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茉》枯荷听雪

6、速写本的猫

　　十二月的风裹着细碎的凉意，吹得教室窗沿的绿萝叶子轻轻晃。青屿走进教室时，施茉已经在位置上了。她今天穿了浅灰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里面是件淡蓝连帽卫衣，头发松松束在脑后，碎发贴在冷白的耳后。而青屿自己，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针织毛衣，领口绣着极小的奶白色猫爪图案，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她的头发没束，长及肩头，发尾带着点自然的弧度，被风吹得轻轻贴在脸颊。

　　青屿的长相本就偏温柔，眉形是自然的柳叶眉，眉峰不锐，像被温水揉过似的，轻轻弯着。眼型是杏眼，眼尾微微下垂，瞳仁是偏浅的琥珀色，看人的时候总带着点软乎乎的专注，唯有眼尾那点淡淡的卧蚕，让冷意有了落脚处。不笑时，琥珀色眼底会蒙着层浅淡的疏离，倒也添了几分冷艳，只是比施茉的锋利多了些温润。她的唇是偏浅的橘粉色，嘴角天生带着点微扬的弧度，哪怕不笑，也像含着点暖意，只是说话时声音轻轻的，语速慢，倒衬得那点冷艳更含蓄。

　　放书包时，青屿特意慢了些动作。她的指尖划过毛衣领口的猫爪绣，心里悄悄想着：昨天特意挑了这件毛衣，施茉喜欢猫，说不定会注意到。抬眼时，目光落在施茉身上。对方正低头算数学题，睫毛垂落，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青屿忍不住多看了两秒，又赶紧收回目光，怕被它发现。

　　“早。”青屿把揣在怀里的热豆浆往施茉桌角推了推，豆浆盒还带着她的体温，是早上在食堂特意等的热乎批次。递过去时，她的手腕轻轻晃了晃，米白色袖口露出一小截冷白的手腕，腕骨不明显，倒显得纤细。“我看今天风大，热豆浆喝着暖。”她说完，指尖不自觉攥了攥衣角。其实昨晚就想着，施茉胃不好，冬天得喝热的，不然胃会不舒服。所以特意定了早起的闹钟去食堂。

　　施茉抬头时，眼神还带着点刚从题里抽离的懵，目光扫过青屿的毛衣领口，又很快落在豆浆上，眼底亮了亮：“早，谢谢。”她伸手接豆浆时，指尖不小心碰到青屿的手背，两人都顿了顿。青屿的手背瞬间热了起来，赶紧缩回手，假装翻英语笔记，耳尖却悄悄泛红。刚才碰到施茉的指尖，比她想象中凉，早知道该让她多穿点才行。

　　早读课背英语范文时，青屿的声音轻轻的，像裹了层暖意。背到“sunset”这个词时，她下意识转头看施茉，对方正跟着念，唇形偏淡，抿紧时带着倔强，可念到温暖的词，嘴角会几不可察地弯一下。青屿心里悄悄记下。施茉喜欢温暖的词，下次整理笔记，多找些带夕阳、猫咪的例句，她肯定会喜欢！

　　课间休息时，前桌转过来问青屿英语题：“青屿，这道完形填空的‘however’和‘but’怎么区分啊？我总选错。”青屿刚要开口，就听到施茉的声音：“‘however’后面要加逗号，‘but’不用，上次青屿笔记里写过。”青屿转头看施茉，对方正低头翻数学卷子，耳尖却有点红。她心里突然软下来。原来施茉不仅看了她的笔记，连这种小细节都记着，看来没白费我特意把知识点标成彩色。

