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女相亲记》风团散得开

7、发怒

　　程瑶瑶低着头，沉默良久，道：“让我想想吧，我真的不知道这段关系该怎么办。”一改往日动如脱兔的样子，此刻的程瑶瑶让人有点心疼。

　　凌小芊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默默地陪着她，房间里只能听到钟表哒哒的声音，提示时间没有静止。

　　“可能，是我太作了吧。”程瑶瑶想找出两人之间的问题。

　　凌小芊没有出声，安静地听着，等她继续说。

　　“鹏飞他，对我挺好的。要不是他，凭我这笨脑子，怎么能考得上一本？之后考研也亏了他帮忙。这么多年，对我从来没二心。虽然异地，但也是为了事业，为了我们的未来呀！”程瑶瑶想了很多，说得很慢。

　　她拉开凌小芊的胳膊，坐直身子，转头看着她的眼睛，说：“他不知道我怀孕就跟我求婚了，所以他是因为爱我才想娶我的，不是出于道义，更不是……为了完成水到渠成的任务……”话至此处，她音量放低，刚直起来的身子又垂了下去，显得有些没底气。

　　凌小芊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也不知道怎么帮她，有心无力。只好给她倒了杯柠檬水，很直白地问：“你想留下宝宝，是吗？”

　　此话一出，程瑶瑶慢慢抬起头，眼中含泪，艰难地点了点头，动作很小，但仿佛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显得无比坚定。还没等凌小芊说什么，程瑶瑶终于忍不住了，扑在凌小芊身上，嚎啕大哭，把这些日子的纠结、委屈、无助尽数发泄出来。凌小芊抱着她，像哄婴儿睡觉一样一下一下地拍着她。

　　哭声渐渐止住，凌小芊松开手，认真地擦干她的泪痕。

　　“零零，我……我未婚……先孕，是不是要变成……坏女孩了……”程瑶瑶抽噎着，说得断断续续的。

　　凌小芊看她哭红了鼻子，委屈得像只可怜的小花猫，便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你不一直都是小妖女嘛，哪个好孩子会是小妖精呀！”

　　程瑶瑶噗嗤一声笑了，嗔道：“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还取笑我！”
　　凌小芊拉她起来，把她推进卫生间，“快去洗把脸吧，又丑又坏可就没人跟你求婚了！”
　　两人又打闹了一番，程瑶瑶这才打开水龙头洗漱。

　　凌小芊则回到餐桌，麻利地收拾碗筷。
　　看着茶几上程瑶瑶和陈鹏飞的合影，她知道，她的好姐妹即将步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了，希望她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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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5日，凌小芊像往常一样起床、扫地、做饭。

　　闵秀慧和凌贯华正在抢着洗漱，最终当然是凌贯华败北。凌贯华躺回床上，一边划着短视频，一边朝厨房喊道：“闺女，早饭多做点，我也在家吃！”

　　凌小芊应了一声，想着凌贯华口味挑剔，今早不能简单吃点麦片粥了。她支起油锅，搅好鸡蛋和淀粉，开小火，摊了三张鸡蛋薄饼。又用锅里残余的油煎了三片火腿，撒上黑胡椒，放进鸡蛋饼里，又塞了些黄瓜、生菜，抹了蒜蓉辣酱，摆好盘端到茶几上。回到厨房将油锅换下，拿出小锅煮了速冻馄饨，准备放点紫菜、虾皮。

　　还没等馄饨开锅，就听见客厅里闵秀慧叨叨道：“鸡蛋饼摆得可真好看，就是太少了，吃不饱呀！”
　　“还有馄饨呢，还没出锅！”凌小芊赶紧回复。

　　闵秀慧已经吃了半个鸡蛋饼了，东西还没咽下就说道：“太慢了，我这马上要上班！”说着又把剩下的半个也快吃完了，“来不及了！我得走了！”闵秀慧从茶几底下拿了袋小面包，匆匆忙忙出了门。走到门口还不忘提醒凌小芊：“下次早点做，别弄这么麻烦的了！”

　　凌小芊的“好”字还没说出口，闵秀慧的关门声就传了进来。她只好继续煮馄饨，放好调料，把馄饨盛出来端了出去。

　　凌贯华刚洗漱完坐好，开心地说：“瞧我这时间掐得多准，刚好吃现成的饭！”他喝口馄饨汤，又咬口鸡蛋饼，十分捧场：“比早点摊做得好吃多了，有闺女就是好，贴心的小棉袄！”
　　“大夏天的穿棉袄也不嫌热！”凌小芊揶揄道。

　　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
　　陌生号码。

　　凌小芊一个激灵，忙接了起来。
　　只听她“嗯嗯哦哦”地回答着，很快就挂了电话。
　　接着便面无表情地看着凌贯华，如一潭死水：“是复检通知。”

　　“咱们不都做好复检准备了嘛，”凌贯华仍旧悠闲地吃着馄饨，指指凌小芊面前的鸡蛋饼，“先吃饭，鸡蛋饼都要凉了！”见她端起碗喝了口馄饨汤，他才接着问：“几号复检呀，就光验不合格的那项吧？”
　　凌小芊边吃边说：“大后天，礼拜一。不知道查哪项，人家没说，但也没让我空腹啥的，估计就是尿常规吧。”

