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叙时》姜下月

2、闹剧

　　“阿梨，刚才那个是徐青阳吗？”宋姚回头瞟了一眼。
　　夏云梨点头:“对，是他。”
　　“啊你们……”宋姚侧着头看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们怎么认识的？”
　　“也不算认识……”
　　大概，只有我认识他。
　　夏云梨抬手摸了摸烫得发红的脸。
　　高二(七)班门外，夏云梨懒懒地趴在栏杆上，吹着风，脑子里在不知不觉中闪现出了某个人的脸。
　　徐青阳。
　　徐青阳可能不知道吧，她早就认识他了。
　　那是三月份，高一下学期刚开学没多久。
　　学校种了很多樱花树，三月正是开花的旺季，风一吹，花瓣便如同细雨杨杨洒洒飘落下来，带来一场樱花的视觉盛宴。
　　夏云梨第一次见到徐青阳。那时她正站起来给后排同学递试卷，目光却忽的停留在了廊道外的男生身上，他穿着白色T恤，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上的篮球。
　　他站姿懒散，身材高挑清瘦。身边的朋友正喋喋不休地讲着话，他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身后的樱花开得绚烂，花瓣肆意飘洒，落在少年肩头。
　　樱花与少年？夏云梨激动地晃醒趴在桌上睡觉的宋姚：“帅哥，帅哥！”
　　“快点，他要走了！”
　　宋姚睡眼惺忪，慢吞吞起来：“哪呢？”
　　“……走了。”夏云梨无语地看向她。
　　这是第一次。
　　夏云梨第二次见到徐青阳，是在六月。中午的阳光最为燥热，空旷的操场上尤其安静，只有树影婆娑，蝉声不止。
　　夏云梨睡不着，教室里太闷，索性来到自习室学习。当她经过音乐教室时，里面忽然响起了《Summer》。
　　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了神，她悄悄往里面看去，是熟悉的身影，他依旧清瘦。
　　空荡荡的音乐教室，只剩他和琴声。少年认真弹着琴，背后白墙上晃动的影子，是他弹琴时认真的模样。北边吹来的风将窗帘轻轻卷起，吹乱了少年的发型，也吹乱了夏云梨年少时的心。
　　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上了二楼。那日中午，楼下传来了许多首曲，但最让夏云梨难忘的，便是那首《Summer》。
　　那时夏云梨才高一，很多人她还不熟悉。是后来的运动会上，男生举着相机在操场上不停地拍。
　　夏云梨站在旁边等候上场，男生突然上前问她：“同学你好，可以拍一张吗？”
　　“好……”夏云梨懵懵地看着镜头。
　　“小宋，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等男生走后，夏云梨才转过来问宋姚。
　　“那个啊，好像叫徐青阳。”
　　“在我们学校还挺有名的，刚开学军训那会儿，他就上了好几次表白墙呢哈哈。”
　　“而且他成绩巨好。”
　　是么？夏云梨从没关注过。
　　一次中午，夏云梨刚从办公室出来，回去的路上她不经意间往七班门口瞅了一眼。班里同学大多在午休，鲜有几人在学习。徐青阳坐在最后一排靠窗位置，他杵着头，专心算题。阳光透过玻璃窗直射进来，透过少年的发丝，照在地砖上。
　　她被眼前的场景所触动，对徐青阳也有了不一样的认知。
　　她低头，瞥见楼下不远处的少年斜靠在栏杆上。
　　“黄慈，阿梨不在吗？”宋姚站在夏云梨的桌子边，问她同桌。
　　“嗯，她出去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呀。”
　　宋姚正准备回去，不经意间往窗外暼了一眼，正好看见夏云梨，“阿梨！”宋姚喊了一声，打算出去找她。
　　过道有点窄，宋姚侧着身体往前走，没注意到桌角放着的陶瓷杯。“啊！”宋溪雅尖叫，“你要干嘛！”
　　宋姚尴尬地看着满地的碎渣，张大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个……对不起，我会赔一个给你……”
　　“的。”
　　宋溪雅白了眼宋姚，没等她说完话，直径冲到宋姚的位置上，把桌上的书摞抱起来重重摔在地上。
　　“砰——”教室外传出一声巨响。
　　在走廊上站着的同学纷纷往室内看去。
　　“宋溪雅你有病吧！”宋姚大吼。
　　“对啊，我就是有病，怎么！”宋溪雅也不甘示弱，“呵，装什么装一天天，小丑一样！”
　　宋溪雅话一出，直接把宋姚惹恼了：“哪有你装啊，贱人！”；
　　“你再说一遍！”
　　“贱人贱人贱人！”
　　啊啊啊啊啊，宋溪雅气得脸发青，直接上手就扯宋姚的头发，两人就这样开始扭打在一起。
　　十一班的首轮内战开始打响，昏沉沉的早晨也变得热闹起来。
　　班里全部都在吃瓜，就连隔壁班的同学也围在门外凑热闹:
