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逃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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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的瞬间，房门应声而碎。
云也回头望一眼，那人身高近两米，强壮如牛，遮住整扇窗，手上两柄大刀鲜血淋漓，从窗口向外刺出，在月下格外锃亮。
这哪是什么小厮，分明是吃人的恶鬼，对他们穷追不舍。
那人虽壮，但身子出奇灵活，宛若蠕动的肥虫，竟也从窗口钻出跃下。
恶鬼怒吼一声“抓人！有两个小鬼跑了”，又有两道瘦条身影闻声而动。
云也收回目光，牵着赵煜礼的手往前方林深处跑去。
没办法，前面是城门，可惜现在夜半三更，人烟稀少，不好趁乱逃走。
更何况，城外一家小客栈居然被他们暗藏杀手，以这几人宁可错杀也不了放过的态度来看，对面想必已经知悉他们二人不在朝中，而是带着圣旨往林川来了，只会更加防备。说不定前方城门就有埋伏，他们也不敢擅闯。
前方无路，身后有敌，云也当机立断右拐往山里去。
夜色沉沉，山林中的豺狼虎豹出没。
云也深吸一口气，心中祈祷别遇上野兽，又祈祷他们看在那些吃人的饿兽面上不再往前。
林木参天，茂密的树冠几乎遮挡所有月光，无边的漆黑中只剩下慌乱的脚步声和枯枝残叶的碎裂声。
云也紧紧牵着赵煜礼往前跑。
那夜她将一整本林川的地形图都背下来，知道哪处是坡、哪处有河、往哪儿走又能见到崖。
唯有那些豺狼虎豹行踪不明，也不知下一步会不会遇见。
虽说深山地形复杂，但万变不离其宗，制高得胜。
现在他们要跑到高处去。
眼睛很快就适应黑暗。
云也在前方牵着赵煜礼绕开脚下盘根错节，不时用力扶住跑得太急站不稳的他，又担心他会落后，牵得很紧。这一路几乎是一半他自己跑，一半借力。
绕过一棵树，她瞧见一个缓坡，便用力将赵煜礼向上一甩。
“爬上去，我推你。”
赵煜礼微微喘气，拒绝她正要伸向自己屁股送力的手：“我自己可以。”
他蹬住一个点，抓住粗长的藤蔓，借力往上跃，忙不迭转身伸出手。
目光瞥过不远处的一棵树，那杀手方方正正的大块头格外惹眼，那两个瘦条没见着，到只会离他们更近。
“快些，他们来了。”
云也抓住那只伸来的手，虚虚扶着藤蔓向上一跃。
二人沿着陡峭的山坡一路向前。
山间石子不慎滑落，赵煜礼骤然失去着力点，身子如同残花再风雨中剧烈摇晃，殿后的云也手疾眼快抓住赵煜礼的后衣襟，借力向前一跃，如同轻巧的燕带人飞过这段难行之路。
只是，一时间，吵闹的林中还多出几声石子碎裂声。
更不巧，石子不偏不倚落在那几个杀手的身前，一直再这处打转的几人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在自己正上方数米。
“追，小兔崽子们，看你们往哪儿跑。”
山坡陡峭，大块头不便行动，被远远落下，那俩瘦条如同闻着味来开饭的狗，疾驰而行，穷追不舍。
云也带了一个人，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见前方陡坡骤然出现一条平直大道，延伸的树林不再密不透风，照进几缕皎皎月光。
她一下便知悉他们二人身在何处，忙不迭将赵煜礼甩上去。
一回生二回熟，几乎一落地，赵煜礼默契地伸手拉云也上来。
两人一路往前跑，一个刺客倏然从前方山坡翻身一跃。
再回头，另一个早已跟在身后多时。
一时间，二人被前后夹击，云也不知该如何护住身后“柔弱”的赵煜礼。
“想必你们就是京中来的贵客，我家主人有请，二位逃什么。”
云也瞧着林下几只晃动的萤火虫，心中顿时有主意，正要装傻拖延时间：“二位大人在说什么？你的主家是哪位公子？”
赵煜礼：“定是有误会，我们夫妻二人途经林川，闻说此处玉石生意极好，打算明日进城开开眼界。”
赵煜礼前方那瘦长条狞笑着：“还装呢，小兔崽子，方才逃命的时候比谁都用劲。”
“主家说，要我们提二位的头来见就好。”
瘦长条向他们步步紧逼。
云也握着赵煜礼的手一路向上，紧紧揪住他后腰一片衣裳，带着他向远离树林的方向后退。
十步——
五步——
最后三步之遥，说时迟那时快，云也一手揪着赵煜礼往下，一手掏出一把香粉环绕着撒向那两个杀手。
香粉腥臭刺眼，两个杀手闭眼躲开，紧握的刀往前一挥，两相碰撞，发出嗡然一声。
云也趁着这几息功夫的间隙，抱着赵煜礼往前一滚，迅速起身跑向有光的地方。
林木渐少，直到光秃秃露出一片天时，他们才发现这是一处悬崖。
崖壁陡峭，深深的长河将此山一分为二，另一处的山头，是云也不可即之远。
瘦长条挥刀指着他们：“贼心不死，这回看你们往何处跑。”
云也狡黠一笑，“我也想问问二位该往何处跑。”
一声长长的狼嚎应声打破对峙。
杀手的身后，十数只狼眼冒绿光，恶狠狠地盯着几位不速之客。
