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我》不爱吃香菜和折耳根

9、想见你，只想见你

　　齐连再次见到徐光缓是在吴宅，徐光缓正式上岗，而齐连发现，她的眼神变了。
　　之前的慌乱焦虑消失不见，看到她也不会再失神，而是真的像在面对一个不太熟的客户，礼貌又生疏地打着招呼，看来这位主角的心理抗压能力很不错。
　　齐连也礼貌点头作为回应，随后匆匆走进书房，她在书房里发现了一个有密码锁的保险柜，现在正兴致勃勃地破译中。
　　做任务需要有耐心，她已经不那么着急了，只是单纯的好奇心重。
　　也许是因为之前系统解决了她心里积压许久的疑问？谁知道呢？反正最近她和系统说话时已经没有以前那种莫名其妙的反感了，反而很开心，动不动就想逗一下。
　　徐光缓瞥了眼走进去的人，愣了一瞬，随后收回视线。
　　这位吴小姐和上一世的吴沃与戴唯珍两个人的差距都挺大的，比戴唯珍冷淡一些，又比吴沃开朗一点，三个人很好区分，就算与唯珍长得一模一样，她也不会再恍惚认错人了。
　　说是去破译密码，实际上齐连进书房后的注意力压根就没在任务上，她非常好奇地东摸摸西看看，时不时问问系统这些东西的来历，没见过的奇怪摆件有很多，都是她前半生接触不到的阶级，就算系统很详尽地说给她听了，她也不太懂，只知道造出这些物件的大师应该很有名。
　　书房的采光很好，又正是春天，正在下午，阳光透过花的荫，在书桌上留下星星点点，让人难以忽视。
　　走到窗台边，她才发现，之前看到的不知名的花不是窗边的盆景，而是窗外的一棵树，没什么香味，但凑近了又有一点点清新的气息。
　　“系统，这是什么花？”
　　“紫藤花，喜欢在春天三四月开放。”
　　靠近窗边的那一簇开得特别好，而且伸手就能摘到，齐连也正打算这么做，只是指尖都触到枝干了，她却没有用力折下，而是手往下移了一点，像逗弄宠物一般戳了戳它粉紫色的花瓣。
　　“我记得每一种花都有她的花语，紫藤花的花语是什么呀？”
　　“执着、奉献、思念的爱。”
　　毕竟花开的有一阵了，枝上的花瓣看似繁盛，实际上早就摇摇欲坠，即使齐连收回了手，那段枝条仍是一晃一零落。
　　齐连看着，莫名感叹：“是不是晚春的花朵都挺忧郁？”
　　“虽然我听过的在晚春开的花除了紫藤就只有丁香。”
　　那确实挺忧郁，三四月有那么多寓意比较好的花，可偏偏齐连只知道其中两种花的花语，而这两种花还都带有悲剧色彩。
　　不过还好，齐连不是喜欢内耗的人，她已经调整好心情打算转头进入今天的工作了，却听见她的系统突然说：
　　“那我再说一种三四月开放的花，保证你绝对知道。”
　　“嗯？”
　　齐连歪着脑袋，看着肩上的团子，结果发现一直圆溜溜的光团在发抖，头上飘着粒子效果，开始艰难变形，不一会儿，一枝水灵灵的虚拟花朵出现在她眼前。
　　因为颜色外加发光的缘故，齐连辨认起来有点费劲，还不等她将嘴边的答案惊喜地喊出来，就听见她的系统非常认真地介绍：“油菜花，每年三四月开花，结的籽可以用去榨油，菜尖可以掐去食用，它象征着青春活泼与无私奉献，花语是……”
　　“加油！”
　　齐连笑弯了眼睛，向肩上的花朵伸出手，即使彼此触碰不到，那枝蓝色的花儿还是落到了她的手心。
　　紫藤花树蒙络摇缀，微风吹，树荫摇曳，齐连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怀念，藏了半分遗憾，听起来有点遥远：“我很喜欢它。”
　　她低头，专注地看着手里的系统，轻声说：“不知道花语的时候就很喜欢了。”
　　“谢谢你。”
　　系统沉默着，虚拟的油菜花默默开放，它不罕见，不高贵，不值多少钱，却是齐连收藏的照片里用得最多的背景。
　　怎么就忘记了呢？
　　齐连，那年你带我回到你的故乡，给我拍了那么多张照片，每一张都有油菜花的同时，里面还有一个我。
　　怎么就忘记了呢？
　　花朵的形态维持不了很久，捧着捧着就又变回了圆滚滚的模样，齐连将它放回肩上，倾斜的日光只在墙上烙下一个人的影。
