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我》不爱吃香菜和折耳根

20、永远的好朋友

　　“起先我穿越过来，变成‘吴沃’的时候，我是很高兴的。”
　　梅旅苦笑着，吴沃是她一辈子梦想着又达不到的幻象，戴唯珍是美化后也走向悲惨结局的现实。
　　事到如今，其实连梅旅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过后悔，对于一个早就消失的人，这种问题没有意义。
　　“但很快我就发现，我改变不了剧情，每到一个剧情节点，就会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推着我依照吴沃在小说里描写的那样做，最后结局依旧和我最初设想的没什么不同，我能做到的顶多是在吴沃自杀时本能地挣扎一下。”
　　“直到轮回的次数多了，我才注意到自己可以活动的空间随着一次次挣扎越来越大，到最后，甚至能做到更改一些不太重要的设定。”
　　齐连双手交叉，撑着下颌：“在剧情开始前囚禁吴沃，改变他人认知让戴唯珍替代吴沃的位置，给了被你特地带过来的徐光缓一个美满的家庭，你做了这么多，就没有代价吗？”
　　梅旅知道她对齐连撒不了谎，只好实话实说：“有，代价挺大，但那只是在别人看来，对我来说约等于没损失。”
　　齐连却脸色一沉，这家伙有时候说好听点是佛系，说难听点就是啥也不在乎，全靠心里那一点责任感吊着活，若是有想做的事或者想得到的东西，她自己的命都能随便舍掉。
　　她说在别人看来代价很大，那就是代价确实很大，后面那句“她自己认为”纯属安慰人。
　　“说清楚，具体是什么代价？别想着糊弄过去。”
　　真是的。
　　梅旅笑了笑，当年你还说你没什么值得我喜欢的，这不满身都是值得喜欢的优点么。
　　“也就再死一次而已。”
　　她说的再死一次，自然不是指被剧情强杀的这具吴沃的躯壳，而是彻底地消失。
　　破天荒的，齐连没有愤怒，生气也没用了，在她来之前，梅旅就已经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所以她可以安心将布置好的一切交给戴唯珍，再转入幕后，恐怕即使齐连不出现，梅旅多努力一下，也极有可能达成三个结局中的“青梅竹马”线。
　　只是相较于目前三个人都在向上成长的路线，梅旅的选择会牺牲吴沃的性命，让戴唯珍一辈子都顶着别人的身份过活，最受益的还是只有徐光缓。
　　齐连都有点郁闷了，她这朋友虽然不太在乎性命，但也不是那种随便糟践生命的人，徐光缓是怎么做到让梅旅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背上人命也要让她幸福的？下降头了吗？
　　“徐光缓也是有现实模板的角色，对么？”
　　提起这人，梅旅的目光立刻变得复杂起来她道：“是人都有私心，我也有。”
　　她经历过多少次的轮回，现在拥有多强的改变剧情的力量，就说明她有过多少次的悲剧，又是多么的无能为力。
　　这个小说世界对她来说，犹如一场可以无数次重来的游戏，然而这场游戏却做得极差。无论怎样尝试，结局始终只有一个。若不氪命，便无法获得强力道具；即便氪命，也只能拯救一两个心仪的角色，且这一过程还需倾尽梅旅所有。后来，两个世界的融合虽给了她更大的操作空间，但作为两个世界共同中心点的徐光缓，其价格之昂贵，就算梅旅倾家荡产都无法获得。
　　她的精力是有限的，这么久的轮回已经耗光了她的所有心气，她已经不追求完美结局了，只想要在这最后一个世界里，让徐光缓开心。
　　“徐光缓的原型是周黍黎，我对不起她。”
　　作者会对自己的作品有感情，也会喜欢自己小说里的角色，只要用心写了，基本上都或多或少会与笔下的角色产生共鸣。
　　但梅旅有一点不一样，戴唯珍和吴沃的设定是按照她自己来做的，既可以说这是独立的两个人，也可以说两个都是她，她利用自己来达成目的，根本就没有多少愧疚感，更何况这个游戏已经“玩”了太多次，即使在不停优化变得更加真实，梅旅也有些累了，她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徐光缓至少要有一次安安稳稳活到老。
