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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孤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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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洋,帮我个忙……”阮茗雨指尖划过手机屏幕拨出号码,脚步不自觉地折回姌室花艺。
脚步刚顿住,门口的身影便撞入眼帘——姌诗琪半蹲在花架旁,指尖捏着喷壶的细柄悬在月季花瓣上方,水珠凝在壶口迟迟未落,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频频往街面瞟,整个人像株被风拂得微微发颤的铃兰,满是藏不住的不安。
直到看清来人是阮茗雨,她才猛地攥紧喷壶,指节泛白,壶口的水珠终于坠下,顺着花瓣的纹路滚落在青石板上。
阮茗雨迈步走近,她的声音里还裹着未散尽的紧张,像绷得太紧的弦:“情况怎么样?他没为难你吧?”
抬眼望见对方垂着头,额前的发梢遮住眉眼,连呼吸都透着化不开的沉郁,姌诗琪的心瞬间揪成一团,连忙放软语气,声音轻得像安抚:“没关系的,这事本就棘手,就算没成,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了。”
“谁说我没成功?”阮茗雨忽然抬眼,眼睫像受惊的蝶翼般轻颤了两下,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浅笑,眼底积压的阴霾如被清风扫过,悄然褪了大半,“可别这么小看我。”
话音未落,布帘“哗啦”一声被掀开,李妈笑着探出头:“哟!小雨可算来了!我们小琪啊,在门口巴巴守了你一早上,眼睛都快望穿啦。”
“我只是出来浇水……”姌诗琪脸颊腾地泛起热意,耳尖红得像浸了胭脂,慌忙低下头摆弄喷壶,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壶身的纹路,声音细若蚊呐。
“就门口这几盆花,你都浇第三遍了,花瓣都快被你泡得打蔫咯。”李妈笑着戳破她的小心思,眼角的皱纹里全是暖意。
阮茗雨闻言,抬眼扫过她泛红的耳尖,指尖忽然伸出去——指节微微泛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攥住她微凉的手腕。
那触感细腻又单薄,像握住了一片易碎的月光。
她声音轻得像风拂过花瓣:“谢谢……”
“嗯?”姌诗琪浑身一僵,像被按下暂停键,茫然抬头时,瞳孔微微收缩,眼底满是错愕。
“谢谢你帮我约出杜邦,也谢谢你给我接近他的机会。”阮茗雨指尖微微用力,掌心的温度透过棉质衣袖,一点点熨帖过去,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攥了攥衣角,似在掩饰心底的局促。
“怎么突然说这个?”姌诗琪眼神晃了晃,像迷途的小鹿,心跳像撞鼓似的咚咚加快,垂在身侧的指尖下意识蜷缩起来,指甲轻轻掐进掌心。
“没什么。”阮茗雨迅速收回目光,耳尖悄悄泛起薄红,轻轻拽着她往屋里走,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我们进去说。”
姌诗琪没挣扎,指尖松了松喷壶,任由阮茗雨推着轮椅后背进门——轮椅滚轮碾过门槛时轻颤了一下,后背抵着的手掌带着温热的力道,不像往日那般带着疏离的试探,反而透着股笃定的温柔,让她心头莫名晃了晃:今天的阮茗雨,确实反常得很。
“诗琪……”阮茗雨的脚步忽然顿住,推着轮椅的手轻轻收了收,声音比刚才沉了几分。
姌诗琪握住轮椅扶手,缓缓转过身,眉梢微蹙,眼底满是疑惑:“怎么了?你今早怎么奇奇怪怪的?”
“你对一个客人有印象吗?从法国来的,华人面孔的女孩,年纪大概和我相仿,来你这儿买过花?”阮茗雨微微俯身,凑得稍近些,刚好能与轮椅上的姌诗琪平视。
眼睫轻垂,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探究,只余下一缕凝实的认真,像在拆解迷雾般确认某条关键线索,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姌诗琪眼底漫开一丝疑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轮椅扶手。
瞥见阮茗雨眸底不含玩笑的认真,她压下茫然细细回想,脑海中尽是客人的模糊身影,却始终没找到“法国华人女孩”的线索。
她轻摇头,语气带几分无奈:“每天客人太多,我也从没问过谁的来历……你发现什么了吗?”
