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我》不爱吃香菜和折耳根

24、害怕失去

　　齐连一股脑钻进牢里端着铁饭碗空闲下来，梅旅却忙得脚不沾地，不过这也是她自作孽，又是赵管家又是梅老师又是戴唯珍的好朋友的，恨不能造个分身出来。
　　好不容易得了片刻空闲，言柯又找了过来，梅旅抹了一把辛酸泪，累啊累，她恐怕天生就是个劳碌命。
　　“‘吴晓’会被判多少年？”
　　梅旅喝着咖啡，苦得龇牙咧嘴，实在喝不惯，也搞不懂齐连为啥爱喝，如果她这朋友喜欢自讨苦吃，她也可以给她泡茶啊，干嘛老喝这个。
　　“死刑。”
　　克语出惊人，吓得梅旅刚吞下去的咖啡立马就有上涌的架势，啧，果然还是茶好一点，茶回甘，咖啡回苦。
　　“为什么？她不是应该只有囚禁吴沃这一项罪过吗？怎么会这么严重？”
　　克垂下眼，喝掉黑咖啡也面不改色，这算什么，还没有她以前吃的药的一半苦。
　　“为了能完善吴晓的人设，她很早之前就让我帮忙把以前□□内部斗争造成的无头悬案也安在她头上了，再加上她主动担了一部分吴家的小罪，死刑很正常。”
　　“嘶——你这边的穿越者应该也有点外挂的吧，她要是被毙了会不会疼？”
　　梅旅知道，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无论何种死法。
　　“她说按照常理，进监狱的那一刻，她的任务应该就算完成了。”
　　梅旅的态度端正了一点，皱着眉：“你们还没走，是任务没完成的意思？”
　　克点了点头：“没有完成，这也是我今天过来找你的原因。”
　　事情难办了。
　　“能告诉我你们任务的具体内容吗？”
　　“两小无猜，光与影，向日葵，三个任务对应的是，戴唯珍和徐光缓在一起，吴沃恢复自己的身份，最后一项达成条件未知。”
　　可是这么说的话，她们已经完成了一项任务了啊？
　　“第二项任务说的恢复吴沃的身份，难道指代的不仅仅是她在吴家的位置？”
　　“是的，恐怕还有在故事中所扮演的角色，需要恢复吴沃在你的小说里徐光缓的朋友身份，以及你朋友所写的小说里的恋人身份。”
　　可是齐连一直有意隔开她们三个，让她们各自发展，现在这几个连认都不认识，哪里来的那么多感情纠葛？
　　更何况……拥有过去记忆的徐光缓肯定是不会再喜欢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了。
　　“当时齐连最乐意完成第三个任务，她虽然不知道任务的具体内容，但是单看字面意思，她认为是需要三个人各自成长，所以给除了徐光缓以外的另两人都安排了各自的试炼。”
　　“我们可以阻止她们一时的相遇，却不能阻止一辈子。”
　　三位当事人都不知道曾有一段对话因她们而展开，仅有徐光缓在听说吴氏最近的遭遇后，若有所思。
　　吴沃居然变成了吴氏风评最好的人，之前一直没有出现的戴唯珍还在吴氏旗下工作？
　　新闻上出现了一个上一世不存在的吴晓，这个世界似乎比上一个世界复杂，但又要比上一个世界好得多。
　　“徐老师。”
　　徐光缓抬起头，却发现梅旅和克站在一起，她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记得平时她俩都没什么交集的啊？
　　平日有些不着调的梅旅现在表情严肃，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克倒是和寻常一样，不过也能看出她们可能有什么大事要说。
　　“徐老师，放学后可以请你留一下吗？”
　　梅旅压低了声音：“这件事有关你的重生。”
　　徐光缓瞳孔一缩。
　　结局需要有结局的样子，三个人为主角的一个故事，就算她们之前一直毫无纠葛，也需要一个相遇的时机，将这三个零散的故事串联到一起。
　　徐光缓，和她们见一面吧。
　　吴沃还在忙，对方先是见了戴唯珍。
　　还是那个咖啡馆，发生了好多故事。
　　梅旅坐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默默看着那两人。
　　她们都不是原来的她们。
