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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你们骗我!你们都骗我!”李雯心委屈大叫。

      刘白眉毛一挑:“你自己笨,一激就上当怪谁?”

      “啊啊啊啊我不会借你抄数学了!”李雯心尖叫着抓着她打。

      刘白扒着预言家的肩膀,躲在她身后叫嚣:“谁管你!班长会借我抄的!”

      李雯心恶狠狠地看向林青茗:“班长!”

      预言家江明惠:“......”

      林青茗:“......”

      林青茗咳嗽一声:“我会教她。”

      刘白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呜哇?”

      林青茗移开眼神,义正言辞道:“不可以抄作业!”

      众人笑成一团,作怪嬉笑好不热闹。李雯心扯着刘白,还想着摆架子生气,又忍不住好奇她们怎么配合,小脸变来变去。还是忍不住好奇,缠着人把思路盘一遍。

      “......那有那么多思路,我也没玩过几次好不好?都是运气好啦,赌一把自己猜对了,然后就赢了。”刘白被她闹得一脸生无可恋。

      赵雅凡和罗婧靠在一起勾肩搭背,笑嘻嘻地:“怎么样,我是不是也很会牵红线?”

      罗婧:“丘比特是射箭的。”

      “那就是我箭术高超!”

      输了游戏的人也不生气,当了预言家的人似乎对这个游戏有了兴趣,正拿着赵雅凡的卡牌一点点研究规则。狼人被守卫勾着脖子抱怨,平民文静地看着她们,嘴角带笑。

      少女的眉眼难得焕发出鲜活的本色,让人看了心下一软。林青茗张了张嘴,忍不住发笑,转身上台先把场景准备好。综合楼的教室课桌都是空的,习惯了连书带桌一起搬动的学生搬得很轻松。

      林青茗抬着桌角,把书桌放上讲台。下台阶时脚下一空,整个人忽地往下扑去。她反应很快,咬着牙要扭身站稳,动作微微偏斜一瞬,反而歪得更厉害了。就在她准备好了摔下去时,有只手臂横在她身前。

      那人闷哼一声,把她扶着站起来。铁质的椅子腿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林青茗惊魂未定地喘气:“谢......”

      刘白:“不用。”

      她把椅子放上讲台,却不急着摆到正确的位置,而是让林青茗直接坐下。刘白把她安放好就退了一步,歪着脑袋打量她,眉毛撇成一个苦恼的弧度。

      林青茗没好气道:“看什么看?”

      刘白愣了一下,低着头不再看她。

      话说出口的瞬间林青茗就后悔了。她的语气不该那么差的,可要开口道歉,她又心里别扭。眼神转向别处,本该缠着刘白的李雯心正和预言家一起研究卡牌。

      江明惠显然也有点无奈,却还是耐心地给她讲解。

      “我也和她们研究了一下。”兴许是注意到林青茗的眼神,刘白挑开了话题。

      “其实只有狼阵营的情侣才能知道彼此的身份,罗婧她们把规矩改了。”那边还热闹着,刘白索性坐到台阶上,没骨头似的歪到一旁的多媒体器械上。

      刘白看向她:“要是按照原本的规则来玩,我们就不一定能赢了。”

      林青茗冷哼道:“那你就不要当女巫啊,和我一起当狼人。”

      刘白哭笑不得:“牌是裁判发的,我哪能选。”

      林青茗嘴唇翕动,别过脸。好像从前方那一条瓷砖缝隙开始,世界被分成两个部分,沉默在她们所在的狭小空间蔓延。刘白暗暗叹气,绞尽脑汁想着下一个话题如何开启。

      “现实中,没有裁判。”她说。

      林青茗的声音有些颤抖,声量也不大。她别过脸,刘白无法越过那缕柔软的黑发看见她的侧脸。她的眼眶红了吗?是预备要哭了吗?这有什么好哭的?她又让她受委屈了吗?

      林青茗的情绪就像一张数学卷子,刘白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比数学题还糟糕。至少面对一张答题卡,她还能踩两脚,这样比自己做来得分高呢。而面对林青茗,她只能仔细地追寻着蛛丝马迹,看看那些羊肠小道通往了一片怎样的海。

      这完全是福尔摩斯也解不出的谜题。

      “为什么不能和我去抗争?你就甘心自己认真对待的事物被轻飘飘抹去吗?”她的声音发闷,像雨前氤满了水汽的泥土。

      刘白有些好笑:“你管找老师要教室的事叫抗争?”