阮茗雨也摇头,目光掠过她微蹙的眉,落在身后花架的香槟玫瑰上——花瓣裹着暖雾般的光泽。
“不是大事,”她语气平淡,“杜邦说他法国的华人朋友推荐了这家店。”
姌诗琪瞬间愣住,瞳孔微缩。
记忆像被翻乱的画册仓促掠过,从初春到深秋的客人逐一闪过,却无符合描述的人影。
阮茗雨只淡淡补了句“可能只是巧合”,便转身走向花架,拿起剪刀低头修剪花枝。
“叮咚——”一声清脆的提示音,骤然打破公安局内的沉静。
魏潼拿起手机,屏幕上骤然跳出一行醒目字迹——“隆江码头,晚上八点”,下方附着一张鱼网收网的图片,墨色渔网在冷光下绷出凌厉的张力,像正悄然收紧的圈套。
她指腹摩挲着屏幕边缘,眉头拧成一道深深的川字,指尖不自觉地用力。
这种来历不明的短信,她并非首次接收——既是引君入瓮的陷阱,也曾是撕开案件迷雾的关键线索,真假难辨间,让她陷入两难。
正思忖间,办公室门被推开,秦祎攥着一份密密麻麻的分子成分表走进来,眼底红血丝清晰可见,藏不住熬夜的疲惫,语气却带着几分调侃:“想什么呢?脸都快皱成纸了。”
“我连夜比对了‘药人’的血液样本,检出多种罕见合成成分,正打算联系沈教授调取数据库进一步溯源。”
秦祎将表格“啪”地拍在魏潼桌上,纸张翻动时带起一阵凌厉的风,衬得她眼底红血丝愈发清晰。
魏潼垂眸扫过满页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指尖无意识攥了攥桌沿,愣两秒才抬眼,语气里的紧绷藏都藏不住:“你……两天没合眼了吧?”
尾音微沉,“你身为法医,该比谁都清楚熬夜对身体的危害。”
秦祎忽然俯身,下巴几乎要抵到她肩头,呼吸拂过耳廓时带着淡淡消毒水味,眼底狡黠翻涌:“魏警官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在关心我?”
魏潼猛地侧身避开,耳尖瞬间烧得发烫,眉头拧得更紧,声音却硬邦邦的:“少废话,先去睡!样本分析不差这几小时。”
秦祎瞥着她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线,看穿她口是心非的别扭,低笑出声,声音压得暧昧:“行,听魏警官的。”
转身时脚步轻得像猫,悄无声息退到门口,临关门还回头勾了勾唇角,眼神带着戏谑:“可别忘了喊我——别让我等太久。”
夜色如凝固的浓墨,将隆江码头彻底吞噬。
海风卷着刺骨的咸腥,像冰刃似的刮在魏潼脸上。
她终究还是来了——身后跟着一身战术装备的李冉,以及几名手按配枪、神情凝重的警员。
比起上次与阮茗雨同来的轻装试探、带着几分贸然的冲动,此刻众人尽数穿戴齐整,战术背心的织纹绷出紧绷的线条,靴底踩在碎石上悄无声息,每道目光里都凝着蓄势待发的沉稳——显然,这一次,他们没有半分疏漏,做足了万全准备。
夜幕下的码头静得诡异,连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都透着死寂,唯有远处偶尔掠过的海鸟啼鸣,更衬得这里空无一人——他们无疑是第一批抵达的人。
