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宇风铃

20、任务

　　辰朝没有在特安加班很久，两个小时后他就让史蒂夫来接他了。
　　回别墅的路上，辰朝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把自己抽离了工作状态。以前的他并不会这么做，但现在他开始不想让上下级关系影响他和史蒂夫独处的时光。

　　“今天见了父亲感觉怎么样？”辰朝问史蒂夫。
　　“伯父很和善。”史蒂夫想起辰斐对他的那句关照。
　　他和辰斐之间其实没什么家长里短可以聊。他不了解辰家的日常，而他自己所有的事对于辰斐来说都是透明的，都记在档案里。
　　于是提辰家的日常他插不进，提他的日常又会像汇报工作，十分尴尬。所以辰斐只说了一句，让他工作之外不要拘谨，该让辰朝做的就让辰朝做。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不但认可了他们的关系，还给了他可以平等和辰朝相处的底气。简直是一语胜千言。
　　“那以后就常和我回家。”辰朝笑起来。
　　“但其实你平时自己也忙得不怎么回去吧？”放松的状态下史蒂夫不由打趣起辰朝来。
　　“年节还是会尽量回去的。”辰朝有些无奈地说，“过年的话辰玖应该也会回来。”
　　“希望我们过年的时候都能有空吧。”史蒂夫说。
　　不论是他还是辰朝，亦或是辰玖，都不是想有空就能有空的状态。毕竟想要搞事的人并不会看着日历挑日子。

　　史蒂夫感到自从那天之后，他和辰朝的相处模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不再时时仰望辰朝，一言一行都小心而拘谨。辰朝也越来越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流露出随性的一面。
　　他知道了辰朝有起床气，只是以前出于礼貌辰朝都会尽量忍着不会发泄。
　　他知道了辰朝其实很毒舌，不论是对电视上的时政新闻，还是对特安那些不成器的下级，都会有辛辣的评语。只是平时碍于完美上司大度雍容的人设无法表露。
　　史蒂夫第一次听到辰朝吐槽9点档的新闻评论员，说那人的想象力堪比疯人院的加护病号，但脑核仁应该还没病人一半大的时候愣了很久。他从未听到过辰朝如此刻薄。
　　“辰朝，你原来也会这么骂人啊。”他端了切好的水果放到桌上，不由感慨。
　　“很奇怪吗？”辰朝拿了一块猕猴桃放进嘴里。
　　“不奇怪，只是突然觉得老大你也是人，也并不总是完美的。”史蒂夫坐到辰朝身边，拿了块橙子。
　　“我当然是人，难不成还是鬼。”辰朝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而且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不完美。”
　　从你撞破我在黑暗中的疲累开始，我就是不完美的。
　　“那不一样。暴戾在你的位置上并不是减分项，可以算是完美的一部分。但这种刻薄厌蠢的形象就很可爱了，说明你纵使理智知道这些评论员说这种话也是没办法，但情绪上还是讨厌，这种表现很不辰朝。”史蒂夫笑着说。
　　“那我这样你喜欢吗？”辰朝突然把史蒂夫压在身下。
　　“喜欢。”史蒂夫顺从地张开嘴，轻轻咬住辰朝递来的草莓。

　　私下里的日常轻松而安逸，但他们的□□依旧很激烈。无论平日里他们怎么相处，□□的时候史蒂夫依然愿意默默承受辰朝发泄出来的一切。
　　辰朝的暴戾能让他觉得被彻底地拥有，他喜欢这样，而且以辰朝的实力并不能真的伤到他。
　　辰朝心中有暴戾的野兽，而他愿意做这头野兽散步的花园。

　　史蒂夫的复健进度很快，特安的训练设施会自动进行训练数据的分析记录。
　　他也知道辰朝会时不时调阅他的复健情况来看，所以那天他收到辰朝命令的时候并没有很惊讶。
　　是差不多了，他该归队行动了。

　　他还了枪，走出靶场，驱车来到特安顶层的办公室。
　　“老大。”他站在辰朝的办公桌前，背脊挺直，端然肃立。
　　上一次他这么站着的时候，还是接受辰朝的命令去西非斯救辰玖。现在距离那时真的已经过了太久了，久到都让他觉得恍若隔世。
　　他从来都没有休过这么久的假，即使受伤也没有。
　　那时，在去西非斯之前，他还只是他的兵。
　　现在，他已经不仅仅是他的兵。

　　“任务。”辰朝把签了名的任务书推给他。
　　他上前一步接过快速阅览起来。
　　“没有问题，我明天出发。”他的声音沉稳短促，没有犹疑。
　　对他来说很简单的任务，辰朝应该是有意让他热身找感觉。
　　“需要清除的人员名单仔细看过了吗？”辰朝多问了一句。
　　“看过了，没有问题。”史蒂夫知道辰朝指的是什么，但他从不质疑辰朝签署的命令。
　　“很好。”辰朝点了点头。
　　史蒂夫识趣地后退一步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此刻他身上还穿着辰朝的衣服，但他无比清楚地知道，在特安的大楼内他只是他的枪，没有其他。

