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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你笑笑好不好? ...

  •   监护仪的滴答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刚从麻醉中苏醒的司凯毅靠在床头,脸色还带着术后未褪的苍白。胸前覆盖着无菌纱布,被病号服罩在里面,一根透明的胸腔引流管从敷料下延伸出来,连接着床边的引流瓶,瓶内淡红色的液体随着她呼吸而轻轻波动。

      司凯毅感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些许不畅,两只手无意识地攥着被角,输液管从手背的留置针里缓缓滴注着药液,在透明的管壁上凝着细小的水珠。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医院的白被单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落在她露在外面纤细的手腕上,那里的血氧饱和度夹正闪着点微弱的红光,和监护仪上跳动的绿色心率数字相互映衬。

      护士迈着轻步走进来,弯腰检查引流管是否通畅,指尖触到管壁时,司凯毅下意识地抬了抬眼,那双无神的眼睛给这小姑娘吓一跳。

      司凯毅把手机拿起来,给护士打字。
      司凯毅:着管子什么时候能摘下去?
      护士看看她手机上打的字,一边记录着引流液的量,一边温声回他:“等里面的水变清了,肺张开了,这管子就能拔了,现在先好好歇着,觉得疼或者喘不上气或有其他异常反应,随时叫我。”司凯毅点了点头,这一般是她表达谢谢的方式,她试着慢慢调整着呼吸,目光呆呆的看着引流瓶里缓缓下降的液面,窗外的鸟鸣声隐约传来,病房里只有仪器的低鸣和药液滴落的轻响,衬得此刻的病房里格外安静。

      帮人一小时,司凯毅喜提住院一周。
      完了…又是一笔巨款!司凯毅…你要不死这医院里得了,直接拔管子走人吧…

      司凯毅真想那一刀直中心脏,这样就不用管医药费了,但奈何砍得是锁骨,还正是因为砍到了锁骨,有了皮外伤,所以不能摇酒。

      医生叮嘱锁骨附近不能剧烈运动,或者就别动,伤好得更快。

      算了…要是现在急着回去上班,扯到伤口导致恶化,那可就不是一周住院费了,还有可能导致很长一段时间上不了班,对于调酒师来说,最要保护好的就是两条胳膊和脖子胸之间的这一块,但幸好没伤到骨头。

      没事的,司凯毅,没事的,又不是失业了。
      司凯毅躺在病床上眨眨眼,诺琳从病房门口出来,看到司凯毅小跑过去,坐在她床边。

      司凯毅仍旧无神的看着她,嘴唇还未完全恢复血色,那张脸白的像瓷器一样,感觉如果不是她在眨眼,根本不像个活人。

      “司凯毅…你…还好吗?”诺琳觉得这句话简直多余还扎心!人家都成这样了能好受的了吗?!

      司凯毅眨眨眼点点头,她看着诺琳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安心的感觉,她好像救回来了什么很珍贵的东西。
      司凯毅低头打字,但想了想又删了重打。
      司凯毅:你还好吗?
      诺琳看着手机,沉默了一瞬,这人都伤成这样了,还在关心自己。
      我的天,好想哭啊,太感动了!但她伤的得好重,呜呜呜…好难过…

      诺琳捂着嘴又开始流泪,她自己感觉到泪水划过面庞的时候都懵了,我怎么又哭了?!

      司凯毅也懵了,眨眨眼,她感觉自己好像又“闯祸”了,诺琳怎么又哭了…是自己吓到她了吗?一股莫名其妙的自责生于心底,只能僵硬地敲着手机键盘。
      司凯毅:对不起,吓到你了。
      诺琳看到消息彻底懵了,为什么她总在道歉…
      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啊…

      司凯毅自责于自己是不是也让诺琳受伤了,她可从来不是一个会关心别人甚至连自己都不关心的的人,此刻居然在莫名为自己没保护好一个人而自责。

      那双眸子好像更暗了,彻底变为两潭无光的死水,这水浇得诺琳心里凉凉的,身上也是,就是感觉头有点发麻,她想站起来跟司凯毅鞠个躬然后来一句大大的谢谢!但是这只会让场面更尴尬…

      司凯毅恰恰相反,她想给诺琳道个歉,虽然她不知道诺琳为什么流泪,但她觉得肯定跟自己脱不了关系!她张了张嘴,想尝试说话,但失败了,诺琳看到了,以为她要说话了,眼里亮起了光。
      但司凯毅的嘴又闭上了,好的…光没了…

      司凯毅又看到了,这一个小细节成功让司凯毅更自责了。
      都怪我…对不起,别哭好不好?
      她想说,但说不出来,只能将指尖再次伸向屏幕,她没安慰过别人,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也只能依靠平时听到的。

