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灰烬中走来》幸由理

12、女王的归来

　　自那日红岩滩的“散步”之后，又过去了几周。伊蕾莎的身体，在安海尔达几乎无微不至的照料下，恢复得越来越好。她已经可以独自行走，甚至偶尔会在诺娃的陪伴下，帮着处理一些营地里的轻省活计，比如清点草药，或是缝补破损的皮具。

　　她的每一次出现，都像一缕阳光，驱散着笼罩在营地上空许久不散的阴霾。帮派成员们也渐渐习惯了这位变得比以往更安静，也更温柔的二首领。

　　而安海尔达在确认了伊蕾莎的身体状况稳定之后，终于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她一度抛弃的王国。

　　主帐篷里，那张巨大的羊皮地图被重新铺开。安海尔达、伊蕾莎、诺娃，以及米洛等几位核心成员再次围坐桌旁。这是自那场灾难性的战斗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作战会议。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杂着紧张和期待的气氛。所有人都看着安海尔达，看着他们的女王，在经历了那场几乎将她彻底摧毁的风暴后，是否还拥有昔日的锐气与威严。

　　安海尔达没有让他们失望。

　　“……北边的走私商人，叫巴博萨，”她的手指在地图上一个代表着贸易点的标记上轻轻敲了敲，“他想把军火的价格，提高三成。米洛，”她抬眼看向那个壮硕的男人，“你的意思，是直接做了他，把货抢了？”

　　“当然！”米洛怨声载道地说，脸上还带着一丝被看穿心思的尴尬，“那老东西坐地起价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不如……”

　　“然后呢？”安海尔达打断他，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抢了他，我们的商路就断了。下一次，我们去哪里补充弹药？去和‘响尾蛇’那群疯狗的屁股后面捡弹壳吗？”

　　米洛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嘟囔着说不出话。

　　安海尔达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种属于女王，掌控一切的气场又回来了。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

　　然后，安海尔达的目光和语气，都在瞬间变得无比柔和。她转向身边那个从始至终都只是安静地坐着，仿佛在认真聆听的伊蕾莎。

　　“伊莎，你觉得呢？”她问道，语气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充满信任和依赖。

　　那一瞬间，帐篷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伊蕾莎的身上。

　　被所有人注视着的伊蕾莎，没有立刻回答。她微微垂下眼帘，仿佛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自己的水杯杯壁上轻轻地摩挲着。

　　帐篷里只有油灯里灯芯燃烧时发出的轻微的“噼啪”声。安海尔达耐心地等待着。在她看来，这正是伊蕾莎的风格——谋定而后动，从不轻易发表意见。她甚至能从这份沉默中，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属于她们共同决策时的庄重感。

　　沉默，持续了将近半分钟。就在米洛那样的粗人都开始感到一丝不耐烦的焦躁时，诺娃用一种极其平稳的语气开口了。她没有看伊蕾莎，只是看着地图，仿佛在自言自语：

　　“我记得，上次和巴博萨打交道的时候，伊蕾莎你就说过。那个老狐狸，看似贪婪，但那只是他的伪装。他真正的软肋，是他那个体弱多病的独生女。为了给他女儿弄药，他什么都肯做。”

　　诺娃的话音刚落，伊蕾莎就像是突然被点醒了一样，她抬起头，那双湖蓝色的眼睛里，重新焕发了神采。她看着安海尔达，顺着诺娃的话接了下去：

　　“……对，药。”她的声音，虽然还有些迟疑，但已经有了清晰的思路，“诺娃说的对。我刚才就在想这件事。他的贪婪是假的，对女儿的爱才是真的。我们不能只跟他谈钱，安。要用药，去撬开他的嘴。”

　　安海尔达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无比满足的笑容。

　　成了。一切都回来了。她的伊蕾莎，那个能看穿人心，总能找到问题关键的，最聪明的伊蕾莎，真的回来了。而诺娃也还是那个最默契的副手，总能在伊蕾莎思考时递上最关键的资料。她们三个人，这个帮派最坚固的铁三角，又重新开始完美地运转了。

　　她在心中想：“她的脑子没有坏。只是像生了锈的机器，需要一点点外力去重新启动。诺娃做得很好。而我，需要更有耐心。”

　　这个念头，让她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爱意和强大责任感的豪情。

　　她转过身，用一种充满了力量和自信的声音下达了最终的命令：“诺娃，就按刚才伊说的办。你亲自带队去和巴博萨谈。价格可以略微提高半成，但必须让他多送我们一批奎宁。告诉他，他女儿的病，我们也能帮忙。软硬兼施，让他自己选。”

　　她站起身，会议结束了。她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刻这般完整。她走到伊蕾莎身边，充满了爱意地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