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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64.为了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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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薇薇娜不是第一次带着皇子殿下来宫外做入梦占卜。
小小的少年很喜欢这些神秘学的东西,据说即便魔法消亡,有一部分人仍然可以沟通梦境,对未来与过去进行各式各样奇妙的占卜。
替殿下占卜的是一个戴着黑纱帷帽,装得煞有其事的老神婆。
她将手放在希德双目之上,哼哼哈哈说了好长一段咒语,桌上焚烧的甜花香薰将年少的殿下熏昏了头,他闭着闭着眼,竟然没等巫婆念完咒语,就一头栽在桌上睡着了,这令在场所有人都颇为尴尬。
可等殿下醒来,他却满脸欣喜,喊着什么看到了。
“您看到了什么?”
“一个漂亮的少女,黑色头发,大大的猫一样的眼睛,她坐在一架三角钢琴前等我。”
老神婆急不可耐地问:“还有什么?”
“没了。”
“没了?”
薇薇娜故意逗她,“您还没长大,就开始思春了——那奴婢在哪儿?您是不是把奴婢都给忘了?”
小少年脸都红透了。
神婆看着面前的一主一仆,似是微笑,又似是在幽声诵念:“等等,再等等,你们终会重逢,你们终会踏上同一条路途。”
【一条名为死亡的孤寂之路。】
*
约瑟夫上午抽空去玛丽安医院跟埃诺文汇报了一下案件调查的进度,檀肤男人正坐在病床上,往嘴里不停地塞葡萄。
“你们去调查希德皇子了?”
“嗯。”小骑士点头,“我们还贸然看了殿下的日记,这件事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警署的人……”
埃诺文淡淡说道:“那间公寓反正你们也没查出名堂,与其让殿下生前最后一片净土被查封,还不如先瞒着好了。”
约瑟夫不知为何神情有些低落,“在副团长你的眼里,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日记里他写了很多费解的东西,什么夹在两面墙中间,什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记里还显示,他的成长历程似乎不太美妙,其中还提到了殿下的母亲——”
埃诺文摇头,“皇室成员向来被保护在公众视线之外,知道他们长什么样、性格如何的人少之又少,我只知道,陛下除了有一位常年居住在娘家白雾丘的皇后以外,只有伊德琳夫人一位情妇,其他女人没一个有名分,甚至连希德皇子的母亲,都没人知晓是谁,或许是一位貌美的贵族小姐,或许是其他大臣的妻子……这种事,几个人敢提及呢?”
想想日记里所写的,希德殿下消失的母亲,约瑟夫不由有些毛骨悚然。
他突然开始后悔,后悔当初听老爹的话到圣都混个功勋到底算不算件好事。
这不是个好地方,绝对不是。
“说起来,即便你们不调查,我也大概知道凶手会是谁。”
约瑟夫愣了愣,他抬头:“您知道凶手是谁?”
“杀手,你以为是谁?”埃诺文放下手里盛满葡萄的水晶碗。
约瑟夫依然满脸不解。
“小子,你的确天赋异禀,但你有时候呆得让我无语。”埃诺文揉揉太阳穴,“用脚趾头想,你以为殿下是因为跟谁起冲突了才会被杀吗?”
约瑟夫讪讪地挠了挠后脑勺。
埃诺文叹了口气:“算了,别管那么多,去调查吧,查出那个杀手是谁,也算勉强能给殿下一个交代,多的恐怕我们也无能为力。”
约瑟夫走后,电话叮呤作响,埃诺文握起了听筒,这是来自落石堡卡西尔公爵的一通电话。
埃诺文在电话中大致告知了公爵大人关于殿下罹难一事目前的调查进展,也向他提及了两日后那场大臣会议,众大臣将在会议上重拟继任公告。
卡西尔公爵的声音低沉地酝酿着,“这一切都是登基仪式延缓带来的灾难后果,如果殿下顺利登基,他会光明正大地拥有更多卫兵保护,也不可能会有机会独自离开金宫,某些人应该对此负责——孩子,你觉得谁会是幕后真凶?”
“在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或许你心里已有了推断?”
“……以我的身份,不该妄议各位大臣。”
“埃诺文,你是个好孩子。”卡西尔公爵的声音沙哑得好似磨砂纸在墙面擦过,带着些微痰音,“可我们都知道这件事会对谁有利。”
埃诺文沉下双目,“或许吧。”
“对了,听说前几天宰相大人吃了一个大瘪?”
埃诺文目光游移,“兰琉斯跑了,迪克森好不容易游说军事大臣调出的军队也没赶上趟——山姆那小子惹的祸,我不好评价他是蠢还是疯。”
“那只老鼠,你也知道我们现在没法踢掉他,留着他吧,留着他也好。”
埃诺文知道,自己考虑的却不止这些,那个现在正位于修武院禁足的少年,在他心里也并不只是一只老鼠。
“曾几何时,我在裂风骑士团的那个年代,骑士团还是个纯粹的地方,不过是些贵族青年用以实现理想与志愿的联合体,我们在修武院一起练剑,一起在战场上为陛下战斗,一起饮酒作乐,谈笑风生——可现在,骑士团里头到处都是各个大臣的眼线和棋子,像我们这些爱国之士又能做些什么呢?”
