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灰烬中走来》幸由理

21、两次谎言

　　仓库里，弥漫着一股混杂着谷物、尘土和枪油的味道。

　　安海尔达悄无声息地穿行在一排排堆叠得整整齐齐的物资箱之间。她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急躁，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条理性。她的目标很明确——那些在矿井劫案中被带回来的箱子。

　　她打开了第一个箱子。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炸药。

　　她打开了第二个箱子。里面是罐头食品和几袋干肉。

　　第三个，子弹。

　　第四个，一些磨损的采矿工具。

　　她一箱一箱地仔细地翻找着。她越是仔细，她的心就沉得越深。她什么也没找到。

　　当她最终站在空空如也的仓库中央时，她那双深棕色的眼睛里最后一丝侥幸的光芒也彻底熄灭了。她知道，那个“重要的东西”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它是一个暗号，一个诱饵，一个……谎言。

　　而现在，她要去问问那个撒谎的人了。

　　她找到了诺娃。她正在靶场指导着几个年轻的成员如何校准步枪的准星。

　　“诺娃。”安海尔达的声音轻松无比。

　　诺娃回过头看到是她，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工作。 “安，”她迎了上来，“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安海尔达说到，“我刚才去了趟仓库整理东西。忽然想起，前段时间你好像跟我报告过，说在矿井里，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诺娃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灰色眼眸，在那一瞬间，极快地收缩了一下。但也仅仅是那一瞬间。下一秒，她的脸上，就恢复了那种从容的镇定。

　　“哦，安，你说那个呀。”她的语气同样轻松无比，“那真算不上什么。只是一块样子很奇怪的石头，我们当时还以为是没见过的银矿石。后来拿给老约翰看了看，他说就是块没用的废铁矿。我看着碍事，早就让米洛他们扔到峡谷里去了。抱歉，为这点小事还惊动了你。”

　　她的解释，天衣无缝。她的表情，真诚坦然。

　　安海尔达静静地听着。然后她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了一个“原来如此”的宽和微笑。

　　“是吗，”她说，“那就好。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呢。没事了，你继续忙吧。”

　　她转过身，踱步离开了靶场。但在她转身的瞬间，她脸上所有的微笑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西伯利亚的冰原还要冷表情。

　　她的脑海里并排地重演着诺娃的两次报告。

　　“……发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安，你最好亲自去看看。”

　　“……那真算不上什么……就是块没用的废铁矿……早就让人扔了……”

　　矛盾。

　　一个需要女王亲自去查看的“重要东西”，绝不可能在没有得到任何后续指令的情况下，就变成一块被下属随手扔掉的“没用石头”。

　　这两句话里必然有一句是谎言。甚至，两句都是。

　　安海尔达停下脚步。她抬起头，望向了那顶属于她和“伊蕾莎”，在阳光下显得无比温暖，也无比刺眼的帐篷。

　　她知道了。她所有的调查都结束了。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了。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