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香》橘色枕头

8、订婚！

　　池眠今日起得格外早。

　　许是最近哥哥换了新香的缘故，她每夜都睡得格外沉。天还蒙蒙亮，池眠就被侍女们扶到镜前，细细梳妆打扮。

　　她静静坐着，心跳得飞快。

　　“少主今日真是美极了！”近侍替她绾好发髻，插上一支银簪，笑得灿烂。

　　池眠看着镜中人，脸颊微热，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羞涩的笑：“真的么？”

　　“当然！少主天人之姿！云师兄见了少主，只怕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屋内几人顿时笑成一团，池眠被她们说得脸更红了几分，却忍不住嘴角翘起。

　　另一边，池林刚步入主殿，池无厌便迎面走来，微笑着朝他行了一礼。

　　池林点头，问道：“宗门诸事如何了？”

　　“长老们一切准备妥当，”池无厌语气温和从容，“只是这毕竟是仙妖之事，底下难免有些议论。”

　　池林眉头微皱，池无厌应道：“我已叮嘱过，不会出什么乱子。今日，眠眠自该高高兴兴地。”

　　池林闻言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池无厌脸上，略微迟疑了一瞬，又道：“眠眠毕竟与你一同长大，你是她永远的兄长。”

　　池无厌温柔笑了，声音清淡平静：“无论如何，眠眠的事都是第一位的。”

　　他说得温润谦和，只有转身的瞬间，眸底才缓缓沉下一片阴云。

　　二人并肩走到殿前，宗门长老与弟子已整齐站立。

　　山门口传来弟子报：“妖族云时、云起携聘礼已至山门前，请掌门接礼！”

　　池林微微颔首，大袖一挥：“开门迎客。”

　　仙宗大门徐徐开启，山门之下，云时与云起一前一后缓步而入，身后妖族弟子托着聘礼，阵仗庄重肃穆。

　　云起今日换了身红衣，眉目清俊，缓步走上阶前，向池林郑重一礼：“云起携聘礼登门，请掌门允我入赘仙门，迎娶池眠。”

　　池眠远远立于殿侧，眸光穿过重重人群与云起相触，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池林微微点头，“仙宗素来不问出身，只问品行。云起少主情真意切，入赘仙门，是池眠之幸，也是仙门之幸。”

　　“今日，就正式为你二人订下婚约。”

　　池林话音落定，扬手为二人结契，殿内响起阵阵道贺之声。

　　只有池无厌孤零零站在一旁，看着订婚礼顺利推进，心底涌起无数不甘，却只能在喧闹声中笑得温柔自如。

　　大殿中的仪礼顺利完成，池林带着长老们去正堂与云时正式商议婚期细节。

　　池眠立在殿侧，忍不住悄悄探头张望，不远处的云起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侧首望来，唇角含笑。

　　四目相对，池眠顿时心跳加速，脸颊微热。她抬手轻轻掩住脸颊，转过身去，却还是忍不住从指缝里偷偷回头看他。

　　云起被她的可爱击中，趁人不注意，慢慢靠近，低声唤她：“眠眠。”

　　池眠故意不回头，轻声道：“你今日来得还挺准时嘛！”

　　云起笑意更浓，“再晚些，怕夫人又要不开心了。”

　　“我才不会呢！”池眠终于转身，嗔他一眼，嘴角却止不住地弯起来，“再说，我什么时候不开心了？”

　　云起轻轻叹口气，故作委屈：“前日信里说，若迟来半天，便把我送的香囊全都剪了扔出去。”

　　池眠一愣，随即脸颊通红，抬手便想捂他的嘴：“我瞎说的！怎么能当真呢？”

　　云起抓住她的小手，垂眸笑意柔柔：“嗯，那香囊可还在？”

　　池眠故意不理他，咬着唇偷笑：“剪了！”

　　“哦？”云起靠近些，“若真的剪了，我便亲手再做十个赔罪。”

　　池眠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抬眸看他，眼底全是喜意：“真的？十个不够，我要二十个！”

　　云起看着她，柔声哄着：“都依夫人的。”

　　池眠低头含笑，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其实我舍不得剪的。”

　　“我知道，所以，我不舍得让你再等。”

　　两人轻声细语地说着情话，一旁的弟子们偷偷笑了起来。池眠顿觉羞涩，飞快地抽出手，嘴硬道：“不理你了，我要去找哥哥了！”

　　云起望着她匆忙跑开的背影，眼底温柔浅笑不减，池无厌陷害他多次又如何，如今明媒正娶，契约已定，量他也翻不出什么水花。

　　池无厌静静站在廊柱后方，目光落在池眠与云起亲密拉扯的地方，眼神晦暗不明。

　　池眠跑到回廊尽头，正巧见池无厌负手而立，她连忙上前，拉住他的袖子，声音软软撒娇：“哥？一早上都没瞧见你！”

