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宇风铃

15、惊涛暗涌

　　史蒂夫靠在床头，看着他家老大身姿挺拔地走进病房，就好似是要走到主席台演讲。他眯着眼睛笑起来，觉得无论什么时候他家老大走路都带着光。
　　“傻笑什么呢？”辰朝坐到床边问他。
　　“老大，你真好看。”
　　辰朝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举起手，又轻轻落到史蒂夫的额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史蒂夫看着辰朝的眼睛，笑得更加放肆：“还不是老大你宠的。”
　　“那我该反思了。”辰朝故意压低了声音，收敛了表情。
　　“老大你不会。”史蒂夫说得笃定。
　　辰朝觉得自己真是被这家伙吃得死死的，便也不再和他抬杠，正色道：“精神还好吗？”
　　“非常好，我觉得我明天就能出院了。”
　　“胡闹！”辰朝用手指敲了敲史蒂夫的额头，“给我好好养着，你知不知道你心脏停跳过，吓死我了。”
　　“这不现在好好的么，阎王不会因为这种事收我的。”史蒂夫看着辰朝，笑得毫不在意。

　　辰朝收回了手放在腿上，看着史蒂夫的眼神变得有些严肃。史蒂夫知道这是要谈正事了，便也收敛了玩笑的神情。
　　“你想见拉曼吗？”辰朝问他。
　　史蒂夫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地问：“他是想谈条件吗？”
　　“不是，手术很成功，他的两个小儿子已经开始恢复，他的承诺也已经开始兑现。想见你是他私下的额外请求。”辰朝解释。
　　“那我不见他。老大，除了DNA外我和他没关系，我没有见他的理由。”
　　辰朝了然地点了点头：“我帮你回绝。他人到中年想尽一尽父亲的责任，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史蒂夫神色凛然，“他只是觉得能捡个便宜儿子也不错。而且我又这么健康，晚年可能还能帮他续命。”
　　辰朝私心觉得史蒂夫这话严重了些，却也知道不能再劝。每个人心里都有无法劝解的伤口，需要尊重。
　　“我以后会帮你挡掉西非斯那边的所有接触。”
　　“谢谢老大。”史蒂夫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关心地问，“袭击查得怎么样了？你上次说有线索，是宋家吗？”
　　“算是吧。”
　　“算是？”这是什么意思？
　　“直接的执行者是毒贩。”
　　“但贩毒不归特安管，为什么？”
　　“还记得你几个月前去东部小城帮辰玖处理过一次麻烦吗？”辰朝问史蒂夫。
　　史蒂夫思索了一下，从记忆里把那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任务捞了出来。
　　那时他刚结束一个任务，回来和辰朝签任务交接单，接着就被辰朝命令去东部协助辰玖处理一个绑架案。
　　非常简单的任务，全程他只开了一枪，而且整个任务从头到尾毫无危险。他当时都不明白这个任务为什么要大动干戈地动用两个特工。
　　“那其实是个私活，被绑的人是辰玖对象的家人，他比较在意，我就让你顺路去帮个忙。”知道史蒂夫想起来了，辰朝补充说。
　　“哦，那件事怎么了？”史蒂夫还是不觉得那几个绑匪有本事袭击辰朝。
　　“当时被你们干掉的绑匪是最下层的毒贩，因为辰玖牵涉在里面我那时就顺手查了一下，给警方递了个线索。
　　但就像你说的，贩毒不归我们管。我递了线索后也没再关心过警方的调查进度。”
　　史蒂夫认真地听着。
　　“警方经过几个月的调查终于摸了上去，在前一阵捣毁了这个贩毒集团的老巢。这次袭击我的，是警方逮捕行动中漏掉的一条鱼。”
　　“啊？他要报复怎么不找警察，而且他怎么能知道老大你的。”
　　“是啊，他连缉毒警住哪里都找不到，又是怎么能知道是我递了线索给警方，还能准确地知道我坐哪辆车的？”辰朝看着史蒂夫，眼里透着精光。
　　“有人故意走漏了消息？宋梓枫？”史蒂夫反应过来，“可是他怎么会……”
　　“辰玖之前就和我说过他觉得不正常。努塔格禁毒力度一向很大，西南边境的管控也一直严格，但线下分销竟然不知不觉都渗透到东部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所以毒贩能直接在东部做起来是因为宋家。这就是为什么宋梓枫能知道是你给警方递的线索，也能挑唆毒贩报复你。”史蒂夫终于明白了。
　　“之前因为我们不管贩毒，我也没深想。现在复盘才全都串起来了。宋梓枫知道有些线索只有特安才能拿到，警方拿不到。估计警方行动抓人的时候他就反应过来了，然后让那个傻子来碰运气。”
　　“他差点就成功了。”史蒂夫不禁后怕。
　　“放心，我的命阎王爷也没这么早收。”辰朝冷冽地笑了一下，眉宇间散发出摄人的寒气，“毒品是动摇国本的东西，他宋梓枫敢碰，那就要敢承担后果。”
　　“老大你准备怎么做？”
　　“好好休息，不该你管的事不要管。”辰朝略带责备地看了史蒂夫一眼，声音却已经软了下来，不再带着冷意。
　　史蒂夫略带委屈地看着辰朝，他真的觉得已经好了，他不想再躺在床上了，他要找点事做。
　　“一周。一周后你能出院的话，就准许你开始做一定程度的复健。到时候有能让你帮忙的我会告诉你。”
　　“好的，老大，保证完成任务。”史蒂夫开心地笑起来。

