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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死人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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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活着?
司庚没想到她也会做梦。
梦里她刚刚斩下敌军大将的头颅,胜利的呐喊还没从喉咙深处宣泄出来,就被一个庞大的人型生物抓着,一拳擂到了肚腹上。
那个人型生物又踢了旁边女人一脚,女人闷哼一下,小声痛呼。
一抬头,场景就从战场变换到了农舍里,暴躁的父亲殴打妻儿,像瘦弱的鬣狗欺负野兔,也只敢欺负欺负野兔。
妻儿性情温顺,任打任骂,逼急了也只会哭出声抗争。
司庚被动的承接鬣狗的无能狂怒,奈何身在梦中,动弹不得。司庚挣扎了一番,终于从梦境里醒来。
司庚用力闭了闭眼。
上一世当惯了上位者,仇怨从不过夜,她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窝囊气。
这梦境大概是姜秋的。
生活困苦的老爹,拿妻儿撒气是常有的事。记忆里姜秋是头胎,头胎女儿还好说,之后几胎都是妹妹,这就有了挨打的正当理由。
憋屈!司庚的情绪很少波动这么大,平时都是打回去的,这次让她任打任骂不能还手,实在憋屈极了。
以至于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才起来。这里是姜秋跟过世云节的居所,姜秋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一口妆奁匣子就能装下。现下云节的东西去的七七八八,屋子变得雪洞一样清冷干净。
别看云家大少奶奶的名头叫得响,司庚刚附到姜秋身上的时候就翻找过,属于姜秋的东西只有两三根素银簪子,一应日常用具都是云府给置办的。
乏善可陈,查无可查。
昨晚试着撩拨了一下云苍,但这人又不像是有情况。原还想着偷听一下母子谈话,但是元婆婆盯的紧,她只来得及放一个纸人夹书本里偷听,现在也该回来复命了。
司庚掐了个手势,此时的云姜氏屋内,昨夜书案上就摊着的一册书本,趁人不备,书本侧面缓缓钻出来一张白色纸人,迅速爬下书案,贴着地从门缝探出,借风力悄无声息飞到了司庚屋里。
司庚两指拈住,絮絮对话从纸人口中传出,音色毛糙地像草纸,索性问题不大。
正听着,云姜氏陡然谨慎的声音传来“……这药是朗大夫新开的……”
药?
司庚来了兴趣,母子二人都很在意的东西,值得一查。
桌上的饭菜早就凉了,司庚端起来倒掉。
世界发展的可真快。她还是人的时候,常吃的是粟米和穄子,现在人多吃稻米小麦,虽然口味更好,但到底不习惯。早早完成遗愿早早变回鬼身,好久不当人了别扭的紧。更何况姜秋献祭的东西正经挺诱人。
打定了主意,司庚起身往外走。
姜秋出嫁时是孤身来的云府,划拨的小丫鬟贪看热闹,平时也不上心。那边云苍闹出来的动静吸引了全府注意力,小丫鬟也借故去了。左右无人,司庚顺着记忆摸到了云苍的书房。
书房联通卧房,书房还好,卧房干净的像是没人住过,只有供着的佛手散发着一些活气儿。
司庚一一翻过,只有雕花大床内侧有几个暗屉,司庚抽出来只看到一本杂书,内容莺莺燕燕脂粉扑鼻。
司庚啧啧两声,放回原地去书房继续翻找。
书房书柜收纳齐整,司庚大概查过,没有夹层。
书桌上略微有些狼藉。
笔架上搁着半干的狼毫,铺展着几页练字纸,字迹骨架瘦削但气势浑厚,内容不过是“在明明德”、“天命之谓性”等语。
一旁收好的纸本内容也多是策论,司庚不感兴趣,草草翻过。
多宝格上摆着些桌宠,司庚拿起来细看没发现能藏的空间。一旁的笔筒、砚台平平无奇。司庚一一拂过,普通平常,平常普通。
云家是大户,云苍作为唯一一位走仕途的,不该用这么普通的才对——
桌上铺的纸是澄心堂纸;笔架是錾刻山水的青田石;上面搁着的笔杆是紫檀木的,笔头狼毫是辽东北狼毫;装墨的匣子是螺钿大漆,里面摆着上好的松烟墨。
只有砚台勉强称得上一句古朴质拙。
司庚捧起砚台,比之寻常砚台稍显厚实,砚池上汪着薄薄一层墨水。司庚小心摸到侧面,有一条微不可查的缝隙,用力一抠,砚台底就弹出来一个小小石匣。
果然在这儿。
司庚托起石匣,里面放着一本小册子,不过四指宽,上书“石髓散手录”几个字,形瘦气厚,看字迹是云苍的没错。
司庚拿起册子,草草阅过,有一些时间记录,字迹太小不方便细看,干脆揣进了自己兜里,随后小心将砚台放回原位。
藏这么严实,肯定有猫腻。
目的达成,司庚准备撤。趁着众人还没散,司庚退出书房,乔装改扮,趁天光还早,再探郎大夫去也。
靖远府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府城,游方大夫不知凡几,医馆也有不少。
郎大夫有家自己的小医馆,平时小学徒抓药,他偶尔上门去富户家里看病,家资却比其他同级别大夫多得多:医术算不上高明,但嘴格外严。
只要他不想说的东西,不管是用撬棍还是金子,别说泄密,你都找不着他嘴在哪儿。
司庚略一查探就找到了郎大夫的医馆,医馆偏僻,面积也不大,里面小学徒在柜台偷偷打着瞌睡,郎大夫则在厅后坐堂,正闭目养神。
司庚登堂入室,见了郎大夫。因为不清楚药管什么用,只能佯装吞吐,对郎大夫谎称某人介绍,神神秘秘支支吾吾不说清病症如何,只说是对方推荐她来的,又试探着说了石髓散的名儿,还不忘展示下鼓胀的荷包儿。
郎大夫浑不接茬,垂着皱皱的眼皮,只说不知,听见药名更是八风不动,装糊涂说自己善治风寒,开了一剂桂枝汤。
司庚少见的在人身上碰了一鼻子灰,只能拎着桂枝汤出了医馆大门。转头几张黄色纸人从司庚袖子里爬出来,顺着窗棂钻到了后厅郎大夫的医书里。
郎大夫继续闭目养神,毫无察觉。
黄色纸人比白色纸人传递信息更及时,缺点是不能离太远,不然接收不到。
司庚捡了个犄角藏着,这个角落不仅能听到还能看到医馆进出的人,就是得跟旁边倒着的老乞儿抢位置。
司庚浑不在意,藏好自己,开始蹲守。
先来的是几个妇人,询问的都是一些正常病症,郎大夫絮絮问过,开了几个药方就结束了。
后面来的健壮汉子就不一般了。
郎大夫掀起眼皮见汉子是相熟的,话也不多说,只问开多少,汉子说了个数字。不多会儿就出了门,司庚刚想跟上,旁边的老乞儿倒是出了问题。
几个路过的顽童嬉闹间砸醒了他,那老乞儿双腿尽断,衣饰脏污须发蓬乱,一只眼扣喽着,大抵是瞎了;鼻子生的倒是好,高挺笔直,洗干净了应该丑不到哪儿去。
老乞儿先是高高低低呻唤,看司庚面容柔弱可欺,像是想起了什么,当时就缠了上来:“求奶奶善心!带我去衙门一趟,我是云四家的家主云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