当手表指针精准卡向八点,远处海面突然爆发出“咻——”的尖锐哨响,一道赤红亮光如流星般划破墨色夜空,在顶端骤然炸开,漫天金红烟花簌簌坠落,绚烂得近乎刺眼。
这突如其来的璀璨,与码头的阴森死寂形成极致反差,像一场荒诞的序曲。
下一秒,“轰!”的一声,码头上骤然燃起数簇火光,铁器碰撞的铿锵声、嘶吼咒骂声瞬间撕裂夜空,震得人耳膜发疼。
不远处的公路上,车灯连成一条扭曲的光带,引擎轰鸣声与轮胎摩擦声交织,正呼啸着飞速逼近。
魏潼眼神骤然凝霜,夜风卷着焦糊味掠过眉骨,她抬手示意警员呈戒备姿态,靴底碾过碎石溅起的火星尚未落地,已率先朝着火光疾驰而去。
可当众人冲到近前,尽数僵在原地——两伙人正围着锈迹斑斑的集装箱缠斗在一起,长刀划破空气的锐啸与钢管砸击骨骼的脆响交织回荡,刀刃撕开皮肉的闷哼混着粗砺的咒骂此起彼伏。
斑驳的铁皮上,鲜血如蜿蜒的蛇群缓缓淌下,在跳动的火光中泛着妖异的猩红,几滴溅落在魏潼脚边的碎石上,混着铁锈与血腥的滚烫触感透过鞋底蔓延开来,灼得人心脏阵阵紧缩。
魏潼指尖刚触到枪柄,正要抬枪上前,手腕突然被一只力道沉稳的手攥住——指腹带着熟悉的薄茧,是秦祎独有的触感。
回头望去,对方不知何时已悄然跟来,警服外套被夜风灌得猎猎作响,衣摆翻飞间,那双总是带着手术刀般冷静的眼,正牢牢锁着她。
“你怎么来了?”魏潼语气里翻涌着意外,眉峰微蹙,话里却没半分责备。
“法医也是警察。”秦祎挑眉扬下巴,唇角勾着抹桀骜的笑,眼底的戏谑压不住执拗的认真,“你们都往前冲当英雄,总不能留我一个人守在警局吧?真那样,别人岂不是说我是缩头乌龟!”
魏潼心头骤然一暖,像被火星燎了下,可随即又被眼前的混乱拽回冷静,不安在胸腔里沉坠。
秦祎精准捕捉到魏潼紧绷的下颌线,抬手重重拍了拍她与身旁李冉的肩膀,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警服料子渗进来,声音沉稳如铸:“上!”
“嘭——!”
枪响骤然撕裂夜空,子弹破空的锐啸盖过刀具碰撞的铿锵!
魏潼如离弦之箭冲上前,枪口稳稳锁定人群,厉声爆喝:“住手!警察!放下武器!”李冉与警员们紧随其后,黑洞洞的枪口齐齐举起,金属枪身在火光中泛着冷光,织成一张威慑的网。
斗殴的人群瞥见闪着冷光的警徽,动作猛地僵住,面面相觑间,眼底的凶戾渐渐被犹豫取代。
可就在这时,领头的壮汉突然目眦欲裂地嘶吼:“就这几个人!先弄死他们再说!”
话音未落,几名歹徒已提着染血的长刀,刀刃划破空气的锐响混着嘶吼扑了上来。
“嘭!”
第二声枪响更沉更急!子弹破空的尖鸣后,“噗”的一声嵌入皮肉——一名歹徒的小腿轰然中招,他惨叫着轰然倒地,捂着汩汩冒血的伤口在地上疯狂翻滚,惨叫声盖过了远处的金属碰撞声。
然而这一枪非但没压下凶焰,反倒点燃了歹徒们的疯狂——“我们这么多人,他们不敢真杀人!冲啊!”
