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不完美小孩》叫我兔子就好

24、霓虹（三）

　　考完后秦思娴怕再被追着问东问西，没敢回家直接去了学校，只是给妈妈打了个电话，汇报自己的估分情况。
　　“应该能比上回高上几分。”秦思娴道，“那我先回去继续复习了，您平常也要对自己好点，别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天气时冷时热，小心别感冒。”
　　“思娴，妈妈看到了他们发网上的照片。”妈妈声音中带着小心翼翼的颤，“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会打架子鼓。还有，我整你房间的时候，发现了一封长篇小说约稿函。”
　　秦思娴过了几次稿后，编辑姐姐问她愿不愿意尝试写本长篇小说。秦思娴想着要高考，可能分不出太多精力，就婉拒了，说暑假再说。但她把约稿函放在了抽屉里，想留个纪念。
　　听到这话，秦思娴心里警报顿时拉响：“妈妈，我已经拒绝了。”
　　但架子鼓的事很难掩饰。秦思娴绞尽脑汁想着理由，却听到听筒那边的声音：“妈妈只是想说，妈妈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么优秀，对不起。”
　　少侠扬名后，总会有曾经瞧不上他的故人来忏悔，少侠一般会甩下句“莫欺少年穷”，然后扬长而去。但秦思娴明显不在这一行列。她沉默了一下：“妈妈，你也是很厉害的妈妈。”
　　“你会用最便宜的价格买下最新鲜的东西，也能写出一手很漂亮的字。你是我小时候最崇拜的人。我觉得，你可以尝试为自己活一次。”
　　“不是为了爸爸，也不是为了我，就是为了自己，去做自己喜欢且擅长的事。”角色好似颠倒了，秦思娴用哄小孩子的口吻道，“妈妈，你从不该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电话对面传来小声点抽泣。秦思娴看向窗外滴滴答答的小雨。晴天应该不远了。

　　雨断断续续下了近半个月，总算放了晴。黄昏时，天空上挂上了彩霞，是绚烂的紫。
　　冯雨晨拿笔戳了戳秦思娴的后背：“别看书了，你快看外面。”
　　秦思娴望向窗外。冯雨晨得意道：“怎么样？好看吧！”
　　确实好看。秦思娴都不记得，自己上次认真欣赏晚霞是在什么时候。不止是晚霞，蓝天，白云，彩虹，朝霞，她都没有看的时间。天还没完全亮起就已经坐到了教室，晚上抱着复习资料披星戴月赶回寝室。这些美景她只是匆匆一瞥，就完全抛在了脑后。
　　“等高考完，你哪怕对着天空发上一天呆都成。”李老师从前抓到晚自习看月食的学生是这么说的。
　　高考就是道分水岭，将自由完全隔在了外头。里面的人踮着脚尖使劲瞧，却够不着它的衣角。用十几年的努力搏一个未知的前程，大家都是杀红了眼的赌徒。
　　秦思娴轻轻叹了口气，打算低下头继续刷题。王凯举着张表咋咋呼呼闯了进门：“选考出成绩了！老李刚给统计的，全在上面了。”
　　一群人把卷子练习册一丢，“呼啦啦”涌了上去，把王凯挤得东倒西歪：“慢些慢些，儿子们都慢些，把你们爸爸都快撞翻了。”
　　李琳“呸”了一声：“谁是你儿子。”一把夺过表格找起了自己的名字。片刻之后，抬头冲秦思娴嚷嚷道：“思娴，你两门79一门81啊！”
　　进步的不算多，但秦思娴已经很满意了。李宇把李琳往外拔：“看完了吗？看完了就换人。哎，凯哥，你刚有看到我分数没？”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的王凯回了他一句：“人太多，记不住。”然后跟冯雨晨道：“雨晨，我刚看到你成绩了。”
　　冯雨晨趴在窗台上看晚霞，头也懒得回：“你也不用告诉我，反正差不了。”
　　来自学霸的自信。秦思娴羡慕了一小下。

　　按当地的习俗，每年立夏都得吃茶叶蛋。高三生的五一已经打了水漂，立夏总不好再错过。学校一人给发了个咸鸭蛋，也算是过了个节。
　　这咸鸭蛋很神奇，蛋黄是不流油的，蛋白是咸得发涩的。平安闻了闻它，嫌弃的走了。
　　几个男生嚷嚷着要斗蛋，把两张桌子并在了一块儿。王凯是擂主，李宇是裁判，一顿乒乒乓乓，整个教室都是蛋壳破裂的清脆响声。垃圾桶边围着一圈人，苦瓜着脸往嘴里塞失败品。
　　瞧着有趣，女生们也上去凑热闹。冯雨晨吃完自己的蛋还不甘心，又跑来问秦思娴借蛋。秦思娴很大方的把自己和成晨的通通塞给了她：“随便用。”
　　然后冯雨晨就又输了，还给两人两个破蛋。垃圾桶旁又多了两个惆怅剥蛋的身影。
　　“所托非人啊！”秦思娴感慨道。成晨闷笑。
　　“要的话你可以把这个借给她。我来吧，小心伤到指甲。”成晨剥完蛋后和秦思娴剥了一半的对调了一下，从兜里摸出个挂件，拆了链子给秦思娴。
　　“这是……”秦思娴摩挲着圆溜溜的蛋状物体，凉幽幽硬邦邦，也看不出什么材质。
　　“去年寒假去看恐龙展时买的，据说是恐龙蛋化石。不过多半是假货。”
　　不管真货假货，能赢就是好货。秦思娴找到还在四处借蛋的冯雨晨，把东西递给了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冯雨晨兴冲冲的又上了去。
　　秦思娴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摇了下头。冯雨晨也好，王凯也好，都是寸步不让的骄傲性子。刚才王凯见冯雨晨玩急了眼，直接说：“别玩了，待会儿吃咸了嘴又得喊上一下午口干。算我输了好了。”
　　明明是哄人的寻常话，偏偏被他说出了挑衅的气势，也难怪冯雨晨着恼。如果换成她和成晨……
　　成晨见秦思娴怔怔出神，以为她觉着不好吃，拿过她只咬了一口的咸蛋毫不犹豫塞进了自己嘴里：“桌子里还藏着些蜜饯，如果下午饿了，你跟我说就成。不要勉强自己干任何不喜欢的事，思娴。”
　　秦思娴看着身旁皱着眉头咬着蛋的少年，突然释然。
　　秦思娴和成晨，应该永远不会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