　　凌贯华吃完饭，喂了鱼，又提醒凌小芊抽空自己提前去医院检查一下，心里踏实，之后就出门去饭店了。

　　凌小芊磨磨蹭蹭终于收拾完厨房。她把折叠桌搬到阳台，又取来塑料板凳，拿出印着远山春花的棉麻桌布铺上，再把笔记本电脑、耳机、音乐手账摆好，这就搭起了一个小工作台。

　　凌小芊没有书桌，从小到大各种考试都是在这张折叠桌上准备的，包括刚刚结束的考编。折叠桌和板凳都是饭店不要的，凌贯华顺手拿回来给她用。凌小芊很喜欢，虽然是被淘汰的，但依旧很结实，它们陪她度过了很多艰辛的岁月。她精心挑选了好看的桌布，看着远山与春花，她想象自己置身其间，觉得未来无比美好，一切都值得期待。

　　凌小芊刚打开电脑，调出音乐软件，忽然想起郑卉送的礼盒。她忙从储物柜里取了出来，拿出保温杯，仔仔细细地刷了刷，又用开水烫了烫，倒上一杯水，放在折叠桌上，又将杯子转了转，让歌词正对自己，这才满意地笑了。

　　戴上耳机，让自己沉浸在音乐中。音乐能让她忘记所有烦恼，她得以在几分钟的曲调和歌词中找到共鸣。

　　接到复检电话的时候，她反而不那么焦虑了。
　　凌贯华让她先自己检查一下，她其实根本不想去。甚至，她还有点希望复检也不通过，但转而就为自己的邪恶感到愧疚。

　　凌小芊提高音乐的音量，想将那些烦杂的念头驱散。她打开手账本，在之前抄录的歌词上标记各种音符。整理了三首歌，她拿出另一个笔记本，开始今天的第二项功课——自学乐理。找出网课，不时暂停写笔记，颇有当年考研的劲头。学累了，就抬头看看保温杯上的歌词，那好像能赐予她无尽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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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小芊带着耳机学得太过专注，以至于忘记了时间，也没有听到闵秀慧的开门声。

　　“宝贝女儿，今天中午做的什么好吃的呀？”闵秀慧欢快地走过来。

　　凌小芊这才感觉到，赶紧摘了耳机，匆忙合上屏幕，想收起本子，怎奈闵秀慧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瞅本子上的笔记。

　　“妈，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凌小芊想转移她的注意力，“我现在就去做饭，土豆炒……”肉还冻着，她忘记拿出来了，“土豆炒青椒，行吗？”

　　闵秀慧果然没再看笔记本，但眼睛瞪得更圆了，“你没做饭？！我一会儿还有事呢，想着到家就吃饭，这样我中午还能睡一会儿，你倒好！”
　　凌小芊手足无措，低声说：“对不起，我忘记时间了，我不知道你下午还要出门，以为上午班结束就在家待着了呢，就没着急……”

　　“你以为！”闵秀慧的脾气上来，登时变作一颗火球，“啥都按你以为的，这个家早乱套了！就算我没跟你说，那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还没做饭！”她指指时钟，正是一点十五。
　　凌小芊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试探道：“我现在去做，你先午睡，睡醒了再吃，行吗？”
　　“我现在就很饿！我站了半天了，还要饿着肚子睡觉吗！”商场管得很严，售货员上班时间不能坐下休息。
　　“那……那我下去买——”
　　“吃麦片吧！”闵秀慧抢白道，“买买买，钱是那么好赚的吗！”

　　闵秀慧径自去厨房泡麦片，放进微波炉叮了不到三分钟就端出来两碗牛奶燕麦粥。凌小芊赶紧接过来，把茶几上刚倒好的热水推给她，然后小心翼翼地吃麦片。

　　香喷喷的麦片粥刚压住了闵秀慧的怒火，她一抬头看到了折叠桌上的保温杯，问道：“啥时候买的杯子？家里还有呢就又买新的，真会糟践钱！”
　　“不是买的，郑卉送的。”凌小芊知道提起郑卉，就等于提起音乐，闵秀慧又要发火了。可她还是如实说了，她不愿撒谎，不会撒谎，也从未撒过谎。

　　“你又跟她见面了？”闵秀慧果然暴躁起来，“我说的话你是真当耳旁风啊！”她又想起折叠桌上的乐理笔记本，“你是不是还想着弄什么音乐啊！我告诉你，你现在考上了事业编，趁早给我断了这念想！这些玩意儿当个爱好还行，你要真耗时间精力去弄，我肯定是不同意！你想也别想！”

　　凌小芊眼眶微红，这些日子累积的压力快要把她的胸膛胀破了，有些赌气地说道：“我体检没通过，是不是事业编还不一定呢！”

　　闵秀慧早已吃完了麦片，把不锈钢勺子重重地拍在茶几上，勺子上沾着的牛奶甩到了凌小芊脸上，她怒道：“你就作吧！把工作作没了就好了！一天天除了气着我你还会干什么！”说完就背上包，摔门而去，连午觉也不睡了。

　　凌小芊的眼泪唰地落下来，豆大的泪珠顺着脸庞滴进剩的半碗麦片里。溅到脸上的牛奶点与泪水融为一体，淡淡的奶白色让人想到一个词：水乳交融。

　　可凌小芊不想“交融”，既然分不开，那就索性一起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