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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出发兰城 ...

  •   凌晨两点,飞机上,我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四周人声凌乱嘈杂,吵得我耳膜发胀。摸索着带好眼镜,我咽了一口唾沫使劲晃了晃脑子,仍旧头昏脑胀。

      都怪我们决定的时间太晚了,直达兰城的硬卧早被抢完了,不过也挺好的,想想整整28个小时的路程我就头皮发麻。老秦看我一副不堪承受的愁苦样子,最后还是决定陪我坐飞机——他家庭条件不是特别好,本来我是打定了主意要照顾兄弟的。为我的“少爷”身子感到羞愧,我主动揽下订机票的活,经过一番努力,还是顺利抢到了来回的机票:红眼航班。

      不过我们也不是特别在意,毕竟作为“不务正业”的大学生,要有个周末熬夜打游戏到两三点也是常有的事——不是所有人都像钟玉那样雷打不动十点半睡觉,准时到即便游立先打BOSS打到破防吼得震天响也阻止不了他入梦——真羡慕这人的睡眠质量。

      快下机了,空姐来到我们这一排提醒我们系好安全带,我照做。从舷窗看去,本期望看看高空之下的地貌:

      很遗憾,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映入眼帘的只有高速公路连起来的几条金色的线,线流淌在沉默的山地间,波澜起伏,连成一片仿佛没有尽头的,漆黑的,静寂的海——

      ——这样的山绝不属于我生长的江南,这是一片我不熟悉的陌生之地。

      刚下飞机,我被西北夜晚和杭城截然不同的凉意震惊:这过的是同一个夏天吗?又冷又困,赶紧跑到转盘,准备拿行李取件外套。

      “小世,你的。”秦行之眼疾手快地挑出我的箱子拎到一边。我赶紧打开它,随便从夹缝拎起一件衣服就往身上套。刚穿好,感觉不对,有点大,这触感——也不合适。

      这时候秦行之也套好自己的外套转过头来,也一愣,道:“唉?这不是钟玉的衣服吗?”

      我低头一看,哭笑不得,道:“好像是他搭在椅子上的那件?收拾东西借他地方,恍恍惚惚地可能不小心混在一起了。”

      “挺合适的,凑活穿吧。”秦行之点点头说,一边转头关上自己箱子。

      “我也觉得,就穿,回头见着他,要是敢嫌弃,那我可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我满意点点头,也关上了行李箱。

      等坐大巴千辛万苦赶到秦行之家休息时已然凌晨五点,我们也累得顾不得其他,随便找个窝倒头就睡。还好秦行之妈妈为了照顾女儿不在家里,不然我们两个大半夜这么大动静怪打扰人的。

      睡得太死,再醒来已经是中午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海拔问题,我总觉得脑子是睡醒了,身体却还像灌了铅一样沉。

      秦行之倒是精神大好,还有精力下楼买炒面吃。

      “你什么时候去看妹妹?”看老秦放下塑料袋打包回来的面,进厨房掏出两个盆来,我没忍住偷偷闻了闻,好家伙,怪香的。

      “妈早上发消息说大夫一大早安排了检查正在做,叫我别过去添乱。我下午吃了饭去。”秦行之摆开盆打开袋子,拿筷子搅了搅面,塞了一大口说:“你呢?什么打算?”

      我掰开木筷子,挑起来那色泽油润的面条尝了尝,道:“我想去找钟玉对门那哥们儿,再问问情况。”

      说实在的,跑到兰城,人生地不熟,仅凭我一腔热血,如果钟玉一家真的要隐藏起来,要找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不过,结果即便是一无所获,我也不愿意什么都不听不看不过问,哪怕最终空手而归,来过我才能问心无愧——可恶啊!就当爷欠你的钟玉!万一啥也没找到,就当我假期跑兰城度假了!

      “哦。”秦行之含混不清地答道,在手机上发了个消息说:“帮你约了。”对面回消息很快:“他说下午三点来找你。”

      “靠谱,老秦!”我抬手捣了秦行之一拳。

      “小事儿。”老秦高深莫测地答道。

      兰城的炒面太好吃了,老秦楼下随随便便买的一家都那么好吃,就是量给得太实诚,吃完等于吃撑。

      饭后老秦就出发去了医院,他要走我也不好意思赖在人家家里,就跟着出来,在小区的篮球场边坐着等那位对门小哥来。

      阳光正好,秦行之家的小区有认认真真做绿化,道路和运动场两旁栽了树,洋洋洒洒一地浓阴,中间漏下几片浮光,很是明媚:几个大爷扎做一堆下象棋,篮球场上有几个少年,还有孩子,一个个玩得脸蛋红彤彤,眼睛亮闪闪,到处热热闹闹,人在其中,即使一个人坐在凉亭发呆也不觉得孤独冷清。

      过了一阵儿,远远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男生,皮肤黝黑,一脑袋汗,抱着两瓶脉动——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就是钟玉对门儿的那位竹马小林。我站起身挥手打了打招呼,那少年眼睛一亮,加快脚步跑近。

      “万哥?你好啊!有点迟了,不好意思嘞,我坐过站了!”他一边说一边把脉动递我怀里,作为赔礼。

      “没事,我没等多久。”我接过瓶子,给林觉贤让了个位置道:“辛苦你大老远还跑一趟。”

      林觉贤道:“没关系。”他看看四周,望着旁边篮球场上打球打得欢实的少年身上,笑笑说:“正好找个借口逼自己出门走走。”

      我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听老秦说你篮球打得不错,要不咱们也去打两把?”