　　辰朝终于不再住在观察室，他带着保镖一起回了梅山别墅。在史蒂夫休养的这段时间里，外面已经乱了天了，他在观察室工作了这么些天已是极限。
　　别墅一楼的客厅里，特洛特带着辰朝下面的精英骨干已经就位，文件和设备整齐地摆放着，一看就是做好了常驻的准备。
　　“我先上去睡3小时，3小时后把汇总好的报告给我。晚上我有应酬，你们正常在这轮班就好。”辰朝一边上楼一边和特洛特叮嘱。

　　所有的形势在他遇袭且生还的那一刻起就发生了变化。
　　在首都的地界暗杀六大家族的继承人，这件事不仅仅是在打辰家的脸，更是在打六大家族所有人的脸。
　　每个家族都在猜是谁胆子这么大。

　　上层社会的规则和莽夫打架不一样，你来我往间都有默认的分寸和底线。在底线之上，各凭本事成王败寇，但要是突破底线耍阴招的话，就会被维护规则的家族联合制裁。
　　毕竟规则才是用来保护大家的。

　　虽然现在明面上还没人有什么动作，但辰朝知道那是别的家族在等辰家表态。作为直接受害人和调查者，辰家的结论对于事件的定性至关重要。
　　辰家的态度将决定别的家族对这件事的插手程度。

　　其实事情刚发生不久，辰斐就来问过辰朝的想法，但那时史蒂夫的情况还未稳定，他也就没心思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便故意把这件事压了一压。反正现在主动权在他手里，他一天不表态宋家就一天睡不安宁，左右急的不是他。
　　现在史蒂夫终于稳定下来，他也该开始专心做事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会频繁地和其他几大家族的掌事者见面，会需要根据不同的场合换不同的衣服，所以没办法一直在特安的办公室办公。于是，他就把整队人马都移到了别墅，以配合他的作息。
　　反正他的别墅一楼最初设计就是办公用的。

　　暗杀事件大归大，但在他的位置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影响特安的日常运作。国际国内的各种情报监控并不能因为这种事而放松。
　　这两天，日常事务的处理和宋家事件的调查让他的时间管理受到了极致挑战，睡眠变成了无比珍贵的东西。
　　在楼上卧室补充了3个小时的短暂睡眠后，辰朝洗了把脸，换了衣服下楼。
　　楼下特洛特已经把这段时间需要他过目的资料整理好，看到他下来便走到他身边逐条进行汇报。他听完点了点头，用了两小时做了对应的处理，然后出门。
　　今天他要见的是波波夫家的家主，蓝德?波波夫。

　　“夕拾”是波波夫家名下的产业，国内有名的高档酒楼，人均消费动辄5位数。辰朝带着保镖进入夕拾的VIP电梯，直达顶楼包厢。在那里，蓝德?波波夫已经在等他。
　　辰朝电梯出来的时候，蓝德坐在位置上并没有起身，他虽和辰朝同辈，但在已经正式接任家族的现在，他用不着和辰朝拘礼。
　　辰朝显然也没打算和蓝德在礼节上客气。他把保镖留在了门外，径直走到蓝德对面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你遇袭后第一次正式出门就是见我，我可真是荣幸。但怎么，你们特安连水都没喝的吗？”
　　辰朝白了蓝德一眼，没好气地回道：“是啊，特安的水哪有你这里高级。”
　　辰朝和蓝德算是同辈里玩得比较好的，就算蓝德已经正式接任了家族和他之间也还是可以没大没小地开玩笑。
　　“你放心，我这里水管够。你爱喝多少都行。
　　怎么，说说，是谁想不开看你不顺眼，要在首都这地界动手？”
　　辰朝放下空了的水杯，看着蓝德认真地说：“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