嘶吼声中,密密麻麻的人影蜂拥而上,刀锋与钢管的寒光在火光里交织成致命的牢笼,金属撞击的脆响、嘶吼声、警员的喝止声搅成一团,将现场的混乱推向顶峰。
手枪弹匣早已见底,几颗空弹壳落在碎石地上,被混乱的脚步碾得咔咔作响——在数十名歹徒的围堵下,空枪彻底成了徒有威慑的摆设。
魏潼当机立断扔掉手枪,反手抽出腰间警棍,棍身扫过空气带起锐风;刚格挡开迎面劈来的长刀,左臂就被刀刃划开一道血口,温热的血瞬间浸透警服,顺着指尖滴落在地。
李冉与几名刑警身也紧跟其后,刑警出身的拳脚如疾风扫叶般利落,每一招都精准锁向歹徒要害。
即便被两名歹徒左右夹击,李冉仍拧身避开钢管横扫,硬生生腾出手肘,带着破空的沉响狠狠撞向左侧歹徒的软肋——只听“闷哼”一声,对方瞬间弓身倒地。
秦祎的动作更显狠厉——虽身为法医,但在特种警察学院受训的功底却丝毫不减,警棍在她手中如同手术刀般精准,每一击都直指歹徒关节要害,可猛然格挡钢管时,棍身“咔嚓”一声断裂,只剩半截短棍攥在掌心,她却面不改色,反手用断口狠狠砸向歹徒太阳穴。
可双拳终究难敌四手。
久战之下,几人额角的汗珠混着尘土滑落,呼吸粗重得如同破旧风箱,手臂挥击的力道渐渐放缓。
歹徒们敏锐捕捉到这一点,立刻收缩包围圈,密密麻麻的人影围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墙,步步紧逼间,眼底的凶光在火光中闪闪烁烁,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野兽。
就在这命悬一线的瞬间,一阵尖锐到刺耳的哨声骤然撕裂夜空!
“哔——!哔——!”
短促凌厉的哨音未落,四周猛地炸开成片警灯——红蓝光束如出鞘利剑般交织横扫,将集装箱区浓稠如墨的黑暗瞬间劈散。
远处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数辆特警防爆车冲破夜色疾驰而至,车门“哐当”齐开,全副武装的特警鱼贯而出,靴底碾过碎石的脆响整齐划一,落地瞬间便举枪成阵,黑洞洞的枪口织成密不透风的死亡包围圈,刺骨的威慑力如寒流般席卷全场,压得人喘不过气。
歹徒们见状,方才的嚣张气焰瞬间土崩瓦解,人群轰然溃乱成一团!有人手忙脚乱扔掉染血刀棍,金属落地的铿锵声混着哭嚎此起彼伏;一名瘦高个妄图溜向集装箱缝隙,刚迈步就被特警冷厉喝止:“站住!再动开枪了!”他瞬间僵在原地,双腿一软双膝砸进碎石堆。
还有人瘫在地上双手乱挥哭喊求饶,被同伴推搡着滚作泥团,满脸鼻涕眼泪。
而特警们始终身姿挺拔如松,“抱头!蹲下!不许动!”的指令沉稳有力,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歹徒心上。
黑洞洞的枪口始终稳稳锁定目标,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整齐划一,与歹徒的混乱哀嚎形成尖锐反差。
随即,特警们分组上前,动作利落如猎豹——反扣手腕、按压肩头、膝盖顶背,一系列制服动作一气呵成,将挣扎的歹徒个个按倒在地,手铐“咔嚓”作响的清脆声,为这场混乱画上了利落的句点。
魏潼望着被按在地上、再无挣扎力气的歹徒,紧绷的肩背骤然松垮下来,抬手抹了把额角——混着血污的汗珠蹭过眉骨,左臂伤口的刺痛才后知后觉地汹涌袭来,让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指尖下意识攥紧了衣角。
秦祎几乎是立刻上前,掌心避开伤口血渍,精准按在创口边缘的止血点上,眉头微蹙着观察伤口深度,语气却依旧平稳:“别乱动,伤口划得深,等下得缝两针。”
一旁的李冉靠着锈迹斑斑的集装箱滑坐下来,后背抵着冰凉的铁皮才缓过劲,大口喘着气的间隙,抬手捶了捶酸胀的胳膊,目光扫过特警押解歹徒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疲惫却释然的笑。
“魏警官,秦法医,你们没事吧?”特警队长张衡川快步走来,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渐停,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关切。
“没事……”魏潼松开攥紧的警棍,指节泛白的手还在微微发颤,疑惑地抬眼,“张队,你们怎么会突然过来?”