      林青茗转过头,被她动作带起的黑发擦过脸颊,眼眸的神采明亮而纯粹。她没有哭,悲伤没能染红她的眼睛,但郁闷不解还是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

      她问:“为什么不呢?”

      “对我来说,这就是很重要的事情。”林青茗说。

      苦涩是有形状的。它正孜孜不倦地从心口翻到喉咙里,再蒙住她的舌头,黏住她的嘴唇,然后变成一颗荆棘球,在她体内滚动。刘白只能说:“......我们得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林青茗皱着眉头:“我有说我不学吗?先不说我能次次考第一,就算我不是第一了,我就什么都不许做了吗?”

      “她把我当孩子哄,当孩子敷衍,却不愿意让我像孩子一样任性,不让我像孩子一样玩耍。她不把我当成人尊重,把我的需求和尊严当成蜡笔涂鸦画,团成废纸丢开,又要我像成人一样稳重地把握人生规划。”林青茗哼了一声,不屑道,“你也一样恶劣。”

      “你不愿意去找我们的剑,还要先她们一步把我毒死在南园。”林青茗恨恨地咬牙。

      “......就是我有了剑,也杀不了霍光。不是每把剑都是一剑曾当百万师的那把,就算是这那剑的主人,最后也只能躬耕叫卖。”刘白的回答很慢,好像要把每个字都咀嚼一遍再吐出来。话语如同拱起身躯的毛虫,一点点地推进。

      “旧剑杀不了霍光,迎得回许平君;你就非得要沉沙的那把剑,非得当命运多舛的那个人?”林青茗气她不争气,呛声道,“袁绍还能喊一句‘我的剑也未尝不利’啊!”

      刘白点点头:“你说得对。”

      林青茗盯着她,刘白只是笑,她脸上似乎总是那副无所谓又带点颓废的笑脸。她往那一坐,整一个泼皮无赖,下一秒就要躺地打滚似的吊儿郎当。

      林青茗垮下肩膀,那些情绪像倒退时光的花,重新收拢。她脸上再看不出别的情绪,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你甚至不愿意像哄她一样摘朵花哄我吗?”

      她们的声音不大,只有彼此能听见。不远处的村庄还在思考着狼与人的博弈艺术,没人注意她们。

      刘白往身后的铁皮上靠了靠,给自己卡出一个安全的狭角。

      忽地,门又被敲响了。

      林青茗提高了音量,不满道:“谁啊?”

      敲门声停了,人声尚未传来。

      煞那间,那扇门汇聚了古今中外所有神秘的词汇,打开它比打开潘多拉的魔盒更让人提心吊胆。刘白不知道她们是盒内的魔物,还是盒外的神仙凡人。

      在那个瞬间,刘白眼前闪过了很多东西。一把锈剑,或者是一瓶毒酒,兴许还有一双挠人的爪子。

      啧。

      ......好吧。

      刘白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来。一手拉着她走下讲台,大步流星地跨向门口。

      林青茗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被她带着走。

      “要哄你,起码得被狼咬一口。”刘白轻声叹息。

      女巫放下两瓶药水,法袍被“抽丝剥茧”化作曾经织就它的月华,魔力在狼人的獠牙下散去。她的手握上门把,利爪生出,“走吧——”她无奈地拖了个长音。

      天黑了,该杀人了。

      ......

      门外是什么呢?

      老师,同学,还是一把歪倒的椅子?

      ......

      她说了什么吗?那些话的内容是什么呢?她完成了什么目的吗?

      ......

      她不知道。

      生活对于她来说总是需要叹气的,而林青茗又是其中最让她叹声的存在。感叹,笑叹,惊叹,哀叹......她在她身上用尽了一个字的所有组词。

      她又叹气了,她说:“算啦,败给你了。”

      “咔哒——”

      门打开了。

      ——

      刘白盯着桌面上一摞试卷,两眼发直,向同桌发出了例行问好:“我不想学了。”

      李雯心和她一样的姿势,用一样的语气回应道:“咱俩进厂打螺丝吧。”

      每科各自布置“一点点”作业,量变引发质变,她真是快要尸变了。而且还调休,放假回来连上十四天。

      刘白想,尸变也好,至少湘西人不会催她从早到晚赶十四天的路。

      “学生是休闲经营游戏里的npc吗,往教室里一放就能百分百经验加一加一。”刘白一张一张地折试卷,手指都快摩擦起火了。

      李雯心呵呵一笑:“这游戏还没被举报诈骗吗,肝得吓人还休闲经营。”

