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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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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檀市平安夜的喧嚣，终于落幕。
整个城市，如同一个耗尽了所有热情的巨人，缓缓沉入深沉的睡眠。
璀璨夺目的霓虹灯，陆续熄灭，只剩下远处的广告灯牌，还在不知疲惫的亮着，映照着空旷的街道，和满地狼藉的彩带、烟花碎屑，透着一股繁华落尽后的寂寥。
兆星娱乐顶层，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空间里，只亮着几盏必要的壁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室内清冷的轮廓，也将南絮的身影拉得细长。
夜已深，她独自站在弧形落地窗前，宛如一座凝固的雕像，沉默地俯瞰着脚下，即将陷入沉睡的城市。
她的目光穿透，如同浸了墨汁的夜幕，落向遥远而未知的远方，没有焦点，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凝重。
父亲南延的虚伪，邹美音母子的虎视眈眈，集团内部盘根错节的势力，还有母亲和死亡的疑云......像一张张不断收紧的巨网，将她紧紧缠绕。
关键的线索，还缺一个陈文彬，那个在母亲去世前后，神秘失踪的医生，成了眼下唯一可能撬动局面，最直接的突破口。
必须找到他......
在他再次消失，或者被某些人，彻底“沉默”之前。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手机屏幕。
上面还停留着几分钟前，浏览过的娱乐版块推送。
#宋希文江州古镇雪景路透#。
照片上的女人，裹着白色羽绒服，呵出的热气，氤氲了镜头，鼻尖冻得微红，对着镜头笑得眉眼弯弯，手里还捧着一个......颇为眼熟的白铜錾花汤婆子。
南絮清冷的眼底，微微一动。
自从上次那场荒谬的“扶希有絮”CP热搜之后，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关注宋希文的动向，似乎成了每天的惯例。
几天前，当气象预报说，江州即将迎来大幅降温时，她几乎是下意识，就让林薇去查了宋希文在剧组的拍摄进度。
得知还有大量室外戏份后，她鬼使神差，亲自浏览了几个古董家居网站。
南絮看中一款晚清时期，贵人们都在用的鎏金雕花小手炉，小巧精致，暖手正合适。
就在准备下单时，她却犹豫了。
那样的物件，太扎眼了，太过私人，也过于贵重，以她和宋希文，目前明面上仅是老板与旗下艺人的关系，送去这样一份礼物，落在任何人眼里，都显得有些突兀，只会给那个女人，带来不必要的猜测。
最终，她关掉了那个页面，转而吩咐林薇：“去找个质量好些的汤婆子，要实用些，外面加个毛绒套子......就以你关心剧组同事的名义送过去，不必提我。”
林薇当时愣了一下，随即迅速应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的微妙，却也不敢多问。
此刻，再看到那张路透照里，宋希文珍重地捧着那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汤婆子，南絮的心头莫名地掠过一丝柔软。
那女人似乎总是这样，容易满足，给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就能笑得那样真心实意......
游离的思绪，很快被更沉重的现实，压了下去。
她与宋希文之间，隔着她身处的这片冰冷泥沼，隔着她即将要面对的腥风血雨。
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注与悸动，在此刻，显得如此奢侈且不合时宜。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在昏暗的光线中，再次亮起，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南絮一下子被拉回现实，快步走到桌前，拿起手机，迅速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林薇凝重的声音。
“南总......”
“有关于陈文彬医生的消息。”
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弱的电流杂音，更添几分紧张感，“我们......终于找到了线索。”
“只是线索来源......”
林薇谨慎斟酌着用词，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清晰，“是来自林老。林氏制药的前任掌舵人，也就是您的......外公。”
外公？
南絮的眉心，微微蹙起。
那个在她童年记忆里，就威严刻板，难以亲近，在母亲林慕心意外去世后，与南家几乎断绝了所有往来，只保持着最表面礼节的老人？
那个将林家产业守得铁桶一般，最看重家族声誉，和利益平衡的外公？
他怎么会......怎么会突然插手这件事？
他又怎么会知道，她在找陈文彬？
“具体情况，是如何？”南絮沉住气。
“林老通过一条隐秘的渠道，递来消息。说陈文彬医生目前化名‘陈斌’，在邻省云山市的一个社区诊所行医，生活低调，几乎与过去断绝了一切联系。具体的地址，和诊所名称，我已经发送到您的邮箱。”
陈文彬在云山市？
一个距离金檀市三、四百公里，经济并不发达的四、五线小城市。
倒是......一个适合藏匿踪迹的地方。
林薇接下来的话，才让南絮感到一阵真正的悲凉。
“但是，南总......林老特别强调......”
