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叙时》姜下月

1、过期梦境

　　“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夏云梨朝2号楼方向狂奔，正想着会不会有学生会的人站岗，转眼就看到天台上站着几个人。
　　夏云梨吓得赶紧改变路线:“希望别看到我……”她紧绷着身体往3号楼走去。
　　3号楼和2号楼有楼梯相接，而夏云梨所在的班级又靠近楼梯口，完全可以避开学生会的视线。正是因为地利，所以班里出现了很多惯犯。夏云梨呢，从这学期开始每天都踩点进教室。但这次很不幸，她迟到了，但她可不想被抓到。毕竟，迟到了不仅要扣班级量化分，还要当着全班的面表演才艺，她可不想。
　　夏云梨一步两个台阶就朝楼上跑，却在拐角处迎面撞上一个人，她踉跄着后退几步。
　　“嗯？都出太阳了，到底是哪里来的雾？”夏云梨小声嘟囔，“等等……这是哪里？”她被撞得彻底清醒，这不是她的世界。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夏云梨也不知道。廊道里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她仔细打量着周围，忽然在不远处暼见一道身影，是个男生。
　　“请等一下！”
　　夏云梨叫住他。
　　少年闻声回头，日光斜斜切过他的轮廓，薄雾氤氲，夏云梨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
　　“你好，我想问一下……”夏云梨顺势跳下楼梯，缩短二人间的距离。但少年似乎没听见，他皱着眉往楼梯上扫了一眼，发现并没有什么人，以为出现幻听了，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夏云梨见状，不觉加快脚步，“等一下！”她追到室外，朝少年的背影再次大喊。
　　这一次，他终于成功转过身，可惜，夏云梨只觉得晨光特别刺眼，晃得人脸都看不清。
　　“丁零零——丁零零——”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将沉睡中的女孩惊醒，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她叹了声气。
　　整理好着装，夏云梨随手拿了把雨伞，看向厨房内忙碌的身影：“妈，我先走了。”
　　“好，路上慢点。”
　　路上行人匆匆。
　　夏云梨无声地收起伞，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雨还再下，不过小了很多，“滴答——滴答——”溅起的水花落在洁净的鞋面上。
　　雨该停了，她想。
　　她收回视线，转身进入地铁口。
　　站台上死气沉沉的，毫无一点鲜活气息。首班是这样的，要不是为了生活，谁又想在六点多就来赶这挤得要命的地铁呢。
　　就连学生也一样，为了一个大学梦，天没亮就要坐在教室里学习了。成功挤进车厢后，夏云梨伸手抓住扶杆，然后掏出口袋里的线圈本复习单词。“还有几个站呢？”她这样想着，手却突然抓了个空，“怎么回事？”她险些摔倒，刚才明明一直抓着扶杆的。回过神来的她才发现车厢内只剩下她下自己。
　　门灯不断闪烁着，大门即将关闭，夏云梨慌了神，她咽了一口唾沫，快速冲下车厢。站内到处充斥着诡异的气息，墙面上没有任何指示信息，没有工作人员，更没有乘客。她头皮一阵发麻，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越想越害怕，脚上的速度不自觉快了起来，终于冲出地铁站。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面前竟然是一个偌大的校门，她张着嘴巴连连后退，恐惧不断上升。
　　夏云梨想也没想就转身往站口跑去，跑到一半才发现自己根本不在站内，而是在一片荒野上。
　　那日的阳光很艳，灼得人发晕，夏云梨呆呆地愣在原地，一刻也不敢动，碎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弄的人头皮发痒。
　　“那个校门……”夏云梨想。
　　“奇怪，刚才看到的不是学校大门吗，为什么会出现在教学楼里？”
　　夏云梨小心翼翼地往楼梯上去，边走边打量起周围。学校不知道废弃了多久，但从破损程度来看，应该有十几年了吧。楼道中央也长满了杂草，铁门锈迹斑斑，玻璃窗支离破碎，地上全是散乱的试卷和练习册。