公爵发出微微的叹息,“我们,也只是无能为力,无话可说。”
“我明白您的意思。”
“我这两天游说了财政大臣和外交大臣,还有几位公国代表——他们会进行旁听,迪克森那里应该有内务大臣与军事大臣作为拥趸。我愿提醒你一句,埃诺文,裂风骑士团是独特且独立的存在,你们只效忠于陛下,对于国家大事一般不进行表态,不过,现在该轮到你们选择要为谁奉献自己的爱国情怀了,路因殿下虽然年幼,但至少是目前唯一拥有皇室血脉的男子,会议结束后,我希望立刻举行登基仪式。”
“我明白。”
“这一次,我需要你支持我的态度更加坚定一些。”
埃诺文垂下双眸,大约停顿了两瞬,他便沉声回答:“为了陛下,当然。”
*
“依我看,殿下绝对是被哪个大臣暗杀的!”
约瑟夫信誓旦旦地对杜瓶保证。
“那你觉得会是哪个大臣?”杜瓶摸着手里的咖啡杯,少糖的咖啡飘来一股浓重的苦香。
约瑟夫缩了缩脑袋,摇摇头。
杜瓶举起咖啡杯,慢悠悠地喝了口咖啡:“我懒得参与你们这些金字塔顶端的纷争,不过,为了我的小命,我也只能任劳任怨给埃诺文打工……”
“你难不成就知道是谁杀了殿下?”
“埃诺文不是跟你说得很明显了?”杜瓶撑着下巴,“请问希德死了对谁比较有好处呢?”
约瑟夫嘀咕着:“不知道,可能对路边的流浪汉比较有好处吧,每次圣都出事,大家游行的时候,都会掉一堆东西在地上。”
杜瓶:“……”
连单纯爱键政的普通路人都看得出来,这个所谓的杀手,十有八九是迪克森安排的吧?
那个可怕的宰相到底要干嘛?把皇室的人都杀光,然后自己上位当皇帝吗?据她所知,现在殿下唯一的子嗣,只剩年纪尚小的路因殿下了。
那可怜的小殿下大概只有十岁出头的样子。
仔细想想,迪克森派杀手暗杀希德,搞不好就是认为希德是个成熟的刺头,待他登基自己不好掌控,即便小皇子当上了皇帝,什么也不懂的奶娃对于狠辣的宰相来说,不过就是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
他恐怕是想效仿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这个国家正在风起云涌,杜瓶不知道自己现在应不应该赶紧奔进股市,做空整个大盘——
算了,她再没良心,也不愿意大发国难财。
杜瓶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咖啡馆外门铃摇晃,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杜瓶连忙起身,“赛德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杜。”
名为赛德克的年长男子披着一件灰色羊毛风衣,匆匆进门后,摘下头顶的毡帽,立刻坐了下来。
服务员上了杯滚烫的咖啡,杜瓶笑道:“你最爱喝的纯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苦得要命的那种。”
男子握起咖啡杯,品尝一口后,微微笑道:“倒是有心,找我来什么事?”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壮硕的小骑士约瑟夫身上,杜瓶向他介绍:“这是裂风骑士团的约瑟夫先生。”
赛德克听此,口中含着的苦咖啡差点没喷出来,他呛了两下,“骑士团?我犯什么事了?我没窝藏逃犯啊!”
话说……你是不是把我的台词抢了?杜瓶抹着额头的冷汗。
“放心吧,赛德克先生,我们没想调查你窝藏哪个逃犯——当然,如果确有其事,您最好还是及时上报比较好。”约瑟夫乐呵地跟他开玩笑。
赛德克僵住,脸上没半分笑意,这令约瑟夫有点小尴尬。
“说起来,赛德克先生就是杜瓶所说,那个在军械符文研究所工作的研究员?”
“呃,是的。”
“我有些奇怪,你们两个人怎么认识的?”约瑟夫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两眼。
赛德克摊手:“很简单,因为我以前是干魔械师的。”
“赛德克以前在机械社当过一段时间我的老师。”杜瓶轻咳一声,“后来他去大学进修了,他是相当才华横溢的一位前辈。”
“说起来,你现在还在机械社?”赛德克问道,“乔夫利的头发掉光了吗?”
杜瓶抱着双臂,“我只能告诉你,一根毛都不剩了——我正在度假,不太想谈及令人不悦的家伙。”
“你在度假?你在度假还跟骑士团的一块儿?”赛德克将胡须吹得老高。
约瑟夫及时出来斡旋,“我们只是暂时征用杜瓶女士为政府服务,帮我们侦破案情。”
“好吧……具体是什么案子,你们这副表情,看来不能告诉我?”赛德克扫了扫二人。
约瑟夫果断摇头。
“不用猜也知道是最近那桩案子了……”赛德克扶了扶额头,“说吧,你们有什么要用到我的地方。”
杜瓶眨眨眼,“实话告诉你吧,我们现在的调查进度卡在一枚子弹这里。”
赛德克思忖片刻,问道:“那枚子弹在哪里?事先说好,我虽然是研究军械符文的,但不太擅长子弹符文这一块儿。”
“不,不用你识别符文。”杜瓶眨眨眼,“我大概从死者伤口看出所用子弹的杀伤力非常前沿,帝国研究军械符文的研究所大多为国有掌控,管控严格,数量稀少,圣都更是只有你们一家,所以想问问你,阿利塔圣都军械研究分所里,有没有哪位特别前沿先进的研究员?最好是那种——被莫名奇妙挖走的。”
约瑟夫立马扭过头看向杜瓶,他微微有些惊异。
“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赛德克挠了挠修剪整齐的胡须,“我有点晕头转向,不过,还真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