　　“怎么啦怎么啦？”
　　“不知道，突然就打起来了。”
　　两个班长过去劝架，两三个同学分成两批站在两边拉架。
　　王卓然站在宋姚旁边试图控制她，奈何宋姚力气太大，他毫无防备地被甩到一边，吃痛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对面就扔过来一个椅子，正中王卓然手臂，他被吓得连连后退:
　　“我靠，这么猛！”
　　“你还好吗？”吃瓜的同学看到这一幕，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被她砸到手了。”王卓然抱着手臂委屈道。
　　夏云梨听到吵闹声便立刻进来了，一边拉着宋姚一边劝说。
　　“老师来啦！”
　　听到敏感词后，激烈地打斗才终于停歇，但宋姚和宋溪雅的怒气还没消去，恶狠狠的盯着彼此。
　　“干什么干什么，不想读了？”年级组长恰好路过，听到学生说有人打架，气的不行。
　　“哪个班的？”她问周围的学生。
　　“……七班”
　　“把你们班主任叫过来，太不像话了。”年级组长呵斥道。
　　夏云梨蒙圈了，她稍低下头靠近宋姚，小声问她:“怎么啦这是？”
　　“哼，还不是这个疯子。”宋姚翻了个大白眼。
　　宋溪雅沉着的脸更黑了，她怒不可遏:“说谁疯子！”
　　刚停歇的战火又要开始了，劝架的几人频频叹气。
　　还好班主任周华及时赶到，制止了这场闹剧。
　　周华唉了一声，他是真不想天天来处理这些破事，说来说去就是那些谁说谁坏话，然后被谁听到了，又不和谁玩了的鸡毛蒜皮的事。
　　“你说你们两个宋家人，怎么就是合不来，你们自己想想，我已经处理过多少次你们俩的事了。已经不是小孩了，都是半大的人了还像三岁小孩一样。”周华批评道。
　　“希望今天这件事过后，我不想再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在我们班。”
　　“行了，快进去吧。”周华催促道，“对了，今天你们两个都给我站着上课，除了自习。”
　　宋姚和宋溪雅低着头，一前一后往后门进去。
　　回到教室，两人谁也没看谁，各自默默从抽屉找出课本，又默默站到教室后面。
　　下课后，看着宋姚无精打采，夏云梨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写张纸条传给宋溪雅。终于等到第五节下课，她才收到宋溪雅的回复。
　　“不去吃饭吗？”同学看夏云梨还坐在座位上，关切地问。
　　夏云梨嘻嘻一声:“马上了。”等教室里人走的差不多了，她才移到宋姚身边坐着。
　　“你知道宋溪雅为什么生气吗，因为杯子呀是她姐姐送给她的，这款杯子很难买，几乎绝版了，所以她一直很珍惜这个杯子。”
　　宋姚听了很是震惊:“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不好好收着，非要放桌子上。”但很快又收起吃惊的表情，装作不在意:“哼，关我什么事，反正我还是很生气，搞得我早上的课都没法听进去，都赖她。”
　　“杯子碎了又怎么样，她打我骂我，揪我头发，那我的精神损失呢，真的是我以后都不想看见她。”
　　一肚子气一咕噜往外全部吐完，宋姚终于好受了些，她低头小声反思:“唉，其实今天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我肯定要还她杯子的。”
　　“你能这样想已经很好啦。”夏云梨安慰，“桂雨街不是有很多古董店吗，周六一起去看看嘛。”
　　赤红的夕阳缓缓沉入海底，银白的月华已悄然漫上夜空，宋姚挽着夏云梨，两人的影子在街灯下渐渐拉长。清风拂过女孩们的脸颊，发丝也随风起舞，树影婆娑间，她们做了最后的告别。
　　回到家，夏云梨一边换鞋一边往里瞅，见客厅还亮着，夏母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往沙发上靠去:“你还没睡呢，我爸呢？”
　　“他今晚加班，要晚点回来。”夏母起身给女儿倒了杯水。
　　夏云梨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对面欲言又止的母亲。
　　她看着有些难受，开口问她:“妈，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宝贝，你还记得薛亦泽吗？”
　　薛亦泽？
　　夏云梨沉默，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薛亦泽这个名字她都快忘了。
　　薛亦泽是她小时候的邻居，比她大一岁。
　　“妈，怎么突然提起他？”夏云梨困惑。
　　算了，苏母叹气。
　　“没什么，你回房看看书复习一下，就赶紧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