　　她在廊道转悠半圈，发现了墙面上学生做的板报，扫视一圈后，目光停在了一块寄语板上，上面粘贴着学生的留言和照片。
　　寄语墙被贴得满满当当的，墙角还有一张被遗漏掉的照片。她俯下身捡起地上的照片，并用手拂去落在上面的灰尘。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浅蓝色校服的女生的背影，照片背面还写着一句话，字迹清秀，挺拔有力——致未来的你，×××
　　后面的的字迹已经糊的看不清了。
　　一滴水珠忽然落在照片上，原来是要下雨了。教室内的吊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紫色窗帘疯狂摇曳着，门哐哐作响。狂风扫过廊道，一本墨绿色的日记本被无情翻动着，发出纸张相互摩擦的声音。
　　狂风猛烈撞击教室门的瞬间——“嘭！”随着一声巨响，窗台上堆着的书被全部震下来，她下意识望向声响处，却被一抹绿吸引了注意。她捡起那本日记，一行短短的字顿时映入眼帘。
　　“希望你会幸福，朴昭妍。”
　　伴着好奇，她又忍不住往前翻了一页。
　　“我要回家了。”
　　“南川有棵梨树，我们称之为神树。”
　　……
　　“我讨厌这里。”
　　“为什么世界是灰色的。”
　　夏云梨一页页往前翻，指尖刚触到第二页纸角的时候，暴雨瞬间倾泻而下。狂风卷着雨幕横扫过来，廊道边的她根本来不及躲闪，刺骨的寒意瞬间浸透全身。
　　夏云梨惊呼一声，慌乱地朝教室内躲去。当她刚迈出第一步，整个人便消失不见了。
　　那本未翻完的日记，纸页再次被风掀起，停在了第一页。
　　“我叫夏云梨，这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来自一个我几乎记不清的人的口中。但在这里，所有人都叫我朴昭妍。”
　　“有个叫徐青阳的男生，他说我们是好朋友，都是被迫来到这里，是一起经历过无数个艰难时刻的挚友。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会忘呢？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谁，可我的记忆像被雨水泡发的纸，模糊得拼凑不出答案。 ”
　　一道刺眼白光闪过，夏云梨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身体无意识地往旁边倒去。
　　一只有力的手稳稳扶住了她。
　　“对不起对不起。”夏云梨连忙道歉。
　　这是？她用余光瞟了一眼对方，发现他身上穿的衣服有些眼熟。
　　一中的校服！
　　徐青阳也没想到会突然有人撞过来，下意识去扶她。
　　夏云梨抬头，目光对上那双深邃的瞳眸，愣了神。
　　“……对不起。”她小声又说了一遍。
　　少年生的好看，漆黑的短发干净利落，额前碎发懒懒地垂在眉上，光洁白皙的脸庞，高挺的鼻子，漂亮的桃花眼。
　　听完夏云梨慌慌张张的道歉，徐青阳先是一愣，而后便笑了。
　　“没关系。”少年声线干净又温柔。
　　徐青阳看见夏云梨身上的校服，略微惊讶:“你也是一中的？”
　　“嗯。”夏云梨轻轻点头，“我是高二的。”
　　“好巧，我也是高二。”徐青阳笑了笑。
　　“是挺巧哈哈”夏云梨有点尴尬。
　　徐青阳，年级第一，天天被挂公告栏上，每次月考颁奖都有他，她早就知道了……
　　夏云梨满脸发烫，这还是第一次和徐青阳搭上话呢，她好紧张。
　　正当她想着该找什么话题聊下去的时候，列车到站了。
　　“走了。”徐青阳看了她一眼。
　　两人并肩行走，一路无言，直到出了站，徐青阳才突然开口:“对了，你是几班的？”
　　“徐哥！”方彦从超市出来，激动地朝他们招手。
　　“云梨！”宋姚站在路对面等绿灯，刚好看见夏云梨。
　　夏云梨朝对面挥手，转头看向徐青阳:“我朋友在那边，我过去找她了。”
　　夏云梨前脚刚走，后脚方彦之就跟上来，看着离开的女生，他摆出一副吃瓜的样子，贱兮兮地问:“徐哥～她是谁啊？”
　　徐青阳睨了他一眼:“不知道啊。”
　　哈？不认识？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春天要来了。”方彦之拍拍胸口。
　　徐青阳望向远去的背影——女生头发微卷，扎着双马尾，较高的个子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他的眸光暗下来，神色变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