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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二得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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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阿娘的安神阁常会熏香,不同于父亲的绛真香,阿娘喜欢熏荷花调。
以荷花、水百合为前调,混合香草、晨露等,待晒干后轻轻一捏,那出泥不染的香气便萦绕指间,久久不散。
如今,陵无袅再次闻到这熟悉的荷花调,心跳不止,寻着香气,稳步向里阁走去。
终于到达散出气味的源头,陵无袅静心在阁门前亟待了一会,垂眼深吸一口气,旋即抬手,推开了虚掩的阁门。
与阁院不同的是,里阁墙上并没有飞溅是血迹,一切都如陵无袅记忆里一般。
唯一不相同的,便是那圆滑舒适的圈椅上,坐着个身穿黛螺裙的无头女尸。
而这无头尸的面前,站着个长身玉立的公子,听到响声后,侧身看向阁门边的陵无袅。
这一侧身,就让陵无袅彻底看清他手里抱的东西.......
是她母亲的头颅。
一个名为理智的弦断了,看到这一幕的陵无袅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佩剑划过身侧,陵无袅向前一迈,灵力像是混杂着滔天的怒气,剑气直逼他的面门。
然而凌人的剑气最终只在里阁墙上留下印记,那人的身影消散,想必真身并不在这儿。
突然的近身让陵无袅看清了他的脸,是个玉面清秀的男人,俊逸的脸上带着一丝惊愕。
这与那满身戾气的外来者不是同一个人。
就在这道身影快消散而去时,陵无袅怒吼道。
“畜牲!!你与那孽障害我陵凤山,我陵无袅就算是死,也一定会寻到你们杀之为快!!”
陵无袅紧紧握住本命剑,眼神凶恶地盯着身影彻底消散的地方,一颗妇人的头颅静静地立在那儿。
“哐啷”一声,本命剑离手,陵无袅双膝跪地,眸里的哀伤再也掩藏不住,泪水潸然滑落。
她奋力地伸手,想要再次如往前一般拥抱阿娘,头颅被陵无袅拥抱在怀,她低头猛地去蹭阿娘的发髻,荷花的香气扑鼻而来,一如往日地使人安神。
可这香气的主人不再使陵无袅安心,她无声地哽咽着,肩膀忍不住地颤抖。
她深知自己的修为不足,无法让阿娘放心地让她与外来者对峙,才保险地选择将她塞入瓮中,埋在地底。
陵无袅小心翼翼得将母亲的头颅正放在前,后退一步,磕了几个响头。
重新拾起本命剑,陵无袅决然地出了里阁,往大哥所在处赶。
若外来者还在那儿,大不了拼死一战,她决不会独活在陵凤山上,况且母亲已遭毒手,大哥的处境不言而喻。
就在陵无袅赶去主阁的途中,她看见了个本应不该出现的人。
正是她父亲的故旧——扶绥老者。
老者拦住了陵无袅,晦暗的面孔满是疲惫,踟蹰了会,才开口道。
“无袅,不用去寻你大哥了,你大哥已经死了。”老者沙哑的声音继续说。
“我到那儿的时候,你大哥已经没了生气,死得....死得没有痛苦。”
扶绥老者不敢说,在他来时,山下摆满了陵凤山弟子的头颅,为首的正是陵有秦和他的老友。
扶绥老者看了眼面前的女娃,衣袖和脸上都有泥印,素浅的淡绯罗裙也沾上血迹,孑然一身。
大哥已经死了。
这本应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陵无袅心中仍是悲愤交加,手指微微蜷缩着。
如果就连大哥那样的实力都是死局,那她算什么?
