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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失落往事八 ...

  •   齐连的那点钱找不到什么好的出租房,更不可能挑到什么好地段,所以不止住的地方偏远,走进去,那条巷子还不知被人倒了什么,散发着一股味道。
      不过齐连给言柯带了一次性口罩,连保镖也准备了几个,戴上后那气味倒是不太明显了。
      巷子又窄又昏暗,齐连在前方,放假时间本就是下午,又坐了这么久的车,黄昏的光在几人头顶倾斜,发黑长绿藓的墙皮给人一种破败荒凉之感。
      不再穿校服和旧衣服的齐连实际上衣品很不错,那些衣服虽然便宜,却很结实美观,随意的几个颜色拼接就能带给人不同的感觉,外加齐连不太南方人的一七五的个头和结实的身体,看背影能杀人,看正面也不会失望。
      不知何时,原来的“假小子”齐连竟已经变得如此鹤立鸡群了。
      前面走着的人似乎察觉到目光,回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口罩:“抱歉,这边的环境不太好,如果你觉得难受的话,可以不用进来的,我自己把东西搬进去就行了。”
      都已经到这里了,齐连还在垂死挣扎,不想要言柯去看她住的地方,原因无他,太害羞。
      但是言柯其实比齐犟种还犟,她摇摇头,还往前走两步,牵住齐连的衣角,生怕这家伙又像上次那样跑了。
      “不难受,我们走快点吧,保镖们都累了。”
      也是,她带了两三个保镖,既是跟着搬书,又有点堵着齐连的意思。
      挣扎失败,小心思被按了回去,齐连带着他们爬了七层楼,才终于走到家门口,七层其实不是齐连的极限,而是这栋楼只有七层。
      以前言柯不是爬两三层的别墅就是在一二十层的大楼坐电梯,这种纯粹的爬楼还是第一回经历,半路休息了两次才终于爬完,歇了一会儿,气息还是有点不稳。
      齐连拿出钥匙,打开门,整个房间一目了然,最多的便是书。
      齐连想的是平日也不会有人来拜访,她也不常在床上睡觉,所以她连床之类的都没买,每天晚上披着被单趴在书桌上睡觉,吃的基本上都是压缩饼干之类的食物,因为今天言柯要来,她还把那些东西都藏了起来,现在整个房间看不出一点人在里面生活的痕迹,反倒像一个逼仄的小书房。
      齐连还特地将书桌上的书都清理了,让保镖叔叔们将东西放在上面,然后她去整理,从头至尾都不敢看言柯一眼。
      但她不搭理言柯,言柯却主动喊她:“齐连。”
      齐连没回头,有些尴尬:“啊……嗯……怎么了?”
      窘迫,将她赤裸裸剥开来的窘迫,现在的齐连太过敏感,仿佛无论言柯说什么都会伤到她可怜的自尊。
      “这道题怎么空着?”
      言柯完美避开了所有直戳脊梁骨的话题,像是早就知道齐连的担心。
      可是当齐连看着她时,那黝黑又纯粹的眼睛里又满是认真,仿佛她真的只关心那道被她讲过齐连却没写的题。
      “在草稿纸上,我当时写了感觉不太熟练,所以将你给我的解法先写在草稿纸上,等下次复习再刷到了,就可以重新做一遍看看熟练度了。”
      “做得很对,很厉害。”
      言柯翻着那本有点难度的习题集,衷心夸赞。
      “哦,对了,我这里还有几个题……”
      保镖们默默退出了房间,离开时还记得关上门。
      齐连很庆幸,她那天真的很幸运。
      隔壁的夫妻不在家,没有吵闹声,之前喜欢在附近徘徊的小流氓那天晚上也不知去了哪儿,外面走廊不会传来烟味,言柯无论是讲题还是做题都很专注,楼下酒吧的灯光扰不到她。
      齐连的“秘密”也藏得很好,那些写着言柯名字的纸全被她悄悄卡在一本书的后面,那本书是言柯绝对不会感兴趣的烂俗言情小说,名字是《伪装》,一本虐文,讲一个普普通通的暗恋故事。
      就是她的桌灯太不亮了,感觉对言柯的眼睛不太好。
      齐连自己都没注意到,因为要看解题过程和思路,她们坐得很近。
      昏暗灯光下,言柯垂着眸,笔尖沙沙,偶尔一抬眼,不开口,目光问询齐连是否听懂,齐连微微点头,她便继续讲解。
      到难解处,细眉微蹙,到齐连会了,能举一反三了,又唇角翘起弧度。
      言柯的右眼角有一颗小小的泪痣,平时被镜框遮着,外加她少有人能接近,所以没几个人能发现。
      而齐连现在离得近,讲题时下意识看向言柯,感觉对方和往日有所不同,却没搞清楚为什么不一样,直到她越讲越深入,越讲越放松,不再躲闪着目光不肯仔细看言柯,才终于恍恍然意识到。
      哦,她的眼角有一颗红痣。
      随后心思便骤然散乱,绯红从脖颈蔓延到耳尖,脸颊发烫,惊觉自己和言柯靠得太近了。
      可她刚想动一动离远一点,就对上言柯疑惑的目光,那坦荡荡的眼神看得齐连心虚不已,凑近了感觉自己在做坏事得寸进尺,离远了又仿佛是欲盖弥彰。
      她心思不纯,自然做什么都不对劲。
      最后,等一题讲完,齐连突然道:“时间不早了,这附近晚上很黑,而且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不太安全,我现在送你回去吧。”
      言柯一看时间,的确如此,而且才刚一放假就赶到这里又学一下午,她也确实有些累了。
      她扫视房间一圈,突然发问:“你晚上睡哪儿?”
      齐连的脸还红着,人也飘着,言柯问什么她就乖乖答什么:“睡书桌上,再把被子披身上。”
      言柯看着齐连,突然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下:“你是不是有点发烧了?”
      齐连慌忙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没,没有,就是有点热而已。”
      言柯皱了皱眉,非常认真地说:“如果生病了,一定要及时去就医,还有,我家里的空房间很多,随时欢迎你来住。”
      说着,言柯自己打开门,门外是守了许久的保镖们,齐连终于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幸运了,这份幸运原来是言柯给的。
      她回过头,挥了挥手:“不用送我,你也好好休息。”
      齐连无意识地咬着嘴唇,与言柯有关的每一件事都能让她挣扎,让理智与一只“怪物”不停撕扯。
      然而,以前无往不胜的理智却总是在“怪物”手里节节败退,“怪物”占领高地,挥舞着胜利的权杖,可它其实只是占领了心脏,嘴巴还在大脑的坚守下不肯开口。
      但心投了降,嘴又能撑多久?
      “言柯。”
      言柯听着保镖耳语今天外面发生的一些小事,看向齐连。
      齐连在笑,理智重新复返,贪恋说不出口,变成一句简短的:“再见。”
      走廊平时没有光,入夜便是一片黑暗,只是因为言柯到来,保镖们的手电光将这里照得透亮,让她能看清言柯的微笑。
      她点点头,居然听出了齐连话里的隐意:“嗯,明天见。”
      我们,明天见。
      校门口的齐源偶尔消失,偶尔出现,校园里学生们你追我赶,仿佛时间永远不变。
      天气渐冷,街上的年味渐浓,学校也挂上了红灯笼,教室里传来一声欢呼,放寒假了!
      高二生是有今年没明年的职业,因为他们明年高三,学生是有今天没明天的角色,因为大多数小孩都不记得日子,除非那天放假。
      齐连也是那种学生,不过她记着假期不是用来玩的,而是做放假兼职赚得多,特别是这种大节日,齐连一般都会去卖烧烤。
      不过今年还是有一点不一样了,齐连没有第一时间扑进工作里,而是特地抽出一两天和朋友们在一起。
      明年就要上高三了,作业越来越多,假期越来越少,以后齐连和朋友们见面的时间也会越来越少,特别是梅旅,她的妈妈已经开始限制她放假出门的次数和时间了,见面还是得趁早。
      等几人齐聚,四个人彼此打量一番,言柯梅旅周黍黎三人还好,平时都看着,但齐连是吃啥了?怎么一下就蹿这么高了?
      齐连还愣呢,梅旅平时被家里管着,除了上学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有齐连刚搬出去的时候她来过一次,后面就再没见过,只在手机上联系了。
      现在一段时间不见,她似乎变得憔悴了不少?
      周黍黎和言柯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只不过周黍黎现在看梅旅的眼神越发的不掩饰了而已。
      夏天之后,她们已经很久没有再聚在一起了。
      其实今天出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几个人主要是在街上闲逛,周黍黎爱吃,言柯喜欢买奇怪的小玩意儿,齐连和梅旅两个没什么特别爱好的,就在后面边走边聊天。
      “你最近怎么样了?”
      梅旅苦笑:“也就那样吧,最近她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多疑了,已经开始翻我书房的东西了,前不久我的小说也被她找到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们四个人当中,似乎只有周黍黎家庭比较完满,不过周黍黎小时候也挺倒霉的,出生那年刚好家道中落,她创业失败的外公外婆嫌弃她命不好,给她取名字叫周黍黎,当着周黍黎爸妈的面说是粮食和黎明的意思,实际上背地里和其他亲戚说的是黍离之悲。
      周黍黎的爸妈过了两年才知道这件事情,但那个时候周黍黎的外公外婆已经因为各种原因去世了。
      后来她父母也提议过去改名字,只不过周黍黎人比较乐观,她更喜欢从好的一面看世人,没有一点芥蒂地接受了这个名字,而且还觉得这个名字其实很不错。
      可她喜欢的人却是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又或者说梅旅其实早就“病”了,但“病”的解药不是爱人,而是亲人。
      不知症结所在,周黍黎再如何努力也无法阻止梅旅走向既定的结局,梅旅再如何心动也不会接受周黍黎的喜欢。
      但那些都是以后或者很久以后的事,现在的她们还是活在当下吧,至少这一刻是美好的。
      “齐连,你和言柯又怎么样了呢?”
      “什么怎么样?没怎么样。”
      梅旅笑话她:“胆小鬼。”
      齐连嗤笑一声:“你也是,你比我更胆小。”
      她们半斤八两,石油碰木炭,黑(谁)也别说黑(谁)!
      两个胆小鬼一路犟嘴,明里暗里讽刺对方没胆子,这个拿着一串猪心子,说“好小啊,好笑啊”,讥讽齐连心眼小,那个观赏一把扇子,打开来啧啧称奇“好凉啊,好亮啊”,嘲笑梅旅脑门光。
      她们的较劲惹得原本走前面的言柯和周黍黎频频回头。
      周黍黎问:“她们在做什么?”
      言柯买走一个三星堆风格挂饰,平静答:“发疯。”
      这位看起来也有种淡淡的疯感。
      周黍黎还是有点担心:“她们看起来像是快要打起来了。”
      言柯又收走一个微笑狗小玩偶:“不会的,她们关系很好。”
      周黍黎眨了眨眼,她和言柯平时没什么交集,主要是齐连和梅旅关系好,才让这个小团体组合成功的,出于好奇,她问了言柯一个问题:“言柯,你喜欢男生吗?”
      言柯抬眸,似乎是看了她一眼,随后伸手拿下周黍黎后面的一个小挂件,那个小挂件的样子也非常奇葩,丑萌丑萌的。
      “无所谓喜不喜欢。”
      这个答案给周黍黎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那女生呢?”
      “也无所谓。”
      她嘴上说着无所谓,可周黍黎却在很早之前就注意到,言柯只有和齐连在一起时才会笑,才会乐意多说点话。
      而面对她和梅旅这种不算太熟的人时,她就变得没什么表情且话少了。
      但言柯自己似乎还没注意到?
      周黍黎是喜欢打直球,但不代表她没有边界感,没有情商,直球只是她观察出来的攻略梅旅的最佳方式,并不是对每个人都适用。
      “那……言学霸,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和谁在一起生活?”
      言柯感觉这个问题怪怪的,但她还是顺着思考了一会儿,暂时没开口。
      “我以后想和梅旅一起生活。”
      周黍黎说着,突然离开去买糖葫芦,询问言柯要不要,言柯摇了摇头,于是周黍黎买了两串,走回来继续说道:“我不想结婚生子,我只想和她一起当老师,一起浇花,一起养猫,一起看海,一起面对日出日落,然后我再听她唱一辈子的歌,念一辈子的诗。”
      周黍黎露出一个笑容,为她设想的美好的未来而笑,而言柯还是懵懵懂懂。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言柯摇头,她没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周黍黎的话吸引了过去,连那些奇形怪状的小物件都不拿了。
      她猜测道:“因为你很喜欢梅旅?你觉得你和梅旅一起生活很舒服?”
      “是也不是。”
      周黍黎是她们几个当中最矮也是年龄最小的一个,可现在,言柯觉得周黍黎似乎要比她通透得多,像个成熟的姐姐。
      “确实是因为我喜欢她,但我的喜欢的下一级是爱,而你口中的喜欢却仅仅只是喜欢。”
      说完,周黍黎就跑去后面,将自己手里的另一串糖葫芦送给了梅旅,梅旅起先还摆手,结果周黍黎完全不听,直接将糖葫芦戳进了梅旅的口中,还差点把人呛到。
      可周黍黎的行动很有效,梅旅最后还是接受了她的糖葫芦,酸酸甜甜的滋味触着舌尖。
      齐连依旧在嘲笑梅旅,甚至因为她那副被呛得满脸通红的模样笑得更欢快了。
      她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言柯正在看着她,还搭着梅旅的肩膀笑容满面。
      她待在梅旅身边时似乎要更开心一点。
      言柯最后还是去买了一串糖葫芦,默默咬下一颗。
      酸酸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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