　　“对，而且‘however’更正式，完形填空里遇到议论文，选它大概率没错。”青屿笑着补充，说话时眼尾弯了弯，琥珀色眼底亮起来，那点含蓄的冷艳也散了些。讲完题，前桌刚走，施茉就把一张便利贴推过来，上面画了个小小的英语书，写着“刚才那个知识点，我也错过好硬币”。青屿看着“硬币”两个字，忍不住笑出声，唇瓣弯起的弧度更大了，施茉总把“好几次”写成“好硬币”，之前纠正过一次，没想到这次又错了。她在便利贴旁边画了个笑出眼泪的小猫，写“是‘好几次’啦，下次再错，要罚你给橘猫喂罐头哦”，写完还特意把字写得圆一点，怕施茉觉得她在凶。

　　施茉看到便利贴，嘴角弯了弯，把它夹进英语课本最常翻的那页。青屿看着她的动作，心里悄悄盼着：“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每天一起纠错，一起写便利贴，周末一起去猫咖。”

　　中午去食堂吃饭，青屿特意绕到汤桶前，打了两碗热乎的萝卜排骨汤，昨天施茉说胃有点胀，她特意问了食堂阿姨，萝卜汤养胃。端着汤找施茉时，发现对方已经占好了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两盒番茄炒蛋盖饭，还把鸡蛋多的那盒往旁边推了推。青屿走过去坐下，把汤碗递给施茉，目光落在她的卫衣领口：“今天怎么没穿外套？风这么大，会着凉的。”

　　“不冷。”施茉接过汤，吹了吹热气，小口喝着。青屿看着她的侧脸，耳尖有点红，显然是冷的，却没戳破，只是把自己的米白色围巾解下来，往施茉脖子上绕了半圈：“披着吧，我的围巾暖和。”施茉愣了愣，没拒绝，围巾上带着青屿身上淡淡的木质香，她低头喝着汤，耳尖更红了。

　　青屿看着她的样子，突然觉得施茉好可爱，像只小猫。上次施茉把小猫挂件给她，这次她把围巾给施茉，这样算不算“互相惦记”呢？她夹了块萝卜放进施茉碗里“这个萝卜炖软了，你多吃点，养胃。”施茉点头，夹了块鸡蛋放进青屿碗里：“这个给你，你早上背单词那么辛苦。”

　　下午自习课，青屿做英语阅读时，遇到一篇讲猫的文章，忍不住小声念出来：“Cats like to curl up in warm places……”刚念完，就感觉施茉往她这边靠了靠。青屿的心跳莫名快了些，放慢语速，把关于猫的习性都念了出来，念到“cats purr when they are happy”时，施茉突然说：“上次那只橘猫蹭我手时，好像就有声音唉。”

　　“那是在跟你撒娇呢。”青屿转头看施茉，对方的眼底带着点好奇，不像平时那样冷淡。她的琥珀色眼底映着施茉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点慌。施茉这样看着她，好像比夕阳还暖，赶紧转回头看卷子，指尖却在草稿纸上无意识画了个小小的猫爪。

　　快放学时，青屿把速写本递给施茉：“你看，这是上次猫咖的橘猫，我加了夕阳，你说过喜欢的。”速写本的第一页，除了橘猫，还画了个小小的人影——穿着米白色毛衣，眉眼温柔，是她自己。旁边另一个人影…穿着淡蓝卫衣，是施茉。施茉翻开速写本，目光落在两个小人影上，指尖轻轻碰了碰画里的青屿，声音很轻：“画得真好，我可以借回去看吗？”

　　“当然可以。”青屿点头，看着施茉把速写本小心地放进书包，心里悄悄想：下次要把施茉笑的样子画下来，她笑的时候，眉尾会软下来，比夕阳还好看。

　　两人一起走出教室时，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施茉披着青屿的米白色围巾，走在她旁边，突然说：“周末去猫咖，我带了金枪鱼罐头，橘猫肯定喜欢。”青屿笑着说：“好啊，我把速写本带上，再画点新的。”

　　晚风拂过老榆树的枝桠，带着冬日的冷，可青屿心里却暖暖的。她低头看着自己空着的脖子，又看了看施茉肩上的围巾，琥珀色眼底满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