      司凯毅:对不起,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我保证,别哭了,求你。

      诺琳不争气的眼泪又开始往外涌,止都止不住,她不受控制的抱住司凯毅,两只手轻抚抚她的背。
      “不要道歉,你没有做错事,我还要谢谢你,不要再说对不起了,好不好?”诺琳在她耳边,声音带着点哭腔,她抹抹眼泪,看着司凯毅。
      “我不哭,你不用道歉…”诺琳松开她,看着她,笑笑。

      “你也笑笑好不好?”诺琳看着司凯毅,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后整个人僵在原地,又是一股巨大的尴尬涌上心头,她现在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傻叉中的傻叉,她怎么好意思让司凯毅这位重伤患者笑的。

      司凯毅不知道该怎么笑,她这张脸跟面具一样,好像做不出任何表情,但是…为了心里的那些歉意…

      她竟然奇迹般地僵硬勾了一下嘴角,好像上升了几个像素点…
      她…笑了?
      她笑了?她笑了?!
      司凯毅竟然笑了?!

      诺琳本来就懵逼的脑子感觉直接炸了,她竟然看见司凯毅笑了,她是不是还没睡醒?!司凯毅居然笑了?!

      司凯毅秒放下嘴角,又“不嘻嘻”了,果然…但好歹也算是看到了。

      司凯毅真的笑的,笑得有些僵硬,但真的很好看,感觉有一点温柔,还带着一点点“呆呆萌”。

      司凯毅恢复了平时的那幅面无表情,就呆呆地看着手机。
      无心悲(亿哥):小毅,听小程说你被人砍了?
      司凯毅:差不多。
      无心悲(亿哥):昨天刚做完手术?好点没啊…
      司凯毅:好一些了,呼吸通畅了。
      但她不仅仅是被砍了,还被车撞了。
      无心悲(亿哥):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吧,你在哪家医院?我今天下午过去。
      司凯毅:我不知道啊。
      无心悲(亿哥):唉…那发个定位吧。
      司凯毅:好。

      她把医院定位发了过去,车辞月好像说过今天是酒吧五周年店长要请吃饭。
      得,白错过一顿饭,损失惨重啊…
      司凯毅放下手机,钝感力突然发觉到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诺琳…是不是抱了一下自己?!
      她居然抱自己?!
      她居然抱自己?!
      这么多年了,除了店长,同事和她友好握握手以外,基本没跟别人有过近距离接触。
      拥抱更是不存在,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
      司凯毅有些开心,拥抱真的可以让人很开心啊,她抬头看着一旁还在发呆的诺琳。

      阳光透过百叶窗细碎的洒在诺琳的白色泡泡袖上和黑色的半长发上。

      诺琳被阳光修饰的很温柔,好像这温柔的光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司凯毅看着她,好像在看着天使。

      诺琳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有些微微的红。

      她根司凯毅简直一个大反差,她脸上的表情太过丰富,司凯毅是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司凯毅总是喜欢看这一个地方好久,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

      窗外的银杏叶在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响声透过窗户传进病房里。

      秋天了,银杏树叶都变得金黄。

      银杏叶很好看,之前司凯毅在上学的时候还用银杏叶当过书签。
      之前听别人说,银杏是长寿的象征,但是…
      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把刀刺向自己的人,可能哪次幻觉再严重一点,幻听的声音引导她去死。

      她就真的有可能会死,不是别的,就是单纯把自己吓死,或者被“引导”着自杀。

      她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模糊的记忆里,小时候的家旁边好像也有几棵银杏树,当自己拖着满身是血的残躯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看到金黄色的银杏树。

      她身上的血滴在金黄色的落叶上,秋风吹拂,金色的银杏叶随风落下来,年幼时瘦弱的身影被埋没在一片金色的落叶中。

      思绪飘的有点远了,直到护士把手上的输液管拔掉,痛觉让她回到了现在。
      既然还活着,就别再想着死亡了…

      既然逃出来的路上有银杏叶,那就一定有它的道理。

      既然逃出来了,就能活着,就不会死。银杏叶也曾飘落在她的发顶,落在她身上。

      这…也许是上天告诉她,司凯毅!你一定要逃出去!逃出去你才能活着。
      那可不能白白放弃,她必须活下去。

      司凯毅再次偏头看向窗外银杏树,秋风带下几片金黄色的树叶,落叶随着风缓缓飘落。

      耳边似乎响起了秋风吹拂的声音,窗户微开,几缕风偷偷溜了进来,拂过司凯毅的发间,带起几根发丝。

      自己逃跑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逃跑时带起的风穿过发间,银杏叶落在周围,这是秋天铺成的一条特别的路,这条路,通向迷茫的未来,还有一个特别的名字,叫“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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