林薇的语气，变得格外慎重，“他提供这条线索，仅仅是因为......他对已故的慕心小姐深感愧疚，以及......对您和南繁少爷如今在南氏集团，处境上的忧虑。他明确表示，他本人以及整个林氏，无意介入南氏内部任何形式的争斗，更不希望林家，因为过往的旧事，再次被卷入不可预测的风波之中。”
他让我转告您，‘慕心嫁入南家时，他已知晓，邹美音母子的存在，这是林家亏欠慕心的，但这因果，该由南家的人，自己了断。’”
原来，外公......他早就知道！
知道父亲南延，在追求母亲，甚至在母亲怀着她的同时，外面就养着邹美音，甚至有了比她还大的私生子南綦！
而他，选择了沉默。
选择了为了维护林、南两家联姻的“体面”，为了那所谓的商业“大局”和利益平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跳进火坑，甚至可能......
默许，并协助掩盖了这令人作呕的真相！
母亲的痛苦，母亲的绝望，母亲婚后日渐的沉默与郁郁寡欢，乃至最终那场，让她车毁人亡的意外......
外公的“知情不阻”，他那基于利益考量的“默许”，何尝不是一种推波助澜？
一股悲愤的寒意席卷南絮全身。
她早该想到的。
以南延当年争夺南氏掌舵权的处境，若非林氏默许甚至推动，他怎敢如此肆无忌惮地两头欺骗？
林家的“老钱”根基，结交“新贵”联盟，最终成了困死母亲的金丝笼，连带着她林慕心生的孩子，也成了维系两家利益的工具！
“好的，我知道了......”
南絮如坠冰窟，听不出丝毫情绪，“回复林老，线索我收到了，他的‘不介入’，我也一并记下了。”
挂断电话，落地窗上映出她苍白坚毅的侧脸，眼中翻涌着难以明状的悲愤。
外公的“愧疚”和“忧虑”如此冷血且充满功利，他只想维持林家表面的平静，只想确保南絮姐弟，能守住母亲留下的股份，不至于动摇林氏当年的投资。
至于真相？
公道？
在庞大的家族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对她南絮而言，这迟来的线索，却也是唯一的曙光。
她立刻走向办公桌，点开邮箱，一个详细的地址：云山市，栖水镇，平安路社区诊所，陈斌（陈文彬）,......
不能等，更不能打草惊蛇。
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让这条线索再次断掉。
外公的警告犹在耳边：林家的“不介入”，也意味着林家，不会提供任何后续庇护。
必须亲自去！
要隐秘，要迅速接去触这个陈文彬。
“林薇......”
南絮再次接通内线，看了一眼自己的行程表。
“等参加完明天的慈善拍卖晚宴，还有几个必须走完的商务行程，我再去云山市，把行程列入最高保密级别，对外，就宣称我因‘过度劳累’在别墅静养，谢绝一切访客。
在我回来前，集团日常事务，由你全权处理，重大决策等我指令。”
“是，南总！”林薇的声音透着严肃，“那这次的安保方面？”
“安排驱车前往，只带‘影子’小组核心两人，全程便装，保持距离，非必要不现身。”
南絮的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个陌生的地址，“另外，查一下那个社区诊所的所有背景资料，包括这个‘陈斌’近十年的行踪轨迹、社会关系，越详细越好，在出发前给到我。”
“明白！”
安排好一切，南絮靠回椅背，疲惫如潮水般涌上，但眼底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母亲临终前的面容，苏梅如今还躺在医院未曾苏醒，父亲南延虚伪冷酷的脸，邹美音刻薄怨毒的诅咒，还有外公那带着施舍意味的“愧疚”......
如同一幅幅狰狞的画卷，在她脑中轮番上演。
她闭上眼，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快了，一切就快有结果了，妈妈。
无论陈文彬是否愿意告知真相，无论他知道多少，这都是撕开南延那张伪善面具的第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