　　克想起那个烧书信的女孩，再瞧着这个被她植入了有关梅旅记忆的人物，也许她的执念的背后还有一点自欺欺人的弥补。
　　是啊，这个世界只是小说，就算在逐渐变真实，她们也都只是偶然造访的过客，任务完成后就没有关系了。
　　梅旅明确表示她只能留在这里，直到消失，看着对方没有一点求生欲的样子，齐连陷入迷茫。
　　她答应系统穿越到不同世界做任务的原因是什么来着？
　　“001，我为什么会答应你来到这些世界做任务？”
　　“为了实现愿望。”
　　“我的愿望？我有什么愿望？”
　　“您说您要救一个人，而您还说过那个人不是梅旅。”所以不要放弃任务，不要迷茫。
　　齐连摸了摸脑袋，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言柯，却发现言柯偏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她这下确定早上的疏离感不是错觉了，可是为什么啊？因为她穿动漫睡衣吗？
　　等等，她昨天被打晕之前穿的是风衣吧，那睡衣是谁给她换的？
　　所以言柯是在……害羞吗？
　　嘿嘿。
　　梅旅嫌弃地白了齐连一眼，好友每次突然傻笑，都是因为恋爱脑上线了。
　　而且对方现在用的还是她的脸，怎么看怎么膈应。
　　“齐连，你现在打算怎么做，把吴沃放出来后能够圆上吗，这个小说世界主角没接触过的地方已经完全脱离掌控了，每个人都像真人一样，没有能够让人信服的合理解释，你的存在会很危险……或许我可以再试一下，将吴沃被关的那一段记忆消除掉……”
　　“我现在的计划实行得很顺利，你就别添乱了，想干嘛干嘛去。”
　　齐连没好气地打断她这急火火想着送命的朋友的话：“你是不是脑子有坑，既然最艰难的初期都过去了，有我来完成任务，你现在自由了就应该去享受人生，偏偏还闲不住过来掺和，每天在这三个主角周围转来转去，搞得我想不发现你都难。”
　　“这不是担心么，你不知道我在发现戴唯珍被‘魂穿’后到底有多慌张！我还以为这个小说世界也有什么‘时空管理局’的设定，派一个穿越者过来把我好不容易带偏的剧情又拨回去，幸好克当时喊了你的名字哦。”
　　齐连看着她，眯了眯眼：“怎么？还打算对我不利不成？”
　　“咳咳……可能会把你也关起来。”
　　梅旅目光游移，万分心虚。
　　齐连锤她肩膀一拳：
　　“你这个混蛋。”
　　嘴上这么说着，却忍不住笑起来，你这个什么事都憋着不肯直说的混蛋！
　　梅旅也笑，揉着胳膊露出八颗牙齿，她现在依旧没用自己的本相，却依稀可见曾经的温柔：
　　“嘿嘿！”
　　无论你现在是好人、坏人，还是已经变得开朗、沉闷，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既然你那么有自信，那我就老实坐着看你表演喽？”
　　其实从知道穿越者是齐连的那一刻起，她就彻底放了心。
　　齐连非常明显地哼了一声：“跟着我，看我祸害……表演去！”
　　克看着她俩，在无人注意时眉眼弯弯，沉重的心情都好了不少。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后，她们三人组还能有重组的机会。
　　但她更多是为齐连现在轻松的模样而开心。
　　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画面转换，学校居然又破格招收了一位新老师，搞得徐光缓都有点怀疑了。
　　这所学校的教师资源居然这么缺的吗？
　　不过新老师似乎是个很好相处的人，第一天过来就和大多数老师打好了关系，同事们甚至都已经张罗着给她开欢迎会了。
　　就是不知为何，每次她好奇想看看那位新老师长什么样的时候，总是被围拢在对方座位前的老师和学生挡住，看不到对方的模样。
　　奇怪，她还没有开始正式授课，这些学生过来干什么？
　　徐光缓随机捉住一只在办公室里的她班上的学生：“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学生眨了眨眼，非常无辜：“送回礼啊，梅老师是个超级大富婆，在昨天就给全校师生都送了礼物呢！”
　　徐光缓想起来了，昨天学校派老师去其他学校交流学习，她也被点中去别的学校逛了一天，原来这位新老师昨天就来了啊。