      他摇了摇头,挂着阳光的微笑道:“不了万哥,我已经很久不打了——不说这个啦。咱们还是找钟哥要紧。”

      我点点头,听他说:“说实在的,自从清明那天他们走后,我确实没有再见过钟玉了。然后我想起来,还有一个人说不定知道他们家的消息:钟玉有一个住在伏龙坪的舅舅,在黄河边开了一家茶摊,小时候我们和钟玉常去他那玩。他很少出远门,出摊子那也是一年四季风雨无阻的,没准他还留在兰城,我们可以找他问问。”

      我一喜,连忙道谢。

      林觉贤起身拍拍裤子,道:“要不这会儿咱就去?去的太晚茶摊子恐怕人会多。”

      有进展,我求之不得,连连答应站起身来,跟着出了小区上了公交。

      兰城是唯一一座黄河穿城而过的城市,在这里,黄河母亲不似在上游那般汹涌湍急,变得温和而平静。她经过,带来清徐的微风,带走城市的喧嚣。钟玉不止一次和我说过:除了故乡的牛肉面,他最想念的是坐在黄河边才能吹到的清风。

      我知道,如果他心情不好,都会站在穿过学校的小河边吹风,每次找到他,看着他耳下摇晃的朱砂坠子,都会猜他是不是在借他乡的风想象故乡的河安慰自己。

      阳光真的太好了,可能因为今天早晨刚下过雨,不焦不躁。午饭时间过去,兰城人阖家带着孩子出游,坐公交靠近岸线边上时我就看见许多人站在滩涂上戏水,几个调皮的孩子捡起石头投过去,打扰了那几只休憩的水鸟,它们飞起,掠过风筝,再到对岸落下。

      林觉贤带我走到中山桥下,长岸边有一排躺椅,椅子中间摆着藤条桌子,茶摊有茶香,这会儿已经有几对兰城人坐着聊天吹风喝茶了。

      我们坐下,点了这里的三泡台,一边等茶摊的阿姨上茶,一边环顾四周,没找见林觉贤说的脚穿拖鞋,腰间别扇的老板模样的男人。

      “韩晏叔估计又在摸鱼——跑到哪里看人下棋去了吧?”林觉贤笑笑道:“咱们再等等,摊子就在这,当老板的也不会溜达得太远。”我点点头,啜了口三泡台,被烫的咋舌。

      茶摊远处几个大爷扎堆的地方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声,估计是谁将了军。一个人从人堆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人之前全神贯注地蹲着观战,被人群遮住了没被看见。

      他铁定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因为他一出现,林觉贤就立马把茶杯子放下,站起来往那边跑去。

      我留在原地:那人身形瘦削,站姿懒散,一头毛乱的半长头发,脸上留着没打理的胡子茬,一件灰色打底加松松垮垮的裤子,肩头披了件黑色盘口外套,目测料子不错,绣着低调的暗纹;腰间别了把木扇子,趿着拖鞋——

      ——如果不是和钟玉如出一辙的白皮肤、乌玉一样的眼还有右手的红串子,很难想象这么一个懒散的人是钟玉小帅哥的亲舅舅:小古板的亲人不应该是老古板吗?

      林觉贤跑到他身边说了什么,然后回身指了指我,扯扯他的袖子,随即朝我挥挥手又跑回这边。那人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晃晃荡荡地往这边走。

      “万哥,韩叔我带到咯。我那个还要回去——呃,打球。有啥事随时可以找我,先走啦。”林觉贤话说完,将韩晏看了又看,把包一背,跟风一样走了。

      目送林觉贤离开,我一回头,发现韩晏坐在旁边的座位上,正在打量我,左手婆娑着右手腕上缠了三圈的红珠串,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我被打量得毛骨悚然,坐立难安,刚准备张口,韩晏突然问道:“你是?”不等我回答,又自言自语道:“按道理,这个时候来的,除了钟小玉提个没完的小万还会有谁?”

      他接着道:“你就是万世吉?”

      我答:“……是。”

      他轻笑道:“来的真巧。干什么来的?”

      我哽住,老实道:“来找钟玉,他突然不来学校——”我话音未落,韩晏就打断了我的话。

      “好着呢,活着,找人去了。”他笑道:“放心,不像你胡思乱想那些,没死也没被发卖——得等他自己从脑子里的死胡同走出来,我们家的人都这样,走出来了,就自觉回来了。”

      他怎么知道我乱想的那些?

      我涨红了脸道:“韩叔叔,好歹——”帮我联系到本人,我好放心。

      仍旧话音未落,我再次被打断:

      “你想见他?这会儿不行,这个点儿我也没办法。”韩晏向后一靠挠挠头发,懒洋洋地说。

      “可是——”

      “你真的想见他?”韩晏闭上眼睛问,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了一样。

      “对。”

      “说过了,小万。这会不行。”

      “那么请问,什么时候可以?”深吸一口气,我耐着性子问道。

      “这会不行。”

      “我可以等。”我被这人的态度逼得有些急躁。

      “那你就在这儿等着吧。”这句话说完,这人也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了,站起身走开,走到摊子收银的桌子那里,坐下开始刷手机。

      我被晾在原地,气的心梗,端起已经晾成温热的三泡台喝了一大口,决心靠这杯茶把这破茶摊子坐烂。

      等?没关系,我最擅长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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