陵无袅苦笑,讽刺地想,算不自量力的蝼蚁罢了。
这天地间有许多道,唯一不变的,便是追求变强之道,得道飞仙。
扶绥老者看着陵无袅的眼神逐渐从迷惘到坚定,清脆的女声响起。
“前辈与我父亲情同手足,无袅无法妄求前辈替父亲报仇,只求前辈肯收无袅为徒。”
不等扶绥老者说话,陵无袅直接“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继续说:
“待无袅功成,自会寻那杀害陵凤山千名多弟子的仇人,到时候是生是死,都由无袅一人担。”
说完,便深深地一磕,在抬头时,眼里的炽热无法掩盖。
扶绥老者看这仗势,又想起刚刚见着的山脚的场景,心下一软,答应了。
扶起陵无袅,扶绥老者道:“寻仇之道,道阻且长,你若能承受这苦,也是件不容易的事。”老者叹了口气。
“在此之前,先将陵凤山的惨状收拾干净,我只给你俩个时辰的时间。”
“是。”
陵无袅先是回了安神阁,埋葬了阁院的弟子和母亲后,再赶往主阁。
一路上遇到不少妖物,都被陵无袅一一解决了。
甩开剑尖上的血,陵无袅秀眉一拧,心想,陵凤山灵力充足,就算是被灭门所产出的魔气也不会引出如此多数量的妖物。
除非是魔,引出了生灵的邪念。
忆起那入侵者深邃的面孔,陵无袅又开始颤抖起来。
冷静,冷静,恐惧无法改变任何现状,当下最应该保持清醒,是魔就有弱点,修道就有心魔。
在原地待了会,陵无袅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主阁赶。
山脚下的头颅早已被扶绥老者偷偷清理了,所以待陵无袅埋葬了所有尸体后,并没有在山脚下发现什么。
俩个时辰很快过去,老者问道“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师尊。”
老者侧眼看了陵无袅,见她没有什么表情,于是说:
“我会在陵凤山山界施迷魂阵,这本是你父亲改进的法术,如今也算物尽其用了。”
话毕,拿出个形似羽毛的东西,老者略带怀念地道:“这也是你父亲年轻时给我的,说这东西同我的性格一般,飘忽不定。”
陵无袅这时候才有点表情,视线轻落在那东西上。
点阵需要高级的法宝作为阵眼,父亲可舍得把高级法宝送给扶绥老者,可见关系确实不错。
法宝轻飘飘地落在地上,金光四起,原本巍然屹立的陵凤山变得模糊缥缈,最后竟直接消失了。
陵无袅伸手一探,感知不到没有任何东西。
“这法阵除了对施法者无效之外,在无他人可看得见,触摸得到了。”
“你父亲.....当年也是个天才啊。”
陵无袅没有回应。
“罢了罢了,再提便是自讨苦吃。”扶绥老者甩起衣袍,大步向后跨去。
陵无袅赶紧跟上,问“师尊,我们去哪?”
“去问道。”
日月更替,斗转星移,转眼间陵无袅拜师入门已过三年。
正值酷夏,陵无袅在树荫下练习剑式,一道脆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师姐!还在练习这晦涩的剑招呢?”
来人正是她的便宜师弟,稚嫩的面孔上带着一丝傻气。
“止沅,师尊虽对你期望不高,但公然偷懒,把师尊的面子往哪置。”
昭止沅咧嘴笑了笑,说:“师姐,你这可错了,我可没有偷懒,师尊有事召我喊你呢。”
昭止沅往身后指了指,而后又悄悄的对陵无袅说:
“师姐,等你晚上回来,我们偷偷下山游玩一番如何?”
陵无袅轻轻嗤笑一声。
“怎么今天才记起有你师姐我这个人了,出山令又被收了?”
昭止沅讨好道“哪有的事,只不过今日恰好是拜圆节,想和师姐一起过节而已。”
陵无袅收起本命剑,敲了下昭止沅的额头回答道:“知晓了。”
在赶往师尊处的途中,陵无袅才忆起今日的确是拜圆节,只不过是与亲人过的节日。
但如今只剩下陵无袅一个人形影相吊
自然不会刻意记得这个节日,倒是听师弟提起下山才想起。
那又如何,陵无袅在心里回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