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早爱我》季一节

25、第 25 章

　　周黎简直要气爆炸了，特别是这会儿看到迟早这张脸的时候！
　　那股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怨气，就要连坐到迟早身上。
　　这家伙，到底为什么喜欢虞新沛那只老狐狸。
　　人家要“锻炼”迟早，合着还要拉她周黎在边上辅助陪跑呢。
　　出钱事小，但“熬”她事大呀！
　　周黎不情愿得不得了，现在看到迟早都不美好了，想一脚给人踹到程氏去。
　　这两个活爹，她真是求求了！
　　那天，迟早前脚给她发完邮件，后脚程霏就打电话同虞新沛沟通。
　　未曾想，虞新沛一点惊讶都没有，随即将三封恰到好处的“确凿”证据甩到周黎邮箱中，周黎满头黑线，她看着迟早与虞新沛的名字并排出现在自己收件箱里的那刻，顿时反应过来，只觉得碍眼极了。
　　这星期是在窝火中度过的。
　　周黎忙到飞起，她与问题科技公司的高层进行了多轮极其艰难且强硬的谈判。一方面出示其潜在风险证据施压，另一方面依据合同条款争取最有利的退出条件，最大限度减少黎曜的经济损失和项目延误。同时，公关团队还要提前准备多套应对方案，以防范任何可能出现的负面舆情。
　　就这么着，连着一整周，周黎甚至还得抽出时间迁怒程霏。
　　不难想象，她被折腾了这么久，背后某人那位虞姓好姐妹功不可没。
　　这家伙浸淫松城商圈多年，只怕早就觉察出供应商有问题，但她仍默许迟早将合同签了下来，甚至，连兜底手段都准备好，估计就等着今天这一刻。
　　不然，她怎么会这么迅速提供支持：
　　“恰好”在自己需要最快速度核实情报时，将确凿的证据线索送到了面前；
　　“默许”程氏集团的项目团队，在黎曜提出技术对接需求时，提供了远超常规合同范畴的支持，共享了部分核心接口协议，加速备选系统的适配过程；
　　“无意中”向程霏透露了某家备选供应商的实际产能潜力和一个关键技术负责人的联系方式，省去了黎曜大量的摸底时间；
　　在黎曜团队与问题公司谈判最僵持的时刻，程氏集团法务部“基于风险管理原则”，向对方发送了一份措辞严谨的询问函，无形中又给予黎曜巨大的杠杆支持……
　　这一切操作都在水下进行，冷静、精准、高效，某人如同一位国际象棋大师，在旁人未见之处早已布下重兵，确保了棋局朝着预定方向推进。
　　得，全场她最棒，棒到周黎忍不住给她鼓鼓掌。
　　“溜”着迟早玩也就算了，连黎曜都不放过，简直一只手都数不明白这人一石多少鸟。

