

　　她们对视了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青涩而暧昧的气息，让人心跳加速，又舍不得打破。

　　"继续吧。"沈影清了清嗓子，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题目上。

　　但她的心思早已飘远。贺言近在咫尺的侧脸，微微颤动的睫毛，因为专注而轻咬的下唇...一切都让她分心。

　　她突然想起那天拥抱贺言时的感觉，那么柔软，那么温暖...

　　"沈影？"贺言疑惑地看着她，"这一步之后呢？"

　　沈影猛地回神，发现自己居然盯着贺言的嘴唇发呆，顿时脸颊发烫。

　　"啊...之后..."她慌乱地低头看题，大脑却一片空白，"之后就是...代进去算..."

　　她讲得语无伦次，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贺言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但没有戳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午休结束的铃声拯救了她们。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又同时因为这种默契而愣了一下。

　　"谢谢..."贺言小声说，"我差不多懂了。"

　　"不客气。"沈影收拾着书本，不敢看贺言的眼睛。

　　这一天的相处让沈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感情，但也让她更加迷茫。贺言的态度暧昧不明，她完全猜不透对方的心思。那种想要靠近又害怕受伤的感觉，像蚂蚁一样啃噬着她的心。

　　放学时，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我带伞了。"贺言从书包里拿出一把折叠伞，"要一起走吗？"

　　沈影看着那把小小的伞，心跳又开始加速。共享一把伞意味着更近的距离，更亲密的接触...

　　"好。"她听见自己说。

　　两人挤在小小的伞下，肩膀不可避免地碰在一起。雨声淅沥，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伞下仿佛成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她们走得很慢，谁都没有说话。沈影能感觉到贺言身体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传递过来，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香气。这一刻，她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快到校门口时，贺言突然轻声说："沈影，其实我..."

　　沈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其实我..."贺言的声音越来越小，"我觉得你讲题比李叶泽讲得容易懂。"

　　沈影愣了一下，随即涌上一股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放松的情绪。原来她要说的是这个。

　　"是吗？"她勉强笑了笑，"可能是因为我成绩没他好吧，所以知道哪里容易卡住。"

　　"不是的，"贺言急忙摇头，"是你讲得更耐心。"

　　她们走到校门口，沈影的车已经等在那里了。

　　"那我先走了。"沈影说，心里莫名有些舍不得。

　　"嗯，明天见。"贺言点点头，撑着伞站在原地。

　　沈影拉开车门，又回头看了贺言一眼。雨幕中，贺言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但她看着沈影的眼神却异常明亮。

　　车子启动后，沈影透过车窗向后看，贺言还站在原地，直到车子转弯，再也看不见。

　　她靠在椅背上，轻轻叹了口气，会悔吗？为什么不说出来？算了，以后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