　　克也在场，一个人默默喝着咖啡，有种格格不入的疏离。
　　“言柯，小……周黍黎……她还好吗？”
　　她不想问的，她不该问的。
　　“周黍黎过得很好，你很了解她的性格，徐光缓……与她很像。”
　　是吗，你已经完成你的梦想啦。
　　“她结婚了，对方也是一位老师，他们似乎都决定丁克，没有孩子。”
　　梅旅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落了地。
　　甚至露出一个笑容：“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周小鼠，你合该拥有全世界的幸福。
　　克听懂了梅旅的话外音，她很平淡地陈述一句事实：“你快消失了。”
　　“是啊，我已经有预感了。”
　　梅旅很早就思考过，为什么她会拥有这么强的能力，甚至强悍到可以改写剧情，现在她明白了，支撑她走到现在的其实不完全是世界对作者的偏爱，更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她的执念。
　　未完的故事本就是作者的一个执念，周黍黎也是梅旅的执念，还有戴唯珍与吴沃，她们是梅旅的疑问，这个问题没有得到解答，同样成为她放不下的执念。
　　周黍黎，你向我表白时说你爱我，可你究竟爱的是那个阳光开朗又明媚的伪装，还是背后那个阴暗自卑又敏感逞强的我？
　　唯真是假，无我有我，光缓缓来，迟迟落下。
　　抱歉，桥上与你的最后一面我也在惹你哭泣。
　　抱歉，将你写进我的故事，让徐光缓在得知事情真相后会给作者一个拥抱，可能是我的一厢情愿。
　　“她等了你十年，在你‘消失’后，又找了你三年，梅继芳告诉了她你的经历后，她才放弃了寻找。”
　　克递来纸巾，她道：“齐连用001跟我联系，她让我跟你说‘梅旅，别在那又哭又笑了，很丑’。”
　　她知道的，她知道的，可她就是……忍不住啊。
　　小说世界真好啊，哪怕它已经如此荒诞离奇不合常理，却还是没有现实狗血淋漓。
　　大海真好啊，无论她那具躯壳已经如何残破嶙峋污浊不堪，祂还是那般温柔地将她藏起，躲进海底。
　　“梅旅，梅旅，是谐音‘美女’所以才取这个名字的吗？”
　　“不是啦，是‘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的意思。”
　　不是啦，周黍黎，我解释错了，旅是漂泊，流浪，无处是家，无以为家的意思。
　　任务完成了，只剩下齐连的案子还没结。
　　她这几天除了被律师和警官问来问去就没别的事情可做，干脆每天缠着001陪她玩，系统界面一直开着，所以任务完成的第一时间，她就知道了。
　　最后完成的果然是任务三，向日葵。
　　任务条件显现，却不是齐连想的那样，要求让主角三人各自成长，这个任务只与一个人有关。
　　任务三：向日葵
　　帮助迷失的梅旅放下执念。
　　齐连听着言柯传来的消息，梅旅不见了，梅老师辞职消失，猫大爷喜欢的小姐姐再没有出现，赵管家告老退休，戴唯珍偶有所感，难过无措又随时间归于怀念以及平淡。
　　梅旅以为自己游离在剧情之外，至死都不会有丝毫痕迹，却不知道故事早已将她的名字留在此处，还为她安排了一个挺温柔的结局。
　　是啊，梅旅可是太阳来着。
　　“任务完成，请宿主领取奖励。”
　　齐连心情不好，在自己的奖励界面随手划拉，果然自己在第一个世界赚的积分还是太多了点，导致这个世界的积分奖励她都不太看得上眼，但也有一个有点用处的道具，一张银行卡，可以储存积分，自动兑换成符合时代的钱币，在现代它是银行卡形状，到古代了就可能会变成令牌之类的东西。
　　因为目前她的一切行为都在监控下，她不好拿出来看，只能从系统背包里观察到这件道具现在大概是个黑卡的模样。
　　但齐连还有问题：“那假如是在原始社会呢？这个会变成什么样？”
　　“宿主，早一点的原始社会用不着钱币，可以直接用积分兑换物品，晚一点的原始社会它会变成取不尽的盒子，积分用完那天就是盒子空的时候。”
　　而且您也不常用积分啊，这个世界里您就几乎一分没花，克问您为什么不用时您还直说信不过我。