　　“心情好多了，开始工作。”
　　她从抽屉里取出今天上午才买到的粉笔，细细弄成粉末，小心地抖到保险柜上。
　　她这副不知道是谁的身体似乎很了解吴沃本尊，两年前到现在的所有资料用的都是同一套密码，唯有这个保险柜的密码不一样，而且不管是用吴沃以及吴沃家人的生日还是用徐光缓的生日都不对，只道幸好这个保险柜不是那种试几次就会爆炸或者锁死的，而且她也没有试太多次，不至于看不清楚，吴沃经常按的几个数字上的指纹会比较多。
　　赵管家说一年前的她经常待在书房里，但之后就莫名其妙不爱往书房里钻了，而且每次进去基本是因为工作上的事，需要用到书房里的东西，其他时候就像忘了自己还有一个书房一般。
　　书房平时锁着，而且除了打扫的都不让进，还要求保持原样不要改变布置，听起来这位原身在有意保留吴沃的痕迹。
　　但是为什么？她既然替代了吴沃，不应该巴不得将吴沃的痕迹全部消灭，消除一切有可能暴露她身份的隐患吗？
　　齐连希望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可以解决她的一部分疑问。
　　这个保险箱确实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锁死或者自爆，但输入三次密码错误的话，它会锁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才能再输。
　　而这里有四位密码，三次猜中的概率很低，齐连不由自主地将那几个数字读了出来，希望能找到背后的关联。
　　“3、9、2、1。”
　　那些东西与数字有关？
　　书本的折页？
　　不对，多了。
　　《伪装》小说的总页数？
　　不对，这和一年前的吴沃无关吧？
　　但是……这本书的总页数是……3、9、2、1，如果说只是碰巧出现了这几个数字，她完全不信。
　　更何况，三月九，是她那朋友的生日呢。
　　试一试吧，反正还有三次机会。
　　“咔嗒。”
　　保险柜里非常空荡，只有简单的两样物品默默躺在底部，一把钥匙和一张薄薄的纸。
　　齐连的双手在微微发颤，她又看到了那熟悉的字迹。
　　我猜，最先打开这个保险箱的人应该是唯珍吧，当然，如果不是也没关系，只能算你的演技不太好，演不像张扬跋扈的吴沃，暴露了。
　　既然选择打开这个保险箱，我想你心里应该也已经有很多疑问和猜测，希望接下来我所写的内容，能对你有所帮助。
　　我是**，一个写**的人，从我未写完的**逃到了这里。
　　我不知道你能否看清，********，所以我会尽量委婉。
　　唯珍，你可能注意到了，****和你原来的**不一样，那是因为****由我朋友创造，我将你带来这里，还没有消除****记忆，这会让你们走得更顺利一些。
　　唯珍，抱歉，我并不是真正的吴沃，而她***存在****钥匙****危险******如果****找到***如果她已经死了，也只能算是我杀的。
　　最后，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时间应该已经过去很久了吧，不用反驳，我是世界上最了解你们的人，而且在你们不知道的地方，我和你们其实已经相遇了太多回，产生过太多纠葛，每一次都********。
　　不用费心来寻找，找不到的，就当我死了吧，这算我的遗言，前面的不看也没关系，我想说的其实也只有这最后一句。
　　抱歉，误入此处，多有叨扰。
　　信不算长，能看清的字也不多，但透露的信息量极大。
　　首先，梅旅绝对是穿越到她的小说里了，而且还具有一定的对世界的“控制权”。其次，这个小说居然是多重的平行世界，原身确认不是吴沃，而是另一个世界的戴唯珍，还有梅旅，她说她是世界上最了解“你们”的人，有一部分是她创造了这几个角色，还有另一部分，“纠葛”代表的含义应该是她具有的能力可能包括平行世界穿梭或者回溯重来……
　　齐连尽可能让自己冷静思考……可是她现在根本就冷静不了！