　　池无厌转头，笑得一贯温和，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怕是眠眠和云起聊得正欢，都注意不到哥哥了。”

　　池眠歪头，难得哥哥打趣，“哥哥说的什么话呀？他是他，你是你，哪有不注意？”

　　池无厌看着她明媚纯澈的眼睛，心头骤然泛起浓烈的苦涩与嫉妒，却又瞬间压下，唇角弯起一丝勉强的笑：“好好好，哥哥信你。”

　　池眠眯眼笑起来，环着他的胳膊撒娇，“哥，我真的很开心。你也会为我开心，是不是？”

　　池无厌静默片刻，指腹在她鬓边轻轻拂过，语气依旧柔软：“只要眠眠开心，哥哥就开心。”

　　这场订婚宴席一直持续到天色渐晚，池林亲自送走了云时，又郑重嘱咐云起：“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仙宗中人。池眠性子单纯，有你在她身边，我放心。”

　　云起微微颔首，认真应下：“云起以性命起誓，我会用一生护她周全。”

　　池眠立在云起身侧，忍不住偷偷勾勾他的手。云起指尖微动，将她的小手紧紧握在掌心。

　　池无厌立于不远处，看着二人相携离开的背影，袖中的手掌缓缓收紧。他静静望着，直到他们身影彻底消失在转角，才转身缓步回了自己房中。

　　回到房内，他才终于不再掩饰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

　　“眠眠，”他低声呢喃，唇角勾起一抹苦涩而偏执的笑，“你会是我的。”

　　夜色深浓，月光透过半敞的窗户，洒在池无厌清冷的侧脸上。

　　池无厌坐在案前，烛火摇曳微弱，映出他半明半暗的面容。

　　桌案上摊开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魔族动向和妖族秘史。他修长的手指慢慢摩挲着纸面，目光幽深而冰冷。

　　今日订婚礼上，池眠明亮的笑眼，二人交握的手，每一幕都像是一根刺，深深扎进他心口。

　　他攥紧纸张，指节泛白，几乎要将那薄纸捏穿。

　　片刻后，池无厌闭上眼，强行将所有翻腾的情绪压下。他清楚地知道，池眠从未将他当作男子看待，她信任他、依赖他，却唯独不会选择他。

　　“眠眠，”他低语着，唇边扬起一抹疯狂的笑，“若你真的爱他，哥哥只能更狠一点了。”

　　云起血脉的另一半，不可能会是仙门中人，那便只剩魔族。今日他探查过，云时血脉纯正没有问题，那他的半魔只能来自他母亲。

　　仙妖两族结盟屠魔愈演愈烈，云起却是魔族之子。他只需稍稍作局，便能让云起身败名裂。

　　“眠眠，你别怪哥哥。”池无厌慢慢站起身，负手踱步到窗前，指尖缓缓滑过窗棂，“要怪就怪你爱错了人。哥哥也只是想要你，一直在我身边而已。”

　　池无厌垂眸望着院中的月光，眼底疯狂的嫉妒与温柔的伪装交织。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将池眠彻底夺回，哪怕代价是她永不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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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订婚后的数日里，池眠与云起如寻常小情侣一般过着甜甜蜜蜜的日子。

　　她每日早晨都起得比以往更早些，云起已在院中等着她，二人一起练剑，一起吃早饭，一起下山做任务。

　　但在池无厌看来，这些场景却宛如凌迟。他清楚地知道，是时候开始收网了。

　　议事堂内，他望着眼前神色紧张的弟子，淡淡问：“你方才说，外门弟子发现魔族踪迹？”

　　弟子连忙应道：“回大师兄，确实如此。外门弟子清晨巡逻时发现山下结界似有异动，魔气明显重了许多。”

　　池无厌垂眸沉思片刻，随即语气平稳回复：“此事先不要声张，派人暗中彻查清楚再禀报掌门。”

　　弟子低头领命退下，池无厌负手立在大殿中央，眸色渐渐幽暗。

　　夜晚，池无厌来到池眠的院子里，刚行至院外，便听见屋内二人低声说笑的声音。

　　他脚步一顿，微微闭眼，努力将心中刺痛压下去，缓缓叩门，声音温柔：“眠眠，哥哥给你带了新做的点心。”

　　门很快打开，池眠笑意盈盈地探头。

　　池无厌柔柔地看她一眼，目光越过她肩膀落在云起身上，神色丝毫不变：“云起也在啊，尝尝？”

　　云起起身行礼，礼貌应答：“多谢。”

　　池眠拿过点心盒子，笑着撒娇：“哥哥真是天下第一好哥哥。”

　　池无厌嘴角弯起一丝弧度：“吃完便早些休息。”

　　他转身离开时，目光缓缓沉下来，心底涌起无数扭曲的念头。

　　这么晚了，云起却还在房中。早知如此，那一日他便不该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