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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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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的晚高峰开始了,家荣仍未归。加西亚一个人撑着破摊,凭着记忆,模拟家荣煮鱼蛋的动作。个子太大,档容不下,左脚踹翻一口破锅,右手打掉一叠纸碗;客人说什么还听不懂。平常鱼蛋应付的来;就怕客人举起手指,或者突然横眉冷对——这是又要加什么料?多少钱?
好几个客人辱骂半晌,走了:“点解嘅鬼佬啊!仲听唔懂人话……”
加西亚浑身大汗收拾烂摊子。
夜街未着灯,好在摊档火热,看得清路。繁华的远处,楼凤的红灯自缢在天幕里。小吃摊斜坡上影影幢幢,人海中,嘈杂里,摩的放屁声由远及近。
加西亚没有走,电筒光已经吞没了街口。
加西亚没以为这是冲着自己来的,老老实实低头收摊。
直至差佬大手,掀翻摊档,他一钉一卯打实的铁皮温床。加西亚吼叫着抡起锅铲后撤,差佬伸脚踢档腿,和家荣交合的痕迹掩埋在折断的空心铁管下。加西亚扑到档前,伸出长臂死拦。差佬绑过他伸展双臂,向前一收,铁铐一扣。
加西亚懵着眼,用西语吼冤!
差佬捂住他嘴。
捅着后腰拎走,留下一地烂铁,溃破的【荣记辣鱼蛋 五蚊七粒】招牌,摊档老板和食客的注视。
陈少偏头欣赏家荣瞠目欲裂的神情。他用加西亚证件拍拍家荣脸蛋。家荣瞪大双眼。证件被陈少覆了一层厚厚防水膜,塑料边划得脸颊生疼。
家荣抬脚踹陈少裆部,陈少捉落他甩底波鞋,扔到十米外。
“你话你做乜激我火?激我对你有乜好处?定想落得现在鱼死网破?定系喜欢自虐,最钟意做苦命鸳鸯?”
家荣终于吐出口中烂纸,张口一顿输出。
他恨啊!恨惹完陈少怎么不跑快一点!立刻冲出去报警啊!他骂!
陈少听得皱起眉头。
扇了一耳光后,世界都安静了。家荣歪着脸,空空的眼神垂落地板。
“我知你憎我,想口爽到尽兴啦。但再唔做嘢……你個鬼仔听朝就被踢走啦……”
家荣咬着牙:“赶走他?那我即刻去死。”
“死唔死关我叉事?”陈少笑得轻佻:“你系我乜人啊?”
“我系你包嘅鸭仔,死在酒店,你估我死后几时差佬能找到?”
陈少拨通电话。
话筒里爆破出加西亚的嘶吼。还有皮带和金属卡扣撞击声,差佬笑骂:“收声啦鬼仔…!我好中意你嘅型……”
“喂,爽够了就扔掉!天光前甩码头,和臭鱼一起打包!”
陈少说:“喂佢食糖嘛,缓痛啦——”
“加西亚!乜啊!做咩啊!吊你老母!”家荣大叫起来,身体在绳索内剧烈颤抖:“停手!收手啊七头!吊!死靓仔敢灌他药?!停手啊死畜牲!加西亚!加西亚!”
陈少微笑着挂断电话。
家荣下眼皮和口轮匝肌肌肉群打颤,面上肌肉拧紧到发抖。
“你嗌我一声大佬,我即时收手。我陈咏生讲一,冇二?!谂下你苦命老婆好嘛——平时洗衫煮饭声都唔声,就系因为你喺外面心直口快驳嘴,搞到佢被人轮完捉落港口!你再硬颈,当心害埋个仔啊……”陈少勾起他下巴:“只要我阿宝开金口,我一个电话飞过去,加西亚即刻放监,返屋企煮宵夜畀你食。听朝你哋鱼蛋档拜堂连理,生件猪油鱼蛋仔,我唔阻你发达,睇你一家欢欢喜喜团圆几和味!”
手指滑落衬衫领:男人老狗,为头家在外做少少牺牲好出奇咩?你放软副驾,全家有路行;你死顶,老婆死得冤,抵唔抵啊屌!”
家荣戚戚然折出笑纹。他颔首问道:
“陈先生,你想救我定系救我老婆啊?”
“我关心你嘛,睇你受苦我心痛啦。”
家荣笑纹更深。他抬头问:
“陈先生,我叫乜名啊?”
陈咏生细眼盯着他眼睛,也不游弋。他从家荣外套里抽出证件,平放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念:
“苑——家——荣。一九——八五——四月——十九。”陈少忽然顿住。“一九八五?”
家荣很自然地回答:
“登错咯。一九□□嘛。”
陈少撇撇嘴,摇晃手里证件:“黑证?”未等家荣说话,就扣在沙发上,一屁股坐上去。
“你同你老婆,黑证配黑证?我想帮你都唔知点算好。”
家荣问:“那您想睇我点样先至帮我?”
陈少偏头,像蛇。
“你估。”
加西亚在晦暗里提上裤子。差佬捉紧肩膀,押回后房。
差人在门后怒骂失手。
加西亚一个人瘫坐在小椅子上,保持着刚被拉进警署的状态好久。
平息过后,陈少低笑着吻掉他睫毛的泪:
“乖啦,表现唔错。”掌心拍打他臀尖的鞋印,“听日畀你带叉烧返去喂鬼佬。”
加西亚离开警署前,差佬返还他开店利润,应允他修好摊档,还笑呵呵请他吃了顿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