　　潜在的危机尚未真正爆发便被扼杀于摇篮，损失被压缩到极小，项目进度甚至未曾真正颠簸。
　　消息传到虞新沛耳中时，她正站在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玻璃。
　　听到程霄汇报，她眉梢扬了扬，楼那头，西渐的金乌给灰蓝的夜色染了簇橘辉，像虞漾泓初生时额前那一撮不够幽黑漂亮胎毛，无端端突兀，却带着勃勃生机与令人心生柔软暖意。
　　“还不算太蠢。”她低声自语，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转过身时，眼底一不小心，也泄出一点可堪一赏的今日余晖。
　　不得不承认，某种在压力下最终破土而出的担当，是比一贯的完美更值得侧目。
　　旋即，兄嫂那晚的话又一次掠过心头——「你强她就弱」。
　　那么这一回，她选择作壁上观，那人是否就……没那么觉得自己窝囊了？
　　闹哄哄的一周结束，虞新沛确认结果无恙后，心旷神怡下了个早班，但黎曜上下仍然灯火通明。
　　灌下今天的第五杯咖啡，周黎终于忍无可忍地出来轰人：“有没有可能，你们的老板一点都不想陪你们加班？”
　　于是，拉闸警告，摁头下班。
　　电梯里，周黎与迟早同乘，怕她心里负担过重，周黎语气轻松地宽慰：“行了，多大点事儿？别丧着脸，下午逗你玩儿的，没赔钱，没准还能讹一点回来……”她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侧过头，又咬牙切齿提一句：“说起来还得感谢虞副总了，倒是从一开始就备着预案，留着后手呢，这次能这么顺，她那边……嗯，默契配合功不可没，是该跟人好好学学经验。”
　　呸，学个屁，八百个心眼子，活该谈不上恋爱。
　　只是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周黎很上道，知道要怎么做。
　　不就是没话硬夸嘛，她夸就是了！真是的，最后这几句话，说得周黎自己都要呕出来了。
　　而提到那位，迟早自然也听得比啥都仔细。
　　周黎的话，终究像蒲公英辞了风，晃晃悠悠，晃晃悠悠降落在迟早心田里。
　　原来……她知道呀，不然这Plan B凭什么效率这么高。
　　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涌上迟早心头，有后怕，有感激，有一种被暗中托住的踏实感，还有一种怅然若失的酸涩。
　　隔周，收拾完残局后，又一次项目协调会，迟早久违地去了程氏。上次不欢而散后，两人鲜有交集，出这么大变动，她想着虞新沛会出来主持，今天至少能见上一面，也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但那人自始至终未曾出现。会议高效而顺利，程氏方面对接的团队专业且配合，仿佛之前的风波从未发生。
　　会议结束后迟早偶遇程霏，简单寒暄才得知，虞新沛出国了。
　　她要陪小侄子度假，给程霏的理由是：反正公司的事他们处理得都挺好，但她再加班的话，家就要散了。
　　这家伙不知道哪里冒头的胜负欲，立志要做虞漾泓心里的世界第二好，比不过佟隽，至少不能输给虞新衍。
　　又或许，都是不想见她的借口。
　　程霏说，虞新沛会在展会开始前回来。
　　就四五天了，黎曜和程氏的合作也即将进入倒计时，迟早抿抿唇，心里堵得慌。
　　原来听人不声不响地远走他国，是这种滋味。尽管知道虞新沛很快会回来，但心里就是怪怪的，像缺了一块，风呼呼地往里灌，又满又空。
　　夕阳给程氏冰冷的玻璃幕墙镀上一层暖金色的滤镜。迟早站在楼下，仰头望着那高耸入云、折射着瑰丽晚霞的大楼，没能精准定位27楼是哪一层。
　　她心跳声在耳膜里鼓噪，想了好一会儿，掏出手机点开社交软件，在一众置顶的工作群、联系人最下端，找出那个沉底的对话框。
　　朋友圈依旧是一条冷漠的横线，她盯着这条横杠看了快三年，一直缺乏勇气验证。
　　要不……今天试试看？
　　反正十有八九是要跳出红色感叹号的。
　　迟早深吸一口气，努力敲下一行字，措辞简洁，但已是绞尽脑汁：
　　「谢谢，还有那天的事，对不起」
　　消息没有片刻延迟，嗖地一声发送成功，竟然畅通无阻。
　　迟早憋了憋，蠢蠢欲动之后的梦想成真。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她意料之外。
　　她下意识地想撤回——两分钟，一百二十秒！
　　她是不是太冲动了？该说得更周全些吗？
　　有人像热锅上的蚂蚁，心跳的速度都似要赶美超英。
　　就在挣扎的这一时间，对话框左侧猝不及防地弹出一个极简的白色小框：
　　「嗯」
　　只有一个字。
　　是什么意思？
　　迟早还没想明白，胸腔里堵着的那口气已经先一步于她的思绪松了压力。
　　她舒展开紧锁的川眉，足够了，这已是一种石破天惊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