      刘白:“经营殡仪馆就合理了,只不过我们是要npc处理的游戏内容。”

      李雯心:“......死人是吧。”

      刘白把试卷塞进包里,留下几张一会上课写:“死人可比我们轻松。”

      李雯心:“......我想死。”

      刘白:“白天就是好,做梦都比较大胆。”

      赵雅凡从后边幽幽地探头:“这是什么频道,订阅了。”

      刘白吓了一跳:“喔!你昨天把老严家的老鼠都抓了?”

      赵雅凡搓搓脸,黑眼圈浓得像意式浓缩,“今晚要上台了,我紧张。你还是女主角之一,怎么一点不急?”

      刘白:“二战投降书都签错地儿了,急这个不如急一下作业写不完了。”

      赵雅凡幽幽道:“你当着班长的面再说一次呢。”

      刘白:“......”

      刘白:“世界大战很重要,我们这个也重要。”

      李雯心:“所以上午德国对俄国宣战,你下午去游泳。”

      刘白:“。”

      她吐了个泡泡,伸直双臂,整个人趴在桌上。

      太阳和她一起趴下,到地平线以下休息。

      铃声响起了。

      心理剧成员像往常一样站起来,离开满桌试卷书本的教室。穿上外套,拉链的锯齿合拢,披甲上阵。刘白打开汽水的易拉罐,一手揣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搭进她的手臂。

      林青茗自然而然地挨着她走,“走吧。”

      语文老师看了一眼她们的背影,困惑道:“你们这么多人干嘛去?”

      林青茗笑道:“心理剧。”

      语文老师皱眉:“要这么多人?每个晚自习都去?”

      林青茗点头,一看时间,挽着刘白赶紧离开。刘白看了眼倚在门口的老师,欲言又止。她又看向林青茗,那双眼睛闪闪发亮。

      身后,在十班斜对角的一班也走出几个人。

      刘白把喝完的可乐瓶捏扁,扔进垃圾桶。她握住了林青茗的手,带她跑向音乐教室。

      她没说话,只是奔跑。

      进门时,刘白看见了几个眼熟的老师,还有一个和老师关系好,借机逃掉晚自习来这打下手的学生。他们坐在台下,椅子是普通的课桌椅,手上拿着一个垫了纸的文件夹,似乎是评分表。

      讲台上的幕布有了投影,地面上还有没来得及清理的灰尘。

      随机抽签,按次序上台表演。昏暗的教室里只有幕布上的投影算是光源,评委老师看着表演,光影在他们脸上交错,在他们交谈时变动。有人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有人和身边的同僚相视一笑,摇摇头。

      并不是所有人都认真准备了话剧,有的班级直接从晚上抄了剧本,和“心理”二字毫不相干。有的班级明显缺乏练习,有的班级肉眼可见成员不和。

      刘白的心渐渐沉下去,浑身发凉。投影的明暗让她在昏暗与明亮间徘徊,仿佛被扔到晨昏线左右甩动。侧头看去,林青茗紧紧盯着台上的表演,那些粗糙的事物倒映在她眼里,仿佛也熠熠生辉。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林青茗握了握她的手,小声安抚道:“我们会赢的。”

      刘白假装坚定地点头,甚至不敢露出微笑,她怕她笑起来比哭还难看。那只手干燥温暖,紧紧圈住,让她能感受到自己跳动的脉搏。

      “青茗......”她极轻声地呼唤,比烟还飘渺。林青茗诧异转头,这是刘白第一次喊她的名字,以往都和其他人一样叫班长。

      对上她的眼睛,林青茗的心漏了一拍。

      这个角落太狭窄了,她能看见那双晕染了棕色的眼眸似乎在颤抖,带着蝴蝶翅膀般的睫毛轻轻扇动。而她忐忑地抬眼,情绪和话语呼之欲出。

      PPT投放结束,室内忽地陷入漆黑。

      看不见了。

      即使不夜盲,人类的眼睛也需要时间来适应黑暗。

      光暗交换的瞬间,她的勇气也像电灯开关一样被按下。刘白将额头抵在她肩上,呢喃道:“......会的。”

      错了,都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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