　　暗夜，西北边陲的小镇，隐没于夜色的暗色人影轻巧地翻上了二楼的阁楼。突入之前他已经用红外成像仪扫过，一楼是空的，目标对象全都在二楼。
　　带着凝胶的专业器具悄无声息地切开窗玻璃，他翻到室内的瞬间看到佣人正从转角走出，手里端着茶具。

　　镀了铬的黑色匕首利落地划过佣人的脖颈，血液喷射出来，可被捂住嘴的佣人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她惊恐地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喷溅出的血液无情地带走她的生命。
　　她的身体软倒下来，茶具从她手中滑落。上好的青瓷茶具在落地碎裂之前，被一双带了战术手套的手稳稳接住，轻轻地放在地上。

　　书房的门被打开，他完全凭着本能侧头躲过贴面而来的子弹。0.1秒后他拔枪上膛，没有瞄准，直接射击。
　　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只发出撞针的轻响，他听到桌后传来男人慌乱的声音。
　　打失了，面罩后的他微微皱眉。
　　急厉的风压扫过来，顷刻间他已经和对方过了三十招。
　　专业的高手，他做出判断。
　　可是。
　　他转身，匕首精准地刺入对方的左胸。
　　他更胜一筹。
　　对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慢慢地软倒下去。
　　他没有回头，直接对着书桌后慌乱的男人拔出了枪，拉开了保险。
　　“不，不要杀我。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数据还……”
　　“噗！”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发出一声轻响，男人的眉间瞬间炸出鲜红。
　　他不需要听解释，他只听命令。他是枪，他相信他的枪手。
　　“爸爸，你不是说等会儿给我读画本……”
　　有穿着睡衣的小女孩儿懵懂地走进书房，但还未及看清房间内的情况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高浓度的□□注入口腔，让她走得没有痛苦，宛若安睡的公主。

　　一家五口，外加两个佣人和一个国外潜入的间谍，半个小时内尽皆死去。所有带储存功能的硬盘和芯片全被带走，所有作战痕迹皆被抹除。最后一把大火让一切消失于无。

　　史蒂夫把一捧黄土撒入火中，默默祈祷那个女孩儿来世能投胎到一个平凡人家，快乐长大。
　　然后他决绝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连一丝风都没留下。

　　他是特安的枪，他执行一切辰朝签署的命令，没有犹疑。

　　史蒂夫回到首都盖拉勒，归还装备，上交任务书，然后回到梅山别墅，等辰朝下班。
　　从此刻起，他的生活节奏回到了以前，他的日常被被任务填满，他代表特安出现在最需要他的地方。
　　清理，暗杀，保护，安全系统破除……他在暗处，处理一切肮脏。
　　唯一改变的只是在任务的间隙，他不再回到自己的那间单身公寓，而是回到辰朝的别墅。
　　他们的别墅。

　　“嘶！”辰朝无意间按到他的肩膀，他顿时一阵激痛没能忍住。
　　“怎么伤了？”辰朝愣了一下，他没在任务报告上看到有受伤情况呀。
　　“躲子弹的时候被擦到了。穿着战术服没流血，但冲击力带着青了一块。小伤，没事。”史蒂夫不在意地说。
　　“去医院看过了吗？”辰朝并不放心。
　　“看过了，骨头没事。擦点药过一阵就好。”任务结束他们都会例行到特安的医院做检查。
　　“行，没事就好。”辰朝没有过多纠结，松了手，重新拿起文件开始看。

　　最近史蒂夫任务出得频繁，别墅里比起往日多了些硝烟和血腥。辰朝也习惯了史蒂夫身上时不时出现的小伤口，毕竟史蒂夫是特工，不是娇贵的金丝雀。
　　在抽得出时间的晚上，辰朝会帮史蒂夫上药，也会在拥抱的时候避开那些伤口的位置。但史蒂夫却总是不那么在意，他希望辰朝能尽兴，不愿因为无关紧要的小伤而影响他们的情趣。

　　这天激情过后洗完澡，史蒂夫坐在床上，看着辰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辰朝疑惑地问。
　　“虽然知道工作的事我不该多问，但你最近是不是因为我的事在烦恼？”史蒂夫有些犹豫地问。

　　辰朝看着史蒂夫沉默了一会儿，史蒂夫迎着辰朝的目光却也并不放弃。
　　两人互相僵持了一会儿后辰朝终于妥协：“你为什么总是对我的情绪这么敏感？”
　　“因为我是你情绪的出口啊，老大。”史蒂夫笑起来。
　　“不是什么大事，现阶段我不想让你掺和进来。”辰朝承认。
　　“拉曼？”
　　“和他有关，但不是他。”辰朝摇了摇头，“睡吧，需要让你知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好，但老大，我不能成为你的负担，不论是以什么身份。”
　　“你不是。”辰朝一把把史蒂夫的脑袋薅到自己的胸口，强行关了灯，“睡觉。”

　　史蒂夫在暗黑里看着辰朝沉静的面容，目光深沉如海。他在辰朝的呼吸变得绵长后，轻轻吻了辰朝的额头，然后就着辰朝的心跳睡了过去。
　　即使是他自己的事，只要辰朝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就不知道，没有什么好纠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