“我们先接到报警,说南路巷有聚众斗殴,赶过去时却空无一人。正疑心是假警,总部突然收到你的求助信号——南路巷离码头不远,我们立刻就往这边赶了过来。”张衡川简明扼要地解释。
魏潼一愣,伤口的痛感都淡了几分:“你是说……你们没收到我的信号前,就有人提前报警了?”
“对。”张衡川点头,语气多了几分凝重,“但总部查不到报警人的任何信息,手机号是虚拟的,查不到源头。”
“麻烦张队了,这些人先交给你们带回看守所,后续笔录我们稍后补。”秦祎抬手擦了擦嘴角的擦伤,指腹蹭过淡红血痕,语气依旧平静,“我们先去处理下伤口,免得感染。”
说罢不等回应,伸手拽住魏潼的手腕,又朝李冉和另外两个刑警递了个眼神,几人朝着停在远处的警车走去,背影在警灯红蓝光影里渐渐清晰。
“说说吧,胆子不小啊。”警车里,秦祎侧眸瞥向魏潼,指尖敲了敲她胳膊上的绷带,“说好喊醒我的,转头就带着人冲码头?”
魏潼揉了揉发烫的耳尖,掏出手机递过去,语气里裹着几分懊恼的困惑:“今早突然收到条短信,让我八点来隆江码头,还附了张标着‘收网’的示意图,我没多想就带人来了。”
秦祎划动手机的指尖骤然顿住,抬眼瞪向魏潼,语气里裹着嗔怪,尾音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这么大的事情也敢瞒着我?合着我在你这儿,就只是个拖后腿的拖油瓶?”
话落,眼底的厉色瞬间褪去,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绷带外的皮肤,动作轻得像怕碰疼她。
“秦法医,真不怪魏姐!”李冉连忙从后座探过身,声音透着急切的解释,“她是看你连着熬了两天夜,眼下的黑眼圈都快挂到下巴了,怕你身体扛不住,而且她觉得,你身为法医也没必要跟着冲在最前面冒这种险……”
“哪条规矩写了法医只能蹲解剖室验尸,不能抓罪犯了?”秦祎挑眉扬下巴,故作严肃地看向李冉,眼底却藏着笑意,半分真怒都没有,“要是怕累怕牺牲,我当年何苦挤破头考警校,直接去医院当医生得了。下次再敢瞒着我单独行动——”
她顿了顿,扫过魏潼和李冉,语气故作狠厉,“咱仨直接绝交!”
说罢转头瞥向后座两名缩着脖子的警员,眼神一凛:“还有你们俩,别想装没听见。”
“行了,先扯这些没用的。”魏潼抬手按住她的胳膊,指尖刚触到她的皮肤就感受到一丝紧绷,自己的眉头也重新蹙起,语气沉得像压了块石头,“发信人身份查不到,斗殴的两伙人底细不明,还有那个匿名报警的神秘人……这事儿从头到尾都透着股不对劲,像有人在背后推着咱们走。”
话没说完,手腕突然被秦祎温热的掌心攥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秦祎的声音压得略低,语气笃定得让人安心,“破案又不是急行军,急不来。先回去把抓来的人审透,总能抠出点线索,现在瞎琢磨就是白费力气。”
魏潼一怔,视线落在她眼底那片不容置疑的笃定上,方才紧绷如弦的神经竟缓缓松弛下来,缓缓点了点头。
“咳咳——”李冉刻意清了清嗓子,语气里掺着明晃晃的八卦笑意,尾音都带着调侃,“我说两位,能不能顾及一下后座的感受?咱仨可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空气啊!”