　　她说“不要费心寻找”，当她死了是因为“找不到”，那这是不是意味着梅旅还活着，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不，不对，太不对了！梅旅为什么会死？她是怎么死的？日历又为什么停留在那一页再没有人翻？
　　小小的钥匙深深嵌入手心，许久不见的疼痛再一次袭来，齐连痛苦地抓着头发，摸到头发深处一长条的疤，她什么时候有的疤？
　　疼痛愈发剧烈，齐连的面部却只有些微的扭曲，瞧起来只是心情不好，没有人会拨开她的头发，看见碎发影下阴沉得可怕的眼神。
　　“宿主，宿主？”
　　“住口！”
　　这是头一次，齐连这么凶狠地吼“人”，但这一次她没有被疼昏，而是咬着牙打算强撑下去，一边集中所有力量抵御自我保护带来的昏沉，一边不停地在心里骂着脏话，她恨死这该死的脑子了，为什么不能剜出来！
　　她不知道有人正在无人角落里捂着心脏，痛苦与她等同。
　　“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嘶吼，悲痛欲绝，只想破坏一切，可是……谁死了？
　　你？我？她？他？还是它？
　　到底是谁啊啊啊啊啊啊！
　　“齐连！”
　　“扑哧！”
　　不算尖利的圆珠笔被毫不留情地扎进左手手背，鲜血渗出，她企图用这种疼痛与大脑的痛苦对抗。
　　可是……为什么……没有感觉？
　　是脑袋太疼了吗，疼到其他一切伤害都不够了吗？
　　为什么？
　　“为什么？”
　　她转过头，看着系统，额间的青筋暴起，左右手都攥成拳头，血液争先恐后滴到地面也不管，她的眼神说着，其他的都不必在乎，她只想下一秒就撕碎眼里的所有事物。
　　可她似乎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是你刚才……在喊我的名字吗？”
　　双手突然放松搭在腿上，泪水不停地流下，浅棕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只有在精神病人身上才会出现的呆滞。她的面部肌肉纹丝不动，仿佛已经彻底崩坏，嘴唇不再颤抖，身体不再抽搐，去掉泪水，再找一位画家替她抹上高光就能完美地伪装成一个“正常人”。
　　“正常人”开口了，“正常人”对就在眼前的系统说：“我要见她。”
　　“齐……连？”
　　“我要见她。”
　　“她……是谁？是梅旅吗？”系统里的声音小心翼翼，因为哽咽而断断续续，但还是尽可能用她早已破绽百出的表演维持形象，齐连的大脑记忆会在头疼后刷新，这对于她来说居然是好事！
　　好事……吗？这种“好事”以后还是不要再发生了吧。
　　“我要见她。”
　　“……可以的，你能……见到她的……一定可以……”
　　听见这个回答，齐连不再盯着系统，而是低下头，垂着眸，耷拉的眼皮遮住那双无神采的眼，渐渐合拢，仿佛一切即将回归平静，再睁眼时，说不定她仍是那个那个十六岁的少年。
　　当克以为终于尘埃落定，却听见身边人的低声叹息，彻底沉睡之前，她的嘴唇翕动，最后一句话只有离得最近的人才能勉强看懂。
　　“我想见你，想见你……”
　　我想见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求求你，让我见到你，只要能看见你，我怎样都没关系。
　　可惜克不会读心，永远听不见她心里的哀求。
　　这一次，齐连是真的陷入了昏迷。
　　克放下手里的仪器，哑声开口：“001，告诉我，齐连她到底怎么了？”
　　“抱歉，这是最高机密，您没有访问权限。”
　　这个角落里藏起自己的人仿佛被抽干了全身力气，维持良好的体态在一瞬崩塌，无助又颓然。
　　拥有系统001的最高权限的人从来都不是身为制作人的她，而是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放下对001的戒备的齐连。
　　有资格设下最高机密的，也只有齐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