“诸位，再见啦。扛不住的话，我们也可以告诉二位一条求生之路。”
云也说着，牵起赵煜礼的手向身后极速退去，纵身一跃，二人竟是直直坠入悬崖。
“你！”
其中一人茫然无措，在崖边看着看着竟也生出几分跳崖的心思：“这狼要如何是好，不如我们也跳。”
另一个已经准备挥刀杀敌，闻言当即暴躁地扇了那人一巴掌。
“跳跳跳！这崖就叫没命崖，你跳一个，就咱们那点工酬，上头派下来的能是什么大事，还要给他搭上命。咱俩杀出狼围会去复命就行。”
“至于底下这两个，就说死了。”
***
崖下，云也大力抱紧赵煜礼，二人紧紧贴合浑然一体时，她有小心翼翼扭动身子，竭力调整好入水姿势。
“扑通”一声，水面溅起巨大的水花。
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力震得手一抖，赵煜礼登时被水裹挟远离。
她睁开眼，瞧见赵煜礼双目紧闭，身子渐沉，终于想起来一件事，自己根本不知道赵煜礼会不会水。
如今看来，对方不仅不会，还很怕水，一下就晕过去。
云也连忙游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头浮出水面，如同两叶浮萍，在水中相依顺水往下流去。
她知道方才那是没命崖，崖壁陡峭，底下是涛涛长河。
长河涌自山巅终年不化的雪，一路蜿蜒向下，越过深山老林，下游一路蜿蜒途经好几个村庄，其中就有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文村，若借水而行，也算是一种省力高效的进城方式。
至于她为何笃定他们为什么不会死。
其一，乃是对自己实力的肯定。
其二，没命崖虽险，但仅属中下游，其间没有一个断崖瀑布。加之今夏雨水充沛，水位高涨，缓冲足够。且这五年山洪频发，河床泥沙终年淤积变宽，水流渐缓。
两人顺水流入另一处稍缓的大山。
待见到岸边第一棵柳树时，云也拖着赵煜礼往岸边游过去。
他们还没有到达文村，这里是处于更高位的福村，人多，村子大。
这里并非是目的地，而她也不打算这么多早进入入文存村。
此时一伤一力竭，在最差的状态下直入虎穴无异于送死。
她将赵煜礼拖上岸，寻一处山洞当做暂时据点。
幸好云也从前见惯大风大浪，练就深山求生经验，始终随身携带特制火种。只要往外拾几根枯枝，将其层层搭好，放入枯叶，再将火种划地，极热后扔乳枯叶堆，火苗霎时升腾。
快速生好火后，云也才空下手去一旁看久睡不醒的男人。
冰凉的手触及他的额头，只觉滚烫一片。
昔年玄洲求学，她混入药宗丹房勤学苦练炼药，是以对火候相当熟悉。
她又摸了摸自己，确信赵煜礼发烧后火速将外层的衣裳扒开，露出四肢。
果不其然，大腿外侧有一条伤口，已经泡得发白。
她又摸出一瓶药，杂碎后小心翼翼地将粉末倒在伤口上。
简单安置好赵煜礼，她将衣服放在一旁的烤架上烘干，一边等一边守。
今夜她格外亢奋，蹲在门口死死盯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没想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先从她身后传来。
赵煜礼好似被魇住一般，忽而剧烈呛咳，状似溺水。
云也忙不迭将他轻轻拍醒，“赵煜礼？醒一醒，你做噩梦了。”
赵煜礼睁开眼，瞳孔从涣散到聚焦，最后眼中蓦然出现一个云也。
她问：“感觉好了点了吗？”
一路惊险逃亡，云也不敢想象，今夜若她不在，他又会落得怎样一番光景，心中疑云丛生，迫切需要与他谈谈此行。
赵煜礼微微点头。
此刻他的心中同样有许多疑问。
一个平日三步一小喘，五步一大呼的人是怎么做到扛着他在山间飞檐走壁；一个朝廷命官又是从何处学来这些不要命的操作，竟然跳崖……
齐云也简直是……简直是正义版的杀手，完全不输于那几个杀手。
他先发制人，却方问出个“你”字便被云也堵回去。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关于我的事，但是大人，这些并不能解我们二人燃眉之急。所以，你先别问。让我先。”
她深吸一口气：“你究竟是如何求来旨意？竟然在文晟言之凿凿的情况下，那皇帝敢不派一兵一卒，不派一个暗卫，仅让你我二人单枪匹马杀到林川？你要是死了怎么办？”
她当赵煜礼还有在剑宗时的九成功力才敢带她玩命，没想到时隔八年其实他已然忘光。
如今只是个弱不禁风的文官。
她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赵煜礼是来送死的吗？
还是皇帝其实想借机除掉他？
任谁都能看出，云也此刻气得恨不能上朝堂扇皇帝两个嘴巴子。
若赵煜礼不是个病号，想必也要挨上两巴掌。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逃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