　　那学生也想起他们班主任昨天不在学校，估计什么都不知道，于是好心提醒：“徐老师，梅老师也教我们班哦。”
　　三个新人带一个班！学校领导还能再荒谬一些吗？
　　徐光缓觉得这学校的领导层肯定是有点毛病，她要不要去举报一波再跳个槽呢？
　　徐光缓的脑子正漫无边际地瞎想着，没注意到人群已经散去，梅旅梅老师正单手支着头，笑着看她，目光里是作者看女儿的慈祥。
　　超市里，吴霸总今天也带着她的猫咪来上班，大爷不秃后，长得是又乖又可爱，性格也很亲人，她的猫猫现在已经是这个小超市的小招牌了，还吃胖了许多，抱在怀里有重量了。
　　上次买火腿肠的陌生女人也因为常常过来买东西和猫猫混熟了，一人一猫处得比她这个主人都亲。
　　对此，吴霸总表示反对，哼，她的猫肯定是跟她最亲才对！
　　“喂，你叫什么名字？”
　　架着小猫两只脚立起来的女人回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这个小魔王居然开始在乎人类了：“我叫梅旅。”
　　“我记住你了，等以后我有钱了，就把猫罐头的钱还给你。”
　　她才是铲屎官，这女人居然想用猫罐头抢走她对大爷的抚养权？她是绝对不会让这个家伙得逞的！
　　梅旅“扑哧”笑出了声，对啊，这个是傲娇来着。
　　来到吴氏分公司的大楼楼下，齐连有些担心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友人：“你这家伙，能行吗？”
　　梅旅比了个大拇指：“放心，我好歹也是当过‘吴沃’的人，不会把你搞破产的。”
　　重点是这个吗！
　　“没事的，别忘了，我都经历过这么多次轮回了，面对那张脸早就没感觉了。”
　　不会发抖，不会再本能地后退，不会再弓腰驼背不敢看。
　　她已经不害怕啦。
　　戴唯珍的确很有能力，就算被齐连随便插到个部门，也能够飞速适应并且做得很好，甚至在齐连派手下人把那些同事叫到办公室里聊起戴唯珍时，得到的都是他们对这个“关系户”的一致好评，要知道，齐连把戴唯珍扔到这个部门之后就完全没管过，相当于让戴唯珍去坐了冷板凳，结果她还能经营成这样，确实很有实力。
　　这个戴唯珍不是被家人操纵的人偶，她是梅旅精心“打造”的给徐光缓的完美伴侣，从很小的时候就被梅旅盯上干涉了命运轨迹，去掉了将她逼疯的家庭后，戴唯珍成功地长成了一个自信阳光的优秀人才，而且将吴沃当成挚友，吴沃让她去做什么她都愿意，从来不会怀疑她的这个朋友会害她。
　　“唯珍。”
　　在打印机前打印文件的戴唯珍抬起头，看见眼前的陌生人脸，她眨了眨眼，忽地目光一亮，快步走近对方，关于世界背后的真相，戴唯珍是主角三人中知道的最多的一个，但关于小说的部分齐连没告诉她，只和她说梅旅是在无数平行世界拯救她的穿越者，所以她也知道了自己的朋友既不是吴沃也不是齐连，而是一个叫梅旅的人。
　　“梅旅？你是梅旅？”
　　戴唯珍压低了声音，虽然是问句，但她早就从这人熟悉的笑容中知道了答案。
　　梅旅点了点头，戴唯珍居然猛地抱住了她，连一办公室的同事都不顾了：“终于找到你了！”
　　梅旅愣了一瞬，看着那张和她母亲一模一样的侧脸，垂下眼，轻轻叹了口气，回抱住她。
　　“抱歉，之前丢下了你。”
　　冷眼旁观梅旅在三个主角之间继续连轴转，齐连有万分不理解，也还是选择尊重。
　　“叮咚”
　　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芝须淳。
　　吴沃那一直都没有出场过的母亲。
　　而这位母亲，也是齐连计划里至关重要的一步，关系到了“吴晓”的存在。
　　聊天框内，一段对话正静静躺在其中：
　　路人乙：[图片jpg]
　　……
　　芝须淳：你不是吴沃，真正的吴沃在哪儿？你又到底是谁？
　　……
　　芝须淳：简直荒谬！
　　……
　　芝须淳：你觉得他们会相信？
　　路人乙：无所谓啊，只要您承认，他们不相信也没办法，不是么？
　　芝须淳：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路人乙：您没必要知道，母亲。
　　聊天断在这里，齐连按灭屏幕，黑色的屏幕上倒映着她笑眯眯的脸，不怀好意的样子看起来完全不是个好人。
　　别说，梅旅这张脸用来当反派，确实很带劲。