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大人的掌中月》小甘鱼

8、死对头

　　云思嫦醒来时，天已放晴，窗棂外透进的阳光带着雨后的清润。阿薇正趴在床边打盹，眼下还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是守了她一夜。

　　“醒了？”云思嫦刚动了动，阿薇就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子，“太医说你只是失血有点多，没伤到骨头，万幸！”

　　她一边说一边要去扶，却被云思嫦按住手。昨夜那几个黑衣人的尸体和令牌，早已被护院处理干净，但那“卫”字令牌，云思嫦认得——是太子晋楚辞麾下暗卫的标记。

　　“去备宴。”云思嫦掀开被子，脸色还有些白，眼神却冷得清明，“请些相熟的大人，还有……二皇子晋楚焕。”

　　阿薇眨眨眼：“请二皇子？他跟您不是素来……”

　　“越这样才越该请。”云思嫦勾了勾唇角，“顺便，让他尝尝你的手艺。”

　　阿薇瞬间垮了脸：“我？做菜？”她连灶房的火都不会生，上次煮个糖水，差点把锅烧穿。

　　“嗯，”云思嫦笑得意味深长，“就做你最拿手的。”

　　三日后，云府设宴。宾客里既有朝中老臣，也有几位皇子，太子晋楚辞和二皇子晋楚焕赫然在列。两人一进门就别苗头，太子端着温润君子的架子，二皇子则吊儿郎当地斜着眼，活像两只互看不顺眼的斗鸡。

　　云思嫦穿了身月白锦袍，衬得气色好了不少，正与几位大臣谈笑，眼角余光却始终留意着太子。只见他与身边的谋士低声说着什么，手指偶尔在茶杯沿摩挲，那小动作，与昨夜黑衣人临死前的姿态有几分像。

　　“云大人，菜来啦！”阿薇端着个描金盘子，脚步虚浮地从廊下过来，脸上带着“壮士断腕”般的决绝。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盘子里是道黑乎乎的东西，看不出原本是菜还是炭，上面还飘着几缕可疑的青烟，隐约能闻到点焦糊味混着说不清的怪味。

　　阿薇径直走到二皇子晋楚焕面前，把盘子重重一放，笑得比哭还难看：“二皇子，这是南边进贡的‘乌金脆’，听说要大火猛炒三个时辰才够味，是顶上等的菜，您可得多吃点！”

　　满桌人都愣住了。谁不知道二皇子最讲究吃食，宫里御厨做的菜他都能挑出三分错，这盘“乌金脆”……看着就像能毒死人。

　　晋楚焕的脸瞬间黑了，嘴角抽了抽：“云大人这府里，倒是别致。”他瞥向云思嫦，对方正端着茶杯抿笑，眼里明晃晃写着“看戏”二字。

　　旁边的太子忍不住低笑出声，还假惺惺地劝：“二弟，云大人一番心意，尝尝吧。”

　　晋楚焕捏着筷子，跟捏着什么烫手山芋似的，夹了一小块塞进嘴里。那味道，又苦又涩，还带着点铁锈般的腥气，他差点当场喷出来，硬是梗着脖子咽了下去，脸都憋红了。

　　“怎么样？”阿薇睁大眼睛问，满眼期待。

　　“……好，好得很。”晋楚焕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心里把云思嫦骂了八百遍。

　　而给其他人端的菜，却是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显然是后厨精心准备的。众人这才明白，这“乌金脆”是特意给二皇子的“特供”，顿时都忍着笑，假装没看见二皇子那便秘般的表情。

　　云思嫦趁机起身，走到太子身边，寒暄几句后，状似无意地提起：“前几日夜里不太平，府里进了贼，还好护院来得及时。说来也怪，那贼身上竟有块刻着‘卫’字的令牌，太子殿下见多识广，可知是什么来头？”

　　太子端杯的手顿了顿，随即笑道：“卫字令牌？许是哪个卫所的兵丁失职，被歹人捡了去。云大人受惊了，改日本宫让人送些安防的器具过来。”

　　他话说得滴水不漏，眼神却有些闪烁。云思嫦心中有数，笑着谢过，没再追问。

　　宴席过半，晋楚焕实在受不了那盘“好菜”的折磨，找了个由头溜了出去。没多久，就有人来请云思嫦，说二皇子在花园凉亭等她。

　　云思嫦去到凉亭时，正见晋楚焕对着柱子磨牙，见她来了，立刻炸毛：“云思嫦！你故意的是不是？那鬼东西是人吃的吗？我现在嘴里还发苦！”

　　“二皇子慎言，”云思嫦憋着笑，“那可是阿薇的一片心意，她说南边贵胄都爱这口呢。”

　　“爱这口？”晋楚焕气笑了，“怕不是南边的毒蛊吧！你老实说，是不是还记恨上次我抢了你尚书令的差事？”

　　“哪能啊，”云思嫦往他身边凑了凑，声音压低，“我是想告诉你，太子那边有动静，昨夜的人十有八九是他派的。”

　　晋楚焕脸上的怒容瞬间敛去，眉头紧锁：“他敢动你？”

　　“动我是小事，”云思嫦瞥了眼正厅的方向，“就怕他下一步要动你我都在意的人。”

　　两人低声说了几句，云思嫦偶尔被晋楚焕逗得笑出声，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倒有种说不出的默契。

　　而这一幕，恰好被正厅门口的阿薇看见了。

　　她本是端着水果出来透气，一抬眼就望见云思嫦对着晋楚焕笑，那笑容比平日柔和了不知多少，连眼角都带着暖意。再看二皇子，虽然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眼神却没了方才的戾气，反而有点……温柔？

　　阿薇手里的果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葡萄滚了一地。她自己都没察觉，眉头已经拧成了疙瘩，眼睛像黏在了凉亭方向，那股子酸溜溜的劲儿，从心口直窜到鼻尖。

　　旁边的侍女赶紧来捡，她却一把推开，死死盯着那两个身影，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云大人怎么对那讨厌的二皇子笑成那样？他们俩不是死对头吗？

　　这时，晋楚焕恰好抬眼，对上了阿薇的目光。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脸颊还泛着红（其实是气的），他挑了挑眉，转头对云思嫦低声笑道：“你这小丫鬟，眼神挺热烈啊，莫不是看上本王了？”

　　云思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见阿薇气鼓鼓地瞪着这边，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她忍不住笑出声，对着阿薇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说不定呢，二皇子魅力大嘛。”

　　凉亭里的笑声飘过来，阿薇听得真切，脸更红了——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急的。她转身就往回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行，绝不能让那讨厌的二皇子抢走云大人！

　　这宴席，吃得可真是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