魏潼猛地回过神,像被电流窜过似的猛地抽回手,耳尖瞬间漫开一层细密的红晕,连带着脖颈都泛了点热。
她慌忙转头望向窗外,不敢再看身旁的秦祎——警灯的红蓝光束在夜色里交替闪烁,掠过码头堆积的集装箱,又飞速向后倒退。
警车轰鸣着驶离隆江码头,朝着警局的方向疾驰而去,留下一路渐远的光影。
没人知道,此刻在隆江码头西北部的假山处,阮茗雨正孑然伫立在凛冽寒风中。
她仅裹着一件单薄的风衣,冷冽的海风卷着咸腥味掠过,将衣摆吹得猎猎作响,却吹不透她周身那层近乎死寂的寒意——她的体温,早已和浓黑夜色降到同一刻度,连呼吸都带着冰碴般的凉。
“大小姐,怎么不多穿件?您心脏本就经不起寒……”苏然快步上前,伸手想替她拢了拢风衣领口,指尖刚触到衣料,就被阮茗雨下意识避开。
“无关紧要。”她冷声打断,语气平得像一潭死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谢谢你陪我来。”
“大小姐?”苏然的手僵在半空,愣住了。
望着她瘦削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倒的背影,眼底翻涌的心疼几乎要漫出来,“我们跟着您这么久了,您何时对我们这么客套了?”
阮茗雨没有接话,仿佛没听见这句带着委屈的质问。
她缓缓俯身,将耳朵贴在冰冷粗糙的假山上,指尖带着薄茧轻轻敲击石壁,凝神分辨内里的声响——动作机械得像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连眉峰都没动一下。
片刻后起身,挪步,再俯身,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像一头失去情绪感知的猎豹,仅靠本能探寻猎物踪迹。
突然,她猛地攥紧拳头,狠狠砸向假山!“咔嚓”一声,石块碎裂的刺耳声响划破夜空,指腹被锋利石屑划开,鲜红的血顺着石壁纹路渗出来,滴落在脚下的枯草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大小姐!”苏然惊呼着扑上前,想握住她流血的手。
“找到了。”阮茗雨却猛地抽回手,避开苏然的触碰,语气没有半分波澜,仿佛手上流的不是自己的血。
她低头瞥了眼指腹的伤口,血珠正顺着指尖往下淌,落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痕迹,可她脸上没有丝毫痛感,反而抬起手,用流血的指尖轻轻蹭了蹭石壁上的血痕,动作透着一种近乎诡异的漠然,仿佛在观察一件与自己无关的物品。
没等苏然再开口,她又接连几拳砸下去,石壁缺口越来越大,鲜血染红了冰冷的岩石,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面,她却浑然不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没等苏然阻拦,她已弯腰钻了进去,动作干脆得不带一丝犹豫。
苏然打开手电,光束刺破黑暗——几个沉甸甸的木箱整齐堆在角落。
阮茗雨抽出匕首,手腕一翻撬开最上面的箱子,橡胶和硅胶整齐码放着,刺鼻的化学气味扑面而来。
她面无表情地接连撬开其余木箱,目光扫过箱内货物时,没有惊讶,没有欣喜,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检查一堆无关紧要的石块。
上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苏然关了手电,压低声音急道:“大小姐,人来了!”
“搬,轻些。”阮茗雨收起匕首,声音冷静得可怕,像在下达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指令。
洞口跳下几个黑影,麻利地搬运木箱上船。
苏然叮嘱几句后,转身想跟阮茗雨道别,却见她正低头看着自己依旧流血的手,指尖漫不经心地擦拭着血渍,眼神空洞得像没有焦点的深潭。
苏然咬了咬唇,终究没敢再多说,转身跟着小船划入夜色深处。
阮茗雨转身,独自走向灯火通明的城区。
月光将她的背影拉得很长,每一步都透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可那决绝里没有热血,没有挣扎,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坚定——她的世界里,似乎早已只剩下目标,没有了温度,没有了情绪,连疼痛、感激,甚至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触碰,都成了需要刻意避开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