　　“嗯，好困啊。”齐连伸了个懒腰。
　　反正也不着急去下一个世界，先睡一觉吧。
　　今夜月色正好，徐光缓过生日，一家人热热闹闹吃着饭，谈天说地，小寿星笑得傻里傻气，她还不知道她将面临父母的催婚。
　　今夜天高云舒，吴沃还在加班，孤灯下斜照猫影，吴沃亲眼见那影子将小脚偷偷伸进杯中，却只抽空摸了摸猫猫的脑袋，咪儿跳到她腿上湿哒哒地，传来轻轻呼噜。
　　今夜晚风渐起，戴唯珍循着本能找了块海边的礁石，潮水随着海的呼吸起落，她顺着风，乱唱歌，呜呜哈哈，送给自由，送给予她自由的人。
　　克孤坐在沙发上，听时钟滴答，到凌晨十二点，走得分毫不差。
　　结局定格，她起身，齐连蜷缩着身体睡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怀里还紧抱着一个枕头。
　　“齐连，齐连。”
　　齐连迷迷糊糊睁开眼，月光下的言柯是清冷的蓝色，像梦里才有的幻觉。
　　她伸手欲抓，在快要触到衣摆时，指尖又无力垂下。
　　她害怕，害怕这是触之即逝的梦幻泡影。
　　“言柯……”
　　月光主动凑近，这大概就是梦吧。
　　那双黝黑眼睛，那眼角细小的痣，那张白净的脸，那瘦弱身躯，你是坐在沙发上么？怎么连坐姿都如此乖巧，让我好想把你拥入怀里。
　　在我梦里的话，你还是爱我的吧？
　　在我梦里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尽情释放我的占有欲？
　　不知何时，齐连恢复了本来的面目，细软的短发，棕色的瞳孔，深邃地瞧着她的言柯，伸出手，有些强硬地将对方拉入怀中，唇齿相碰。
　　她还是不清楚这是不是梦，不过怎样都无所谓。
　　我的言柯，快给我一耳光，这样无论是梦还是现实，我都不会再卑劣地亵渎你。
　　我的言柯，快咬断我的舌，狠心一点，大力一点，这样才能治好我的疯病。
　　齐连轻轻拥着她的宝贝，一只手抚摸后颈，一只手环在腰际。膝盖向前，陷在沙发里。
　　掌心的温热与柔软已经告诉她真相，可她还是不舍。
　　只要稍微有一点抵触，我鼓起的勇气就会被击碎，可你却为什么又要……如此纵容我？
　　你也抱住我了，你也还爱我，是不是？
　　我们是彼此贪恋的，是不是？
　　那么多疑问被吞没在柔软的唇齿之间，齐连了解自己的贪心，不停得寸进尺，她知道言柯就在自己怀里，可她还是觉得空虚，抓不住，留不住。
　　求求你，让我做一场美梦。
　　齐连有一颗犬牙，她不怎么在意自己牙齿的形状，所以连犬牙是什么都未必清楚，而克却很了解那颗犬牙的位置，在右上角，还很锋利。
　　齐连向来很温柔，她厌恶所有强制与粗暴，哪怕心底的占有欲已经膨胀到可以翻江倒海，她留在她颈间的依旧只有一点小小的印痕，带着麻痒与极其细微的刺痛。
　　可也仅仅是如此了。
　　记忆中没有接下来的步骤，对言柯的瘦弱身躯本能的怜惜也阻止她继续。
　　欲望一直存在永远不会满足，也许此刻停手就是最好的选择。
　　齐连埋在言柯的颈间，呼吸的温度与言柯的体温一同上升。
　　她静静抱着言柯，闭上眼，接受审判，何种惩罚她都能甘之如饴。
　　良久，言柯的呼吸终于平稳，她一只手摸索到沙发上放着的早不知被齐连何时夺走的眼镜，重新戴回脸上，无意间触碰到自己的脸颊，一片滚烫，幸好这里足够黑暗，齐连看不见她红成了什么样，帮她保留了一分羞耻心。
　　“齐连。”克的声音有点哑，声带的震动被她听入耳朵，有种异样的安心。
　　齐连没有回应，但她知道她在听。
　　客厅的时钟没有声响，整个世界都安静得可怕。
　　“任务完成了，我们现在就去下一个世界吧。”
　　齐连依旧没有回应，仿佛又睡着了，只是抱着的枕头换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光门已开。
　　她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做足了任性的态度。
　　她听见抱着的人发出一声轻